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年輕時曾經歷過無數次激動人心的飛行,但這趟橫越北海的征程絕對是他有生以來最美妙的一次。他簡直要為自已選擇了這把上了年紀的老掃帚而感到慶幸——這位老夥計迫使他在飛行過程中必須時刻保持警惕,密切關注風向,以及身邊的各種異常變化。與之相比,他那些能夠自動處理任何意外情況的新型掃帚顯得索然無味。這次長途飛行頗有挑戰性,橫風很多,天氣變幻莫測。因此,馬爾福特地選擇了一條貼近海面的低空航線,離浪尖大約十米左右的高度。

空氣鹹腥冰冷,拍打在臉上,彷彿美人魚的幽靈之吻。當他們進入開闊海域時,一隻威風凜凜的大天鷗也加入了他們的飛行。它用炯炯有神的眼睛觀察著馬爾福,翼尖離他的臉只有一米多遠。然後,它俯衝著掠向海面,與自已的倒影打了個招呼後,振翅飛遠。

繼續向北,天色漸漸放晴。稀疏清朗的星星在夜空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芒,灑落於海面上,一團團星座彷彿墜入波濤之間,此情此景令人心曠神怡。置身天地間,馬爾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渺小和平凡。

一定是鎮定劑起了作用,赫敏的身體終於沒那麼緊繃了。不過她的雙手依舊死死地攥著掃帚,雙眼緊閉。錯過了如此壯麗的美景,實在可惜。不管怎樣,只要她能撐到最後上岸就好。

就在這時,他們身下的水面突然被某種龐大的生物頂了起來。

“赫敏……快看!那是一隻馬頭魚尾獸!不,是兩隻!兩隻馬頭魚尾獸!”

“哦!”赫敏喘著粗氣,終於睜開了眼睛。

她向下望去。馬頭魚尾獸那巨大而光滑的頭顱劈開了海浪,其中一隻沉入水底,另一隻旋即衝出水面,寬闊的尾巴在水下劃出一道弧線,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洶湧的波濤之中。

馬爾福放慢速度,準備掉頭觀察它們。沒想到先前潛入水底的那隻馬頭魚尾獸出現在了前方,後面緊跟著它的伴侶。它們明顯加快了速度。馬爾福緊追不捨,壓低掃帚,從浪尖掠過,高度幾乎與它們的鬃毛齊平。

它們在海面翻飛,遊曳自如。

馬爾福不斷催動掃帚,加速追趕。這對雄偉的生物遊得很輕鬆,時而出沒在他們的正下方,時而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除了偶爾從寬大的鼻孔裡噴出串串珍珠般的水滴外,幾乎看不出它們在用力。

其中一隻身材稍小,綠如海玻璃,鬃毛潔白如同周圍的浪花。另一隻體型較大,如海灣般碧藍,同樣敏捷有力,緊緊跟隨著它的伴侶。

馬爾福一次次被海水淋溼,但他置之不理,奮力向前,就像一朵浪花追逐著另一朵浪花。馬頭魚尾獸們輕盈地起伏,碰撞,濺起水花,奔騰向前,猶如暴雨來襲前的狂濤。

終於,這對逐浪者轉向西邊,朝著更開闊的海域游去。它們蒼白的眼睛注視著馬爾福和赫敏,那隻健碩的雄性馬頭魚尾獸向後仰起美麗的頭顱,彷彿在向他們發出挑戰,邀請他們一同駛向未知的彼岸。馬爾福很想接受挑戰,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跟隨而去。

兩隻馬頭魚尾獸漸行漸遠,如同遊走的幽靈,消失在茫茫大海的盡頭。只剩氣喘吁吁的馬爾福、瑟瑟發抖的赫敏,以及霧氣氤氳的海面。

兩人都沒有說話。

掃帚恢復了原定的航線,繼續前進。

很快,左右兩側,島嶼的黑色輪廓漸漸顯露。他們已經進入了奧克尼群島。

風勢減弱,海浪也漸漸平緩下來。

前方,一座小島在黑暗的海洋中閃耀著寶石般的光芒,那是島上燃起的五朔節篝火。掃帚似乎也嗅到了目的地的氣息,加快了速度。

在星光的指引下,馬爾福找到一塊平坦的巖壁,準備降落。赫敏肯定又閉上了眼睛,因為腳尖剛一觸碰到地面,她就發出了一聲尖叫。要不是馬爾福及時攬住她的腰,她恐怕早就從掃帚上摔了下去。

馬爾福抬腿跳下掃帚,雙腳穩穩著地。赫敏更像是翻滾了下來,一屁股跌坐在佈滿青苔的岩石。

“太美妙了!”馬爾福在星空下打著轉,雙臂高舉。“簡直像做夢一樣!”

