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宸三人一路走走停停,最終在一家平平無奇的客棧落腳。

一進入客棧黎宸便問老闆娘有沒有專門按腳的姑娘。

老闆娘顯然誤解了黎宸的意思,說是按腳,肯定是指那種兩個人都要脫光光的服務吧!

為此她還以為“按腳”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一種隱晦的說法,還默默在心裡拿小本子記好了。

她朝黎宸說自家小門小戶,沒有這種服務。

但她隨後又朝黎宸羞澀一笑,臉頰緋紅但眼神大膽潑辣。

嬌笑道:“若是公子不嫌棄,奴家雖然不曾從事過這個行當,但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保管把公子弄得舒舒服服的!”

老闆娘的眼神裡的慾望毫不掩飾,不時輕舔嘴角,故意露出勾人的模樣來。

黎宸不寒而慄,暗道這是看上本公子的色相了啊!

本公子這般英俊,被人看上倒也不是什麼新鮮的事。

可問題是老闆娘你這賣相……水桶腰,大象腿,香腸嘴,還有一張冬瓜臉,搭配上滿臉麻子。

最最離譜的是,年紀還大!

這誰受得了?

還有,誰家好姑娘會一臉驕傲地說自已身經百戰啊!

黎宸臉色慘白,幾乎是奪路而逃。

衝進房間後立馬把門反鎖,還囑咐劉惴,絕不能讓那女人靠近自已的房間!

……

入夜了,黎宸卻莫名覺得有些煩躁,怎麼著都不舒服。

他索性坐了起來,靠在窗邊看星星。

至於打坐修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忽然傳來敲門聲,把黎宸紛飛的思緒擾亂。

劉惴的聲音從門後傳來:“老師,有聽血傳來的訊息。”

“哦?是那丫頭給我寫的信麼,她肯定是想我了!”

一想到莫琉璃,黎宸露出了些許笑容。

劉惴推開門走到黎宸身前,面色沉鬱,眼神有些黯淡。

但黎宸並沒有注意到這些,他還在扭頭看著天上的漫天繁星。

“那丫頭說了什麼?”黎宸問。

“琉璃姑娘傳來訊息,死靈殿的人去了聽血的總部,好在搖光聖地的探子提前得知了訊息,及時傳信聽血,待死靈殿強者趕到的時候,聽血的殺手們已經化整為零,潛入了人間。”劉惴低聲道。

“不錯啊,那搖光聖子也是一個痴情人,可惜了,丫頭看不上他。”

黎宸揮袖在椅子上躺下,閉著眼睛說道:“讓丫頭來見我,很久沒有按腳了。”

劉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若是老師只是想找一個人按摩的話,我給您推薦其他人吧。”

“什麼意思?”黎宸微怔,站起身來看著劉惴。

“待死靈殿的兩位準帝踏進聽血總部的時候,所有的殺手都離開了,唯有琉璃姑娘提著刀坐在王座上等著他們。”

“琉璃姑娘燃燒了精血,獲得了短暫的不屬於她的力量,那一戰想來驚天動地,琉璃姑娘的刀芒舉世無雙,可當她終於砍下對手的頭顱的時候,一旦點燃就無法熄滅的火焰也把她的生命燃燒殆盡了。”

說完劉惴低著頭站在那裡,面色悲慼。

黎宸跌坐回椅子上,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蠢女人為什麼不逃呢?”黎宸好像是在喃喃自語。

“她一直都很喜歡您啊,老師您不知道麼?”

“我只想知道她為什麼不逃?”

“因為女人就是這麼愚蠢的生物啊,當她們懷著無望的愛時,只有很少一部分會明智地選擇放棄,更多的時候她們會燃燒自已給你看。至少在那一瞬間,她們在你眼裡是最明亮的。”劉惴輕聲說。

這個年紀遠不如黎宸大的老頭,此刻反而更像是一個活得通透的人。

“無望的愛麼……”

黎宸嘴唇顫抖,眼神渙散,他不知道自已此刻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

“老師,節哀。”劉惴輕聲說。

“滾!”

“老師……”

“我叫你滾出去!”

黎宸的怒火來得莫名其妙,但卻無比令人生畏。

劉惴沒有辦法,只好退了出去。

黎宸推開門走了出去,站在陽臺上。

他是一個活了很多年的老傢伙了,他的這一生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他早已經學會平淡地對待身邊的人,也平淡地接受他們的離去。

在莫琉璃還活著的時候,他並沒有把她當成什麼很重要的人對待。

可現在她死了,他卻任性地發起火來。

他不明白自已的怒火來自什麼地方,但卻燒得令他痛苦,令他……悲慼。

天空忽然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滴落在他的臉上,亦如很多年前,他們相遇的那個夜晚。

那個倒在血泊之中,嘴裡卻頑強地說著要復仇的女孩。

那個在殺光仇人後以為自已就要死了,哭著告訴他人生就是苦難的女孩。

那個沒日沒夜地練刀的女孩。

那個說自已只會殺人的女孩。

那個問自已有朝一日會不會喜歡上某個人的女孩。

那個說……喜歡自已的女孩。

現在她死了,她就這麼……死了。

這個活著只會復仇的女孩,固執得像是一頭倔牛,在她那短暫的一生裡沒有經歷過多少快樂的事情。

她已經做完了這一生必須要做的事情,而她想要做的事情卻永遠也不可能做到了,那就是對黎宸的無望的愛。

是這個愛迫使她走向了死亡,因為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了。

她的一生已經太累了,或許在報仇成功的瞬間她就應該死去。

可她心裡還惦記著某個人,幻想著有朝一日兩個人或許可以手拉著手走在大街上,看看太陽。

但那是無望的愛,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愛。

於是一顆種子在她的心口發芽,直到有一天她覺得自已已經可以坦然赴死了。

以大聖之軀橫殺兩尊準帝,死得真是壯烈啊,可是很不值不是麼?

為了一個心早已經麻木的老傢伙,不值得……

冷風從臉上吹過,寂寂寥寥的。

雨一直下,也是寂寂寥寥的。

黎宸低著頭站在雨中,溼漉漉的長髮披散,像是一個孤魂野鬼。

他忽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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