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錦宜沒多久後，楊曉接到了楊青松的電話，問她什麼時候搬回去，楊曉接著電話朝外面看出去，櫥窗外恰好就有一家三口過去，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牽著父母的手，一回頭就和楊曉對視上了，朝她露出一個燦爛得不行的笑容，楊曉也朝她笑笑，對電話那頭的人說，“回不回來都一樣，媽還舒心些”。
證件那些都辦好了，就差起飛的機票，盤算著在那邊也住校，學費先貸款，她在半工半讀，總能把三年本科讀完，不過這些話她沒和楊父說，兩人都沉默了會，最後楊青松說，
“曉曉，別恨她”。
聽說周萱惠最近不是很好，經常半夜會頭痛，在接受治療但也沒什麼起色，那會宋鋒月她們幾個在逛街，在一家手作雜貨鋪裡，楊曉掛了電話，嘆了口氣，問旁邊的衛彤，“上次你說阿姨頭痛，有個醫生特別厲害，是吧”。
衛彤很快就想起來了，她陪她媽媽去看的醫生，“對，真的挺神的，我媽去紮了幾次針就再也沒疼過了”。
面前的架子上是一排排的戒指，兩個人一邊聊一邊看，楊曉想到顧晟嶼的手，他的手特漂亮，又不喜歡帶飾品，骨節分明的手就乾乾淨淨的，很好牽。
“針灸嗎？”
“對，我有那個醫生的名片，待會給你張”。
“好，謝謝。”
衛彤挑了好了兩個請店員包裝成禮盒，宋鋒月一眼就看出那是情侶款，跳過來問她怎麼回事，衛彤不說，往楊曉後面躲，“姐全帶中指上，不漏財不行嗎？”
“放屁，那是情侶款，你鎖月老的財嗎？”
南雲街那快的欒樹長得飛快，每年都要修剪一次，今年不知道什麼原因到現在也沒來，楊曉看著窗外粉紅色一團一團的欒樹花，想著不插在花瓶裡的花怎麼看都好看。
“別盯著那棵樹看了，吃水果不？”宋鋒月在她旁邊坐下，衛彤也在，楊曉就忽然想到那天來給她包花束那天，現在他們倆都在一起了，衛彤和鄒文川也在曖昧得起飛，好像一切都在往前走，但她這好像一切都即將要回到原點，
楊曉從包裡翻出來兩個盒子飯桌上，宋鋒月的笑容一僵，她只覺得楊曉好像做好什麼決定了，換位思考是她兩這幾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了，可是站在楊曉那個位置上一看，好像真的望不出去，怎麼走都落不下腳，兜兜轉轉了這麼多天，還是之前那條路。
“來，禮物”，楊曉把東西推到她們面前，宋鋒月那個就是和顧晟嶼一起在順澤買的招財貓，她那會想著就那麼出國了，給他們準備的分別禮物，結果後來決定留在北京了，她前面回去還再買了一個給周齊，剛好湊一對給他們當升學禮物。
結果現在好不容易掙扎了一下，往前走了那麼幾步，發現又被拉回原地，一夥人退開抱臂觀看，那樣彷彿就能避開她的指認，做選擇的只有她自已。
還是成了分別禮。
“想好了，真要走？”衛彤沒看禮物，放在一邊，看著她的眼睛問她。
“對，資料面試我前面就走了一遍，作品集也交過去去了，今天截止確認，剛好來得及”。
“就因為他認識楊知？”
衛彤的聲音也輕輕的，猶豫了好久才問了出來。
楊曉在玩桌上的杯子，倒下去又立起來，現在動作一頓，杯子就直直地倒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喜歡朝自已的東西上做點特殊的標記，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了，那時候堵著口氣，不論是和她姐一樣的生日禮物還是其它東西上，她執意要搞點自已的標記上去。
長大了還好，不那麼明顯了，幹得最多的還是在衣服上繡上只蝴蝶啊什麼的。
現在這杯子上就有個她畫的卡通人物，四仰八叉地躺在那桌子，好像瞪著眼睛瞧著她，楊曉給它翻了個面，“不是，親子鑑定的結果出來了”。
輕輕一句話，背後帶著的意思讓兩個人猛然轉頭看過來，楊曉之前就問過她們好多次，說，“我媽不喜歡我，幹嘛還要生我啊？”
現在結果明晰得令人好笑，以前那個家就是沒有愛，現在好了，她連家都沒了。
宋鋒月忽然有點想哭，不知道為什麼，她想說要不你留下來吧，沒那麼多要考慮的，到嘴邊又說不出來，現在這局面，好像出去才是最優的選擇，她眨眨眼，壓下酸澀問楊曉，“什麼時候走啊？”
“後天，吧”，楊曉早早預判了飛過來的玩偶，然後笑著把東西撈回去放著，“沒辦法，票不好買，後天最合適了”。
“他知道了嗎？”，衛彤問了一句，她們都看得出來，其實要是沒有遇到顧晟嶼，楊曉可能也不會有現在這麼猶豫，那會他們都年輕，愛也充滿希望，異地戀異國戀都不是放棄的理由，但捨不得也是真的。有情人怕離別，哪怕情比金堅，不怕那大機率是虛情假意。
“還沒說呢”，楊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杯裡的橙汁，她的頭髮顏色有些褪了，從藍黑色變成了藍灰色，宋鋒月說她倆幫她染回來，楊曉想了想還是算了，“就這樣吧，看著也不醜”。
豈止是不醜，她那張臉撐著，那顏色怎麼掉都保險。
“對哦。你不是說你要帶著顧晟嶼一起去染”，宋鋒月後知後覺想起來，其實她完全大力支援這個想法，她也很想看大帥哥染藍髮，不過這倆貨都一樣，臉在江山在，最後也不會真的拉胯。
“算了吧，他小時候染髮膏過敏進過醫院，況且後天他還有球賽”。
楊曉其實在禮堂第一眼看見他時，就有這個想法了，那會她對什麼東西都興致缺缺，所以辯論賽也不會被別人帶節奏，能夠清晰地按照自已的思路走。她看著別人喝彩興奮，心中依舊掀不起半點波瀾，隨手把花遞給了幾個小朋友，直到看到站在隊伍最後的人隨著移動慢悠悠地朝她走來，他生了一雙實在漂亮的眼睛。
眉眼乾乾淨淨的，謙和又坦然，在最深處又藏著一股好像熄不滅的火。
她心裡忽然冒了個想法，他染藍色頭髮應該很好看，這點子來得莫名，她花時間想了下原因，可能就只是因為她喜歡藍色。
“那他前面還一口就答應你了”，衛彤哇哦了一聲，想到待會楊曉就會跑去和人說我要走了，太他媽狗血了，她戳了顆葡萄嚼著，結果被酸得眯了下眼，“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