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晟嶼一直覺得不太真切，哪怕後來看到了她的資料，還在攝影棚和她嗆了幾句。因為想象過好多遍她回來的樣子，等到那個人真的站在面前，就覺得像在做夢。
直到楊曉抽走了他插在休息室插的花，那些稀碎的記憶忽然就抖落了灰塵，瘋狂在心裡抽枝生長，纏得他喘不過氣。
重要嗎？他一直都想問。
“重要”，楊曉握住顧晟嶼要離開的指尖，她看著他，眼裡有些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很重要”，她又重複了一遍。
“那我呢，重要嗎？”顧晟嶼忽然扣住了她的手，壓著她往後靠，楊曉就被鎖在沙發的角落處，他眼角有些紅，抬頭和她對視，那雙眼睛好像有一場要落不落的大雪。
“是我不重要嗎，還是真的不愛我了，所以提分手？”
“你還欠我個理由，楊曉”。
在南雲街那個出租屋裡，楊曉開玩笑地問顧晟嶼，要是她在國外不想回來了怎麼辦，他說給個理由，愛不愛都行，他會等她。
“對不起，我只是覺得那會的情況，咱倆再往後走也沒什麼好的結果，就算我治好的病，
活著畢業，我兩……”。
楊曉想和顧晟嶼認真地分析一下那會她的想法來著，結果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溫熱的唇堵住了話頭，拉著她手腕的那隻手沒放開，另一隻手輕輕掐著她的後頸，曲著的食指還挑著剛剛被他拿下來的眼鏡。
“我倆還是沒可能是嗎？”
接吻好像是六年前的事了，可被人圈在懷裡，周身密密麻麻好像全是他熟悉的氣息，顧晟嶼的吻素來是溫柔克制，可現在低頭閉著眼睛親她，唇角廝磨，賭氣似的兇，最後撬開她的唇關，一路加深的吻，兩個人都有些頭暈腦脹的，楊曉喝了酒，現在顧晟嶼口中也沾了酒味，眼神都迷離了些，“楊曉，你真狠”。
“我算什麼啊，在你這？”
楊曉得空輕輕喘著氣，他像是專門討說法的，親完問，問完沒幾句還下嘴啃，楊曉抓著他的衣服，有些喘不過氣。
“顧晟嶼，我說你很重要，你還信嗎？”
“……”
敲門聲就是這會響起的，或許先響起的是門鈴聲，不過他們誰也沒聽到，門外的人開始拍門，“楊曉，開門，還活著嗎？”
是段白勤。
“你一直都重要”，楊曉好像絲毫沒有被剛剛的親吻打斷了思緒，她一直都很清楚地知道，她提分手，絕對不是因為不愛。
顧晟嶼忽然就愣在那，一動不動地瞧著她，眼裡那場醞釀好久的大雪終於洋洋灑灑的落下，堆起的純白印得隨便一件事都帶著複雜的色彩。
“我去開門”，顧晟嶼輕輕吸了口氣說，起身是想逃避，卻被楊曉拽住，“我去”。
沒想到楊曉還是有些暈乎，剛起身就踢到了那盆早已冷卻的水，顧晟嶼反應快，伸手扶了一把，半盆水沒往楊曉那去，全倒在了他的腰和腿上，兩人都沉默了會，楊曉忍不住笑出聲，水漫金山寺。
服了。
“曉啊，我來晚了”。
楊曉聽著段白勤的鬼哭狼嚎，把顧晟嶼拉起來，拿紙要給他擦，被他擋了下，語氣無奈，“別笑了”。
“不好意思，沒注意，去洗個澡，把溼衣服換下來，小心著涼啊。”
在段白勤企圖踹門時，楊曉終於磨磨蹭蹭來給他開門，他動作一頓，“你沒事怎麼半天不開門，受傷了嗎，嚇死我了”。
楊曉是第一次看到段白勤穿搭這麼奇怪，她笑了下，“哥，你這動靜是擾民啊”。
“還不是你，我一聽你們老闆說你和一個女生被綁架了，褲子一撈就過來了”，段白勤側身往裡看，“不請你哥進去坐坐”。
楊曉嘶了一聲，往裡面看了眼，段白勤是人精，隨便一猜就出了個大概，側身往裡竄，“怎麼，金屋藏男人？”
屋內沒人，男人應該是去洗澡了，楊曉過去給段白勤倒水，看著他往沙發那邊去，順帶提醒他，“沙發那小心水啊”。
“真藏了，誰啊，英雄救美啊？”他又轉過來，靠在桌邊喝了口水，八卦的不行。
“沒誰，你認識的。”
“你們公司那個吳立清，不對啊，他還沒回國吧。”
楊曉瞥他一眼，“前男友”。
“噗~”段白勤差點被嗆到，“顧晟嶼？又……”
浴室亮著燈，楊曉朝那邊看了眼，語氣厭厭的，“還不算又呢，他生氣呢”。
“該生氣”，段白勤放下水杯點頭，表示肯定，看到楊曉的表情又改了口，“不過沒事嘛，久別重逢，吵上一架，吵著吵著就清楚了，實在不行，親一下哄一下，時機一到，往床上……”
他忽然想起來什麼，頓了一下，“他為什麼在洗澡？”
“楊曉，你們……”
楊曉沉默了片刻，開始往外趕人。
“哎，我隨口一說，你不也這樣想的”。
“白勤哥，慢走不送”。
段白勤笑得不行，在楊曉關門前說了今晚最後一句話，“他去過巴黎好多次，你知道嗎？”
顧晟嶼其實早就洗完了，可他好像沒衣服能穿，連浴袍都沒有，有些無語地淋了好一會，開始懷疑楊曉就是故意的，等到外面沒聲音的時候，他才撈了一邊的手機給人發訊息，他倆的微信還是上午才加的，這次是顧晟嶼先加的她，介面停留在第一條的好友訊息提醒上，他沒給人加備註，那邊回的很快。
【顧晟嶼】：出不來了。
【曉羊曉恩】：等著，來救你。
楊曉動作快，很快就拿了件家裡的乾淨浴袍敲門，還頗有禮貌地詢問了一下，“我能進來嗎？”
顧晟嶼：……
“你說呢？”
楊曉哦了一聲，側身往門縫裡遞衣服，等顧晟嶼握住了，她也沒撒手，靠著牆問他，“你去巴黎找過我？”
那邊動作一頓，都要氣笑了，“楊曉，你這叫趁火打劫”。
“我這叫略施小計”，楊曉笑笑，“找過嗎？”
她好像聽見裡面的人嘆了口氣，聲音忽然就放輕了，“找過。”
楊曉最初的時候給過顧晟嶼公寓的地址，那會也不是說要讓顧晟嶼去找他，就是熱戀期嘛，什麼都想分享一嘴，結果顧晟嶼真去那天，楊曉已經和段白勤搬走了。
那天是她的生日，顧晟嶼在送顧母回錦宜後，就買了機票，一路轉機到巴黎，結果只遇上了來拿東西的段白勤，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顧晟嶼不認識他，但段白勤在楊曉的朋友圈裡見過他，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們聊了好久，不過段白勤沒提楊曉家裡的事，他覺得這是楊曉的私事，哪怕是男朋友……前男友，也該由楊曉自已來決定要不要告訴他，怎麼告訴他。
所以段白勤只是問顧晟嶼要不要去看看她，但他拒絕了，把花遞給了段白勤，說，“別告訴她了，我相信她”。
楊曉愛花，其實她自已也像鮮花一樣明豔生動，一樣驕傲，希望用最好的姿態在別人的面前出現，那應該也是她提分手的理由，他知道，所以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