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逸抱著自家姐姐的身體,一邊哭,一邊喚。

恰好楊鈺兒醒轉過來,看著黑暗的牢房中,聽見熟悉的童聲,軀體卻被人抱著,“小逸,是你嗎?”聲音嘶啞難聽。

“姐姐,是我,你先喝點水,養一養嗓子”。樂逸拿碗端了溫水,去遞到女人嘴邊。

可女將雙手雙腳都被倒鎖著,頭也無法正過來,根本無法用碗喝水。

“姐姐,我餵你。”樂逸低頭喝了水含在嘴裡,去捧了女人的臉頰,嘴巴找到嘴巴,慢慢把水度過去。連著餵了好幾口水。直到女人搖頭不喝,才罷手。

“小逸,你也被抓進來了嗎?這是詔獄還是?”嗓子慢慢緩過來的女將十分擔心。

“姐姐,你從詔獄出來了,這是刑部大牢。這牢裡的牢頭都是我平素的大伯大叔~~”

樂逸言不盡述,自然都能明白。

“小逸,你沒被抓進來就好,千刀萬剮,自由姐姐一人承擔。”女將嘶啞低語,到得這般田地,也沒必要問清上皇到底是怎麼死的了,有些時候,總怕會有些錦衣衛密探會在屋外偷聽。反正便是自已一人殺了上皇便是。

“姐姐,你受苦了~~~”樂逸垂淚道。

“小逸,姐姐好餓,有什麼吃的嗎?”向自家弟弟要東西吃,已經是無功將的習慣了。

“給,你先咬一口糕餅,等我給你檢查檢查,吊的時間長了,血脈不通,腳趾手指就都危險了。”樂逸拿了餅,給女將咬了一口。

樂逸奮力把女將往床鋪上挪了一下。

樂逸雖說年幼,但要抱起一百多斤的女將還是勉強可以的。

大家也不要輕看童子力氣,一般不到十歲的童子很多都能把自已父母抱得雙腳離地。只是不能持久和穩定。就是抱起來容易,抱一瞬間?抱摔了,都是常有的事。

這是身體肌肉沒有發育完全,控制力自然不足。

樂逸練武經年,自信有能力抱動自家姐姐,可畢竟怕摔到了哪裡,女將渾身鎖鏈,手腳都用不上,萬一自已抱不動,一個失手,自家姐姐臉朝地摔下去,畫面太美,不敢想象。

就這樣,慢慢把女將挪到個看起來舒適的位置,給女將身子周圍用棉被圍攏墊好。

樂逸見女將神情懨懨的,便逗她開心,故意撲過來,找了女將的嘴巴,就親了上去。“呣哇,大功告成,姐姐獎勵我一個。”

“姐姐不想獎勵你,你躲開。姐姐要吃東西。”女將早就餓的頭暈眼花了。

“呣哇,姐姐,你的獎勵已經還回來了,現在喝粥吧,姐姐身上襖衫怎麼這麼溼?”黑暗中,樂逸又親了自家姐姐一口,拿了碗粥,扶著女將的脖頸肩膀去喂,手底下衣物卻溼溼潮潮的。

粥溫稍稍有一點熱,女將小口啜著喝兩口,歇一歇,吐一口熱氣,接著再喝,連話都懶得說。很快,就把一大碗粥都喝了下去。

“小逸,還有嗎?姐姐還要喝。”楊鈺兒實在餓慘了,看到什麼都像看到了豬頭肉。

“姐姐,你幾天沒吃飯了?詔獄不管飯嗎?”樂逸不知道詔獄的殘酷性,其實楊鈺兒這一遭已經非常幸運了,更加殘酷的刑罰還都沒給她用上。

“姐姐