（三十九）
宋汀扶著小推車的動作滯住了，陳向山順著宋汀的視線看去——
一個穿著米白色休閒服的高個男人，帶著點精英感，與之周身氣質相違背的就是他那個裝著黃瓜西紅柿的菜籃子，男人對宋汀笑道：“好久不見你了，剛剛大老遠瞧著你，以為看錯了。”
雖是寒暄的語氣，但在陳向山看來，宋汀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很緊繃，整個人警惕了起來，並且試圖擋在自已面前阻擋對方打量的視線，只聽見他回道：“孟學長，你也來買菜啊。”
對方倒是沒在意他的態度，只是不露痕跡地看向宋汀熟稔捏身後自已袖子的小動作，措不及防對上陳向山漠無表情的臉。
長得倒是挺帥，新歡？
陳向山並不知道自已表情也有些不耐，略微挑眉。
宋汀口中的孟學長壓下嘴角玩味的笑，曖昧道：“是啊，買點東西準備晚飯。小汀，我才走了一年半，怎麼就不跟哥哥聯絡了？以前你還是很喜歡我給你做飯的呢——”
也是學長，也會做飯。陳向山的舌頭頂著上顎，劃出一個弧度。
宋汀一聽這話就知道孟子穆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總歸沒什麼好水，他打斷道：“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好好說話！”
“我哪有不好好說話，”孟子穆表情竟是有些委屈，“哥哥去了美國很想你的，你一個電話都不給哥哥打！”
像是驗證了什麼自已的猜想，很快陳向山聽到宋汀說：“分手了打什麼電話，哪涼快哪待著去。”
對方卻不依不饒：“小汀——”
哦，前男友，陳向山在嘴裡翻來覆去咀嚼著這幾個字，半闔著眼瞧著倆人的敘舊，舌頭與齒間相抵，發出輕輕的氣音“嘖——”
一想到孟子穆在自已尚未成形的發展物件面前談這些，宋汀恨不得連敲他幾個大逼鬥。
忽地——一隻溫熱的大手攬住自已的腰，高大的身影朝自已靠近，宋汀半掉進了陳向山懷裡，別樣清新香味和男人的體溫裹挾著自已，他聽見陳向山對著孟子穆說：“你好，我是宋汀朋友，陳向山。”
孟子穆的眼睛眯了一下，面不改色：“你好，孟子穆。”
“不好意思啊，聊的有點久了，家裡灶上還燉著湯，”陳向山頓了一下，寬大的手掌與少年的腰肢緊緊貼合著，少年被卸了力道一般靠在自已懷裡，像是依偎。陳向山嘴角不露痕跡地勾了下，“這邊就不跟你說了，下回有空再聚，告辭。”
矮個子的男生窩在高個子男生懷裡，高個子男人低頭跟他說話，兩個腦袋隔著段距離若有若無的氣息糾纏著。
孟子穆一直看著兩個個人的身影消失在生鮮處拐角。
拐角處，陳向山自主鬆開了握在宋汀腰上的手，推著小推車往生鮮處走，說道：“看一下還有沒有排骨。”
宋汀還在原地，眼睛不眨地看他。
陳向山：“怎麼了？不是要吃糖醋排骨嗎？”
“啊，好。”宋汀才如夢初醒般跟上去。
看得出陳向山對挑食材這一幕並不生疏，他探頭去看櫃檯玻璃裡有腥氣跟血水的肉塊，砍肉的店員一看就是個懂行的，眉開眼笑道：“客人你看看你要哪塊，我給你切了包好。”
陳向山環視一圈，點著中間那塊：“就這個了。”
“好咧。”砍肉的是個大叔，他利落的拿起菜刀在砧板發出規律的“咚咚”聲。
轉頭髮現宋汀還是看著自已：“怎麼了？”
宋汀問：“學長，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一陣靜默裡，宋汀都以為他不會回的時候，陳向山說：“他也是學長？”
“啊？”
“你有多少個學長？”
宋汀沒明白他的意思，“比我大一屆的都是學長啊，孟子穆之前跟我在一個高中，比我大兩屆的。”
陳向山垂著眼沒看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大水箱裡揮著鉗子螃蟹發出輕微的摩擦聲。
此時的宋汀還在試圖補充：“吳畏學長也是學長啊，徐子皓勉強也算個學長吧……”
學長學長，原來都是學長。
那他每次叫自已學長的時候，聲音會往上揚，眼睛會特別亮。
那他也會那麼叫孟子穆嗎？
砍肉的動作很快，很快就把切成塊的排骨碼在塑膠袋裡，遞過來的時候還小心地用抹布擦了下血水。
陳向山道謝一手接過，另一隻手被宋汀拉住了，是少年清亮的聲音：“哥。”
陳向山在這一瞬間失了神，他不大確信自已聽到的道：“你剛剛叫我什麼？”
垂下的眼睛對上對方像小動物一樣溼漉漉的眼神。
“哥，我這麼叫你可以嗎？”
“……”陳向山似乎是想說什麼，但他囫圇半晌沒出聲，“隨你。”
宋汀眼睛亮了亮，探頭看他，“那哥你還有什麼其他想吃的嗎？”
“……”他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吃菌子嗎？”“吃的。”
“香菜呢？”“吃的。”
“胡蘿蔔？”“哥，我不挑食的，我很好養。”
宋汀家，陳向山穿著宋汀家唯一一件維尼熊圍裙站在廚房裡，碼數小的圍裙收緊在自已腰上勉強打了個結。
他熟練的切菜拍蒜，先給排骨焯水，撇清煮出來的血沫，起鍋燒油，將排骨肉翻炒至兩面變色，加上調好的料汁，關蓋水煮小20分鐘。小煮的過程他在洗菜池邊上擇菜。
此時的宋汀小朋友正在沙發上趴著給楊眠眠發訊息。
又幸福了小宋：猜猜我現在在幹什麼？
咩咩眠：加班？
又幸福了小宋：你就不能猜我點好的？
宋汀想了想，半趴在沙發枕頭上，把上半身支起來，給正在洗菜的陳向山拍了個背影。
咩咩眠：！！!
咩咩眠：你小汁！揹著我吃這麼好！壯漢人夫！
咩咩眠：是誰在為你洗手做羹湯？腹肌在哪裡？聯絡方式在哪裡？同款在哪裡?好兄弟就是要同款周邊！
又幸福了小宋：對方撤回了一個分享並拒絕與你擁有同款周邊（笑臉）
咩咩眠：［7s語音］
咩咩眠：［30s語音］
咩咩眠：［60s語音］
陳向山看見宋汀晃悠著腳在玩手機快樂的不亦樂乎，瓷白色的小腿搖晃著很是亮眼，他叫道：“吃飯了！”
宋汀趕忙丟下手機，快樂地撒丫子跑過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