赫敏一聲不吭。馬爾福向她投去一個照明咒,發現她正臉朝下趴在那裡,似乎在擁抱親吻大地。

“你沒事吧?”

“讓我……緩一緩。”赫敏喘著氣說。

馬爾福沒管她,轉身朝島內施放了幾個探測咒語,得知島上大約有一百名女巫和男巫,以及差不多同等數量的大大小小的火堆。

赫敏搖晃著站了起來。馬爾福見她還是面無血色,便紳士般地向她伸出手臂。她緊緊地抓住,身體仍然有些顫抖。

在五朔節的篝火和小提琴的歡快旋律的指引下,他們朝著島中心進發。走在路上,馬爾福注意到兩側矗立著一些巨大的物體,某種黑色的不透明物,星星的光線無法穿透。

“石環。”赫敏說。

“這麼偏僻的地方竟然也有石環?”馬爾福問。

其實他並不在乎為什麼這麼偏僻的地方會有石環,他只是想借助這類問題喚醒赫敏的書呆子本能,以緩解她內心的緊張情緒。

果不其然,赫敏開口講解了起來。起初聲音很微弱,但隨著她的熱情越來越高漲,聲音也越來越洪亮。“是的,這是英國最古老的石環之一。據說這些巨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200年左右。它們大約有三米高,在白天觀賞肯定會讓人驚歎。這個巨石環被稱為艾恩哈洛環。”

他們離人群越來越近,熱鬧喧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看來我們已經錯過了大部分的節慶時光。”赫敏說,“太遺憾了,我還想親眼看看那些古老的儀式呢……”

“什麼儀式?”

“哦,古老的保護魔法,綁手婚禮,向艾爾夫之靈獻祭,還有跳火堆之類的傻事。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巫師們會認為這麼做能夠討得女巫的歡心。當然,他們做的很多蠢事,我都難以理解,比如滑稽的毒蛇領帶。”

赫敏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琢磨哪些行為最愚蠢,然後說道:“不過,至少我就快達到此行的目的了。”

此時,他們已經走進喧鬧的人群,四周堆著大大小小的泥炭篝火,到處是狂歡的女巫和巫師。赫敏興奮地盯著這些燃燒的火堆。馬爾福的手臂被她抓得越來越緊。

趁赫敏分神之際,馬爾福悄悄將魔杖對準周圍的幾個路人,施展攝神取念術。他滿意地發現,這裡暫時沒有什麼危險。每個人都沉浸在喜慶和微醺之中,沒人在乎他們是誰。

慶祝的高潮已經過去,活動接近尾聲。有些火堆旁邊搭起了帳篷,另一些火堆旁邊仍有三五成群的人聚在那裡,沉浸在以威士忌為燃料的哲學思考之中。

馬爾福和赫敏被友好地搭訕,有人邀請他們加入。赫敏婉言謝絕,帶著馬爾福走到石環另一端的安靜角落,那裡有一小堆燃燒著的篝火。

“我們就守在這裡等著吧。”赫敏說。

“要不要用個滅火咒?”馬爾福問。

“不能用滅火咒,得讓它自已熄滅。必須確保五朔節篝火的灰燼處於最原始的狀態。”

赫敏揮動魔杖,將兩根樹樁變成舒適的軟凳,她和馬爾福一人一張,拖到篝火邊,坐了下來。

經歷了寒冷刺骨的長途飛行後,這裡的溫度簡直舒服極了。馬爾福坐得離火堆很近,赫敏更近,火苗幾乎烤到了她的膝蓋,她的頭髮也差點被燒著。她扯下手套,雙手伸過去,幾乎緊貼著火焰。

