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身弱忌印。”
“什麼是身弱忌印?”
“身弱是指出生日天干沒有得到季節的旺氣,也沒有四柱同類五行力量生助。反過來,克、洩、耗日干的五行呈現強旺氣勢,以致日元處於虛弱狀態,故為身弱。”
“這位施主原本就身弱,再者,近些時日,費盡心力,一時累到了,稍作歇息就好了。”
主持憎侶年紀極大了,低手垂眉,皺紋密佈,帶著凜然的高深感,徐徐說道:“這位施主想必不曾信佛。”
“是的,他說是他第一次來寺廟。”
“萬般皆有定數,順其自然,莫強求。只是氣場不合罷了。”
言盡於此,黃袍素衣和尚略施一禮,自行離去。
徒留陳向山望著昏睡過去的人,眉頭蹙起來。
宋汀臉色慘白,了無唇色,大抵是因為不適,皺著眉,看起來像是有些委屈。他伸出手,輕輕碰上了他的面頰,用大拇指緩緩摩挲著他眼簾下的溼意。
就像是一片羽毛輕飄飄的從上空掉下來,落在自已的心上,卻讓自已的心猛地一沉,沉入水底,變得又酸又澀。
待宋汀醒來已是下午五點多了,傍晚的香客避開太陽,人又多了起來。
宋汀起來看見趴在自已身邊睡著的陳向山,他輕輕喚他:“學長。”
沒想到陳向山很快驚醒,對上他眸底明晃晃的擔憂,他竟然有些退縮。
“學長,我這是怎麼了。”
陳向山組織了一下語言,把主持和尚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難怪,我從不進寺廟,我家裡也沒人信佛,怕剋制我身體。”
“你從小就體弱嗎?”
宋汀回憶了一下,“算是吧,小時候是個藥罐子,風寒感冒是家常便飯,冬天特別怕冷,成年了之後好了很多。”
“下次喝了酒,就別出來爬山了。”
“這次是個意外,下次不會了。”
陳向山強調道:“是沒有下次。”
“是是,學長我們回去吧,我耽誤了你們很長時間吧。”
“陸瑤跟吳畏我叫他們先回去了。”
“那耽誤的就是學長你的時間咯,改天我請你吃飯。”
“再說吧。”
兩人結伴從寺廟正門出去,湛藍的晴空下,姻緣樹飄揚著紅綢,跟隨著青蔥綠葉一起翻著波浪。
很快,兩人停留在了1000階階梯犯了難,宋汀感受著自已有些痠軟的腿,感覺自已完全不能接受這個苦難。
陳向山把斜挎包撥弄到前面,半蹲下來,“我揹你。”
宋汀猶豫了。
“別逞強。”陳向山的話語很堅定,正如看上去就很寬闊的有安全感的後背。
宋汀慢慢爬上了他的後背,雙手攀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肌肉舒展時飽滿的觸感,兩隻大手摟住他的兩條長腿,一個用力,視線一下子拔高,差不多一米九的視覺體驗。
他沒忍住把頭探到陳向山頸肩,“學長,我好久沒被人揹過了。”
胸背接觸間是少年的怦然心動。
“是嘛。”
“上一次被背還是我6歲我老爸給我開火車耶。”
“學長,我重嗎?”
“不重。”他沉穩的聲音從這個角度聽震得自已耳朵都很熱。
陳向山沒有走1000階階梯那條路,也是一條下山路,好在沒有很崎嶇,青石板上沒有青苔,偶爾也有零星幾個從這裡上山的路人。
即使是善意目光的打量,宋汀也會忍不住把頭埋在陳向山脖子裡去,他也能感覺放在自已大腿下的大手掌會收緊,帶來一陣的癢意。
初夏的傍晚,晚風吹去碎髮汗溼的黏膩感,帶來幾千裡的火燒雲。
他一時無法辨認,那未燃盡的赤色流雲裡,總是微醺地讓人覺得有些臉紅,也可能微醺的是自已。
“學長,你今天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祈福成功啊。”
陳向山嘴唇抿了一下,“我不信佛。”
“你不信?”
“嗯,我母親信,替她求的。”
“那學長,我也多替你求一份好不好,祝阿姨多喜樂,長安寧。”
少年的聲音飄在風裡,顯得格外清晰,惹人喜愛。
過了好一會,他聽見自已艱澀的聲音,“好。”
很難描述,這一刻下山路上,看見的暮色流雲,晚風穿林,偷偷藏進濃雲的落日,顯得格外的可愛。
這一味醉人的傍晚,是明媚的心動,是真誠的偏袒,是恰如其分的無可替代。
想要一整個夏日的傍晚,鋪滿大片大片的夕陽,被牽著嬉戲的小狗,被開啟冒著氣泡的橙子汽水,飯後踩著人字拖散步的人們,我滿心歡喜,一路奔赴夏日盡頭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