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間8
仲夏的日頭總是很毒，時予尋了間茶棚暫作歇息。
茶不是什麼好茶，只是一些山間苦茶，但這個天氣下，竟意外地解暑，回甘無窮。
“哎哎哎，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他們的背後，兩三個伙伕打扮的男子湊到一起，很是謹慎地打探著周圍一切，然後用更小聲的聲音繼續說話。
“晏國那個，鬼面將軍。”
本來端起桌上茶碗的時予，聞言頓住了手上的動作，掀起了眼皮，耳朵也豎了起來。
“聽說了，聽說了，那個鬼面將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十分驍勇善戰。”
“對對對，晏國本來已經在議和了，聽說城池、黃金、布匹和美人都已經在準備了，誰知道突然冒出這麼個鬼面將軍，這幾戰，都贏了呢。”
“哎，是啊，不過是在垂死掙扎，也不知道這個晏國能撐多久，算了，好好做我們的伙伕吧。”
收回視線，時予摩挲著碗沿。
鬼面將軍？
來了。
容不塵，你那邊如何？你的計劃又是什麼？
另一邊，堯無圖聯絡不上炎赤，意識到他有了危險，也入了人間。
堯無圖循著氣息而來，看見身負重傷陷入昏迷的炎赤。
瞳孔一縮，他無聲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時予並不是那樣輕鬆就能帶入上界的了。
帶上炎赤，堯無圖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喝完茶的時候，暑氣消散許多，天色漸晚。
“我們下一步，是要做什麼？”
紅袖輕聲問，現在這樣一直漫無目的地四處走，她也想早一點和尊上匯合。
“入城。”
和晏國對戰的是衛國，國力強盛，素有“鐵騎王國”之稱。
時予記得，不久之後，晏國這位鬼面將軍將會出手，以此斬斷衛國強悍的鐵騎大隊，重傷衛國。
剛剛在茶棚裡談論的幾人，看其裝扮，正是衛國人。
兩國之戰，禍及百姓，沒人願意戰爭一直持續。
時予在想的是，下一場對戰，晏國雖然取勝，但也只是險勝。
多年戰爭，它這個邊陲小國已經孱弱至極，那一戰，死傷無數，那麼黑衣人和饕餮，會出現在這一戰嗎？
畢竟，誘惑很大吶。
此時，面對著前面盤查嚴苛的城門，時予遠遠看了一眼後就掉頭走開。
尋了處荒僻的地方，她就坐了下來。
不清楚她接下來的計劃，紅袖幾個只好跟著她。
“紅袖姐姐，你不必跟著我入城，你帶著顏宇，速去晏國，儘早和容不塵匯合。”
“那你呢？”
“我和挽瀾去衛國。”
“為什麼這麼安排？”挽瀾問。
“還記得在皇城劫走饕餮的黑衣人嗎？”
“我可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是在晏國，還是衛國，但不論他在哪一國，接下來的衛晏兩國，將會是他手裡的獵物。
容不塵大機率是在晏國，此前一直聯絡不上他，或許有這個黑衣人的手筆。
那個鬼面將軍出現得太突然，太巧合了，我猜，容不塵去晏國，應該是為此而去，但他慢了一步。
晏國註定要敗，鬼面將軍的出現，是為了誘騙，背後的陰謀，也更大。”
“誘騙？”
“陰謀？”
挽瀾和紅袖一時驚呼。
“對，戰場之上的，士兵的屍體，可以完全補充饕餮之前損失的力氣。
至於陰謀，這個得抓住黑衣人之後，才會知道。
紅袖，你趕緊去晏國，我要去衛國，最大可能地阻止上戰場的人數。”
“好，那你多多保重。”
紅袖站起身來，朝顏宇伸手。
顏宇看了一眼，又偷偷望向時予。
“跟著她，很快我們就會相見的。”
扶起顏宇，時予張開她的手，在她手心畫了一個複雜的符籙。
“它會代替我在你身邊。”
顏宇摸著那符，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席捲她的全身。
時予莞爾一笑。
那符本就是顏宇教給她的，名叫“乾坤符”，是顏宇曾用在她身上，保護她而用。
一方受難，則會轉移一半到另外一方，如此，本該積壓在一方身上的痛苦就會變成兩方承擔。
如今，她也學會此符，也用到了顏宇身上。
“去吧，這事結束後，我就帶你去找你丟失的東西，也會送你去你該去的地方。我答應你的，絕不食言。”
顏宇點點頭，牽上紅袖的手，跟著她消失不見。
天黑的時候，城門口的防守更加嚴實。
時予帶著挽瀾繞到城牆的死角，藉著黑夜，輕輕鬆鬆就入了城。
城裡到處都是巡邏的隊伍，他們索性隱了身形，大搖大擺走在街上。
越靠近守城將領的住所，守衛愈發森嚴，不過這倒是難不倒他們兩個。
入了府邸，因為不熟悉，在裡面轉了有一會兒後，他倆成功找到了主將。
主將是個蓄著濃黑鬍子的中年人，臉上有一道橫貫半張臉的刀疤，下三白的眼睛不動的時候，還挺嚇人的。
他身上的血氣很重，想來是浸染戰場多年的緣故。
桌面上是一道道從前線傳來的信紙。
猛拍了一下桌子，主將大怒。
“嘶——”
他撫上肩胛，時予這才注意到披風下面，他的一條胳膊敷上了白布，由於剛剛捶桌的動作，現在已經滲出血來了。
“吱嘎——”
有人開門進來，時予和挽瀾退到一旁。
來人端著托盤，上面擺著一些吃食、藥瓶。
“將軍，軍醫說了，不可大動，您瞧，傷口又裂開了。”
說著，他撤下染血的布條，拿過托盤裡的藥瓶，重新給那將軍上藥。
“如何不氣，這半路殺來的鬼面將軍，竟如何也查不到底細。
我軍這兩戰，絲毫討不著一絲好處，再這樣下去，這場耗時三年的戰爭，只怕會更長，到那時，衛晏兩國都不會好過。”
將軍語氣滿是焦急。
戰線太長，耗時耗力耗人，哪怕衛國國力在強大，也吃不消，何況，受苦的只會是百姓。
“誰說不是呢，可是將軍，眼下，您還得好生修養，早一點養好傷，才能早一點重返戰場啊。”
說這話時，那人已經處理好將軍的傷口，正端著藥膳遞給將軍。
時予抬手，挽了個訣丟到將軍的肩膀，然後又退出了這個府邸。
“他是個好將軍。”
出來後，時予由衷誇讚著。
挽瀾點了點頭，頗為欽佩道:“是的，他是個好將軍。”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等。”
“等？”
“對，等鬼面將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