“今晚各地會有成千上萬堆五朔節篝火,為什麼偏偏選中了這裡?全英國最荒涼的角落?”馬爾福問道。他感覺到自已的臉頰正在漸漸解凍,重新恢復了知覺。

赫敏似乎很高興他問了這個問題。“因為霍爾姆的篝火來自一種非常特殊的火,賽瑞文當年就是用它來加熱坩堝的。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她的故事……”

“我只記得她那張巧克力蛙卡片上所寫的內容。”馬爾福依稀記得那張卡片上有一位長著濃密黑髮的女巫。“想起來了,她長得挺像你的。”

“嗤!”赫敏撇了撇嘴,“如果我能擁有她的哪怕一星半點的智慧,半夜做夢都會笑醒的。她可是變形術的大師,能夠隨意化身成任何生物。和她相比,今天的阿尼馬格斯簡直太幼稚了。總之……我就不多說了,你可能已經注意到了,這些火焰的顏色比普通火焰要紅得多。”

馬爾福點了點頭。“我還以為是泥炭的緣故。”

“不,這些島嶼上的居民世世代代保留著賽瑞文的火種,薪火相傳,生生不息。很不可思議吧?”赫敏的眼睛閃閃發光。“能親眼見證這份傳承,親身感受這份傳統,意義非凡。”

“話說回來,你想拿這些灰燼做什麼?”馬爾福問道。他想著,趁赫敏談興正濃,沒準能多打探出一些內情來。

赫敏緊緊地閉上了嘴。

馬爾福聳了聳肩。

他從斗篷口袋裡掏出從拋光蛋蛋酒吧打包的食物,取出醃肉和乳酪,遞給赫敏,又拿出一壺黑莓酒,放在火堆上加熱。

赫敏看起來很驚訝,不知道是驚訝於他的先見之明,還是驚訝於他的好心。她撕開包裝紙,說道:“我都快餓扁了,謝謝你,你想得真周到。我……”

馬爾福打斷了她,以免她繼續廢話。“你沒把你的香蕉太妃派裝進你那件到處是口袋的神奇外套裡嗎?”

“沒有。”赫敏在其中一個口袋裡翻了翻。“有幾塊蛋白棒,不過可能有點被壓扁了……”

馬爾福不知道蛋白棒是什麼,咬了一口,嚐起來有點像廉價巧克力。不過,在品嚐了這麼多鹹澀的海鹽之後,這玩意對他的舌頭來說簡直是美味。

他們各自吃了起來。赫敏的吃相頗為文雅,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著,中間還夾雜著對塞瑞文傳奇事蹟的點評。馬爾福突然很好奇,想知道赫敏的家人都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是不是富裕的麻瓜?赫敏舉止得體,有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自尊心極強,這說明她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

赫敏說:“我認為,‘馬頭魚尾獸’這個單詞的複數形式,應該是在詞尾加‘es’。以‘pi’結尾是將拉丁語標準化的錯誤嘗試,事實上,這個單詞源自希臘語。嚴格來說,你也可以用‘podes’結尾。既然‘馬頭魚尾獸’已經被納入英語詞彙,所以,在末尾處加‘es’才是正確的寫法。”

“我信你。”馬爾福說著,伸手去拿已經溫熱的黑莓酒。

“我可不是語言學家,你不應該不加考證就全盤接受我的說法。”赫敏說。

馬爾福把酒壺遞給她。

“等等,讓我先做幾個高腳杯。”赫敏說著,從馬爾福腿上拿起蛋白棒的包裝紙。

“真是個有潔癖的傢伙。”馬爾福心想,沒準母親真的會喜歡赫敏。

“這壺酒是用塞瑞文的火焰加熱過的,我們可不能像十六歲時在豬頭酒吧後面那樣,直接對著壺嘴喝酒。”

赫敏揮動魔杖,把包裝紙變成了兩隻造型精美的黃金高腳杯。

馬爾福有些驚訝,本來想告訴她,她自已就是變形術的大師,但他不想讓她過度自我膨脹。儘管如此,當他接過高腳杯時,還是拿在手裡掂了掂分量,判斷它究竟是真是假。赫敏注意到了他的困惑,低頭對著自已的圍巾得意地笑了笑。

“金子的光澤模仿得不錯。”他承認。

“一個還算不錯的幻術。謝謝誇獎。”赫敏看起來很高興。猶豫了一下,她補充道:“聽說你對鍊金術很有研究,所以,你的認可比一般巫師的認可更有分量。”

“在所有事情上,我的認可都應該比一般巫師的認可更有分量。”馬爾福說著,舉起高腳杯,對著火光仔細端詳。

赫敏抬頭看了看夜空。

馬爾福往高腳杯裡斟滿黑莓酒。“既然說到了鍊金術,如果你的專案是研發一種包治百病的萬靈藥,你一定會告訴我的,對吧?”

“你想得太多了。”赫敏咧嘴笑了笑。

馬爾福立刻來了精神。根據這五個月以來他對眼前這位女巫的瞭解,如果這世上真的有人能夠研製出萬靈藥,那隻能是她。

“你真的在研發萬靈藥嗎?”他湊近她,問道,“難道這就是沙克爾如臨大敵的原因?”

她毫不遲疑地迎上他的目光。“不是的。別胡思亂想了。”

“嗯哼。”馬爾福仍然心存懷疑。難道赫敏已經掌握了他教給她的撒謊技巧?

“恐怕你對我的期望太高了。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治療師,用麻瓜的方法和一點微不足道的魔法知識過活。”

“微不足道?”馬爾福嘲諷道。

“你還要乳酪嗎?這塊對我來說口味有點太重。”

馬爾福接過乳酪,一邊品嚐著黑莓酒,一邊思考。也許她研究的並非能夠包治百病的萬靈藥,但他覺得,性質應該差不多。他已經想好了一個從她嘴裡撬出更多秘密的辦法,只需耐心等待時機。

火堆噼啪作響,吞噬著剩餘的泥炭。他們坐在那裡,凝視著躍動的火焰。夜色更濃時,他們發現自已幾乎迷失在了火苗的曼妙舞姿中。遠處,小提琴的旋律變得哀傷而莊嚴。

火焰、泥炭煙、餘燼,這一切瀰漫著歷史的氣息。新生化為陳舊,陳舊再生為新。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也許是夜色太濃,也許是五朔節餘韻未盡,馬爾福感覺周遭的情景如夢似幻。赫敏在他眼裡幻化成了一個炭筆素描勾勒的女巫,雙眸倒映著火焰的赤紅,被風吹亂的髮絲與她身後的陰影融為一體。她伸手探向火堆,火焰彷彿被她吸引過去,如果她願意,甚至可以撫摸火焰。

赫敏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夢幻被打破了。

她的疲倦並不令人意外。現在這個時間,正是馬爾福平常的就寢時間,這意味著,赫敏的就寢時間早就已經過了。

她重新戴上手套,在兩人周圍施了一道取暖咒。火苗逐漸矮小,但仍在燃燒。

馬爾福意識到,泥炭篝火需要很長時間才能自行熄滅。

赫敏靠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馬爾福的眼皮也越來越沉。突然,他警覺起來,內心生出一絲不安。赫敏的呼吸緩慢而平穩,手套蜷縮在她的膝蓋上。這是她從未展現過的一面,脆弱而迷人。馬爾福還沒做好應對的準備。

馬爾福的變形術還算不錯,但不足以將醃肉的包裝紙變成帳篷。他只好把赫敏的凳子拉長,變成一張歪歪斜斜的躺椅。她的身體滑進了躺椅裡,沒有醒過來。

她的身軀看起來是如此嬌小,仰臥在空曠的夜空下,很容易受到傷害。於是,馬爾福脫下自已的斗篷,蓋在她身上。火堆即將熄滅,夜晚的寒冷很快就會捲土重來,馬爾福又施加了一道保暖咒。

接著,他在周圍設了幾道防禦結界,以免自已過於疲勞,也跟著昏睡過去。或許有些太過謹慎,狂歡的人群早就已經退回了他們的帳篷裡。但小心駛得萬年船,正是因為謹慎,馬爾福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在。

他背靠著赫敏的躺椅,坐在地上,看著最後一縷火苗化為灰燼。

又過了一個小時,火坑的邊緣也變成了灰燼。這些灰燼在寂靜的微風中舞動,然後落下,白茫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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