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晏漱
巡視完訓練場的鬼面將軍，掀開自己營帳的時候，敏銳察覺到不對勁。
他來過。
她環視一圈周圍，立即放下帳簾，快步走進去，果然看見了案桌上的東西。
一張信紙，一瓶不知何物的黑色瓶子。
藥入馬腹，則可勝券在握。
晏漱看完，目光沉沉落入那黑色瓶子身上，良久，她吹燃隨身帶著的火焰筒子，將那信紙燃個灰燼。
時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不在曹家。
她斂著眉，一臉煩躁。
下床，開門。
隔壁屋的挽瀾在她剛起身時便知道她醒了，這才開啟門。
“嗨，你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時予搖搖頭，隨手關好自己的門。
“顏宇呢？”
“那兒。”
挽瀾微抬起下巴，指著一間屋子回覆。
走過去，抬手敲了敲門，很快，裡面的人過來開啟房門。
時予抬腳走了進去，挽瀾沒跟過去，轉身下樓去找吃的。
和時予屋子相鄰的另一間屋子，容不塵開啟窗子，斜斜靠著窗，垂眼看著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
他的手邊，一隻黑鴉絮絮說著。
容不塵屈著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
“走吧，繼續去探，有事來報。”
黑鴉梳著自己的毛，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判官，嘖，地府這是要找上門來了。
地獄業火，時予，你會用嗎？還真是驚喜啊。”
時予進了屋子，兩人一起坐下來，一下子沉默起來。
其實她心裡有好多想問的，比如說，她和曹尹昉之間的事，時予和她的關係以及又是如何知道她的一些往事等等，可此刻，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相對而坐，時予也沒想到怎麼開口。
今天她太過於喪失理智了，要不是容不塵出手打暈她，這個時候，曹尹昉早已經去地府報到了。
“顏宇，你對他是何種感受？”
這個“他”，她們都知道是指曹尹昉。
顏宇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不知道，很奇怪。”
“紅袖姐姐給我加了保護罩，在外人看來，我就是一整個隱身的狀態，但是，唯獨他看得見我。
不僅如此，他身上有一種很，很熟悉的感覺，總叫我忍不住靠近他。”
“熟悉，呵。”
時予閉著眼，語氣滿是無力。
“知道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她問。
顏宇慢慢點了點頭。
廚棚結界裡，她聽見了。
曹尹昉的身體裡，有她缺失的一魂一魄。
一時沉默。
“顏宇，你可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沒了這一魂一魄的嗎？”
時予想了想，她決定弄清楚顏宇魂魄丟失的根源，看看能不能從此入手。
顏宇秀眉緊蹙，努力回想，但最終徒勞無功。
“我不記得了，我只知道，自我醒來，我腦子裡一直有一道聲音，叫我去找我丟失的東西。
要不是你今天那一出，我都不知道原來我丟失的東西就是一魂一魄。”
時予的心愈發往下下沉。
顏宇看她臉色尤其難看，心裡也猜到了自己魂魄一事，屬實棘手。
“如果一定要拿回那一魂一魄，曹，他會死嗎？”
她輕咬下唇，緩緩問出了聲。
倘若此事是那樣的簡單，早在曹家，時予早就把魂魄拿過來了。
但事實是，現在她坐在她的面前，一臉嚴肅。
顏宇便知道，此事並非她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就算他死，那也是他活該。他佔了你的一魂一魄，一世又一世，也是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見對面顏宇不忍又糾結的樣子，時予手越過桌面，蓋住她的手。
“顏宇，我知你善良，可有時候你的善良只會反噬你。”
“那是你的東西，你該將它取回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親手動手的，這次，我來，所有痛苦，我給你擋。”
你只需要記住，不要仁慈，要狠心，十足的狠心就好了，旁的，我給你抵。
顏宇，這一次，你要歡歡喜喜的。
“這次？”
顏宇抓住這兩個字，疑惑問出聲。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她試探著問。
時予拍拍她的手，但笑不語。
“不，你不要知道的好，我不會告訴你的。”
心裡雖然早已經有了答案，但親耳聽到她的拒絕，顏宇還是抑制不住的失落。
“好。”
從顏宇房裡出來，時予轉頭又敲開了容不塵的門。
“進。”
一個低沉的字鑽進她的耳裡，時予推門而入。
容不塵沒回頭，指了指另一扇靠近街道的窗子。
時予過去，掀開窗戶，不解偏頭看著他。
“你來猜猜，下一場戰爭，何時？”
時予臨窗而坐，見寬敞的大街上，行人散散，行色匆匆，巡視的軍隊一臉嚴肅。
氣氛屬實不太輕鬆。
“她還是選擇了這條路。”
垂下眼瞼，她悶悶說著。
“你竟然給了她選擇。”
容不塵收回街上的視線，頗為意外地看著她。
在衛國時，她背對黑衣人，面朝晏漱時，他就覺得有些古怪。
把後背暴露在敵人面前，那是找死的做法，她可不是這樣愚蠢的姑娘。
且，在她和黑衣人打鬥過程中，那晏漱可是全程保持不動。
他看出古怪，卻不想，那是時予和晏漱之間的交涉，甚至於她還給了機會。
“她是為了晏國百姓才做的鬼面將軍，這場戰爭，晏國的結局註定了是滅國。
我不想看見屍山血海，不想更多的戰士屍骨無存，百姓流離失所。
只要晏漱放手，這樣的慘劇就不會發生。我以為，給她挑明瞭所有，她會想得清楚的，卻不知。”
時予沒說完，有些自嘲，她倒是對晏漱看走了眼。
之前不第一時間殺了她，而是給她反悔的機會，是因為她蠻佩服這個姑娘的。
一個宮女生下的公主，自幼在偏僻宮殿裡求生，不曾真正得到百姓供養，卻還是為了子民，甘願同惡魔結契，借其力量，踏上戰場。
那日，背對著黑衣人，她在晏漱面前，呈現了晏國的結局。
晏滅，她也揹著一身箭，永遠地在那片血紅色的疆場閉目，而衛國同樣元氣大傷。
就在她死後不久，一隻巨獸出現，張著血盆大口，叼食著地上死屍。
黑衣人緊隨其後，張開雙手，同樣吸食著戰場上將士們的魂魄。
沙場死氣重，將士的魂魄本就殺氣厚，難入輪迴，眼下被黑衣人悉數吞食，更是連入輪迴的可能性都沒有。
時予以為，晏漱看完自會有其考量，畢竟她眼裡確有淚花，誰知，結果如此呢。
不出意外的話，衛國鐵騎已經中招了，大戰一觸即發了。
“說不定，將計就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