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宋汀雖然思想開了一下子的小差，但是背得滾瓜爛熟的稿子已經自發從嘴裡冒了出來，澄澈的少年音，帶著幾分堅定，幾分不徐不疾，不緊不慢。
聲音透過音響不斷放大，不免引起禮堂裡女觀眾低低地驚歎聲。
“這個聲音好好聽!”
“嗚嗚嗚，不知道還以為他在唸什麼情話，結果講的是財務報表分析，真的會謝！”
“長得也好好看，怎麼是江大的？寶寶快到媽媽碗裡來!”
“但是他怎麼長得就一副不缺男人疼愛的樣子!”
“對不起，姐今生沒把，來世1你！”
李棒棒聽到今生沒把的激情發言，差點沒笑出聲，一想到正在錄影還是憋住了。
小小狗仔季霏霏正看著小鏡頭裡的宋汀出神。
她只覺得宋汀站在離臺中央，光線照耀在他髮間好似在發光。
他在臺上面對評委的刁難拷問毫不怯場，不卑不亢，字字珠璣，將他所展示的設計圖拿出來的時候，或多或少都有人感到了驚豔，她一下子覺得這個男孩子也好優秀。
這個禮堂裡的觀眾，大多數都是對這個比賽跟專案有興趣的青年佼佼者。所以，他應該表現得很好。
她在想：這個男生怎麼這麼厲害啊。
她其實也有在陳向山的專案組投過簡歷，但是被拒絕了，她其實沒有那麼懂計算機，她只是一個天分不夠，努力不足的普通計算機系學生，在藍橋杯寫程式碼學演算法時一度感到崩潰。她知道沒有人什麼時候天生是大神，陳向山一直都很努力，就像是拼命一樣努力。
最先開始的時候她知道陳向山是他偶然成了她們班班代，那時候隔壁班有好幾個女同學都有心思，那時候陳向山卷王的名聲很大，後面的女生都不了了之了。
她當時也不懂，只是覺得這個學長好難追啊。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看見陳向山在教學樓附近的草叢喂貓，他穿著那身黑白格子襯衫，揹著包帶著點風塵僕僕，下巴都是青色的鬍渣。
真的好奇怪，陳向山那麼大的個頭看見貓卻一幅想接近卻不敢的樣子，他拿出貓條逗貓貓，貓貓傲嬌不理他。
那隻貓貓是計算機繫有名的壞脾氣斑點橘貓，是跟隔壁資訊工程院雜交生的，叫米米。
逗了它好一會，米米才勉強屈尊吃了他的貓條。
陳向山揉了揉米米圓滾滾的腦袋瓜子，露出一個笑來。
很難描述季霏霏那一刻的心動有多麼澎湃，她是真的覺得他好溫柔啊。
季霏霏開始旁敲側擊地打聽他的訊息，很奇怪，陳向山沒有跟什麼人走的很近過，除了專案，給老師打工，給學長學姐打工，好像他的生活被打工佔滿了。
偶爾參加聚會，但次數很少。
確實有人戲稱他是打工皇帝，嫉妒他跟學長學姐老師關係好，說只要給錢他什麼都幹，暗指他攀炎附勢，不正當關係。正巧陳向山聽見了，他走過來，一米八六的個頭滿是壓迫感，他眼底閃過一抹戾氣：“那也不是，你這種我就不幹，沒錢還沒效率。”
一語雙關，肇事者氣的滿臉通紅。
季霏霏很慶幸她從小就跟爸爸學了相機，在知道他有參加學校辯論社之後，馬不停蹄地去了現場，那天的辯題是女性凝視，她是第一次從男生的角度參與這種在那個辯題，她聽見陳向山振聾發聵道：
“男性凝視女性，他不是審美靜態，總是聯想到性，而性是與慾望掛鉤的。反過來凝視，女性凝視男性，卻是是不公平的..……
他們會覺得那是弱者對強者的凝視，是一種選擇、一種臣服，因為你傷害不了他，你的凝視是不夠赤裸的，是沒有造成傷害的，但是他卻可以隨便傷害你。
實際上，只有女性真的變強，能夠俯視男性\/男性學會尊重女性，達成性別平等的共識，這種現象才會有所改變。”
季霏霏盯著那個小小取景框裡的陳向山，滿是憧憬與期待，她想著，哇，陳向山多好啊！
她恨不得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告訴她們陳向山有多好，又怕她們也發現了他的好。
她把影片裡的陳向山來來回回看好幾遍，最後把它像個寶藏一樣藏起來。
後來她陸陸續續去了陳向山所有出場的比賽現場，這時候她是無比慶幸自已的攝影學了這麼久沒有丟掉。她致力於讓他周圍的人都知道了自已的存在，但是看著與他空蕩蕩的聊天框，每次禮貌迴避的眼神，她覺得也好難過啊。
很多人沒有意識到自已正在處於烏斯環上，繼續單戀著。
沒有用。
她有時候覺得，陳向山像是座冰山，冰山最上層卻是溫水，甚至有花花草草，讓人一下子就被他的好迷住了。
她誤入了這座冰山，以為自已可以幫他融化，可以窺見底下的風景，是不是還有其他花花草草。
但是這座冰山完全抵擋了自已的侵入。
陳向山這組的展示結束，臺下產生了巨大的掌聲。
季霏霏也替陳向山真的感到高興，然而看著他下臺後，鏡頭裡的宋汀高興地擁了陳向山。
“學長，太好了。”清亮的少年音滿是雀躍，話音剛落，宋汀以男人間慶祝勝利的方式抱住了陳向山。
陳向山有些怔住了，任由宋汀像快樂小狗一樣藉機擁抱，一時沒有反抗。
好生奇怪，掌心下是熨帖的襯衫質感，他開始覺得有些溫暖，更多是這個簡單的懷抱帶來的體溫的傳導。陳向山感覺自已疲憊的身軀被一種輕盈的淡淡冷香柔和地裹挾了起來，被包裹進了金黃色的繭裡。
讓他的眼睛一下子開始恍惚，光線，溫度，顏色，以及少年稍稍激動上揚的尾音。
“學長，我做到了。”
他不自主地勾起嘴角。
“嗯，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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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沒有意識到自已正在處於烏斯環上，繼續單戀著。
——東野圭吾《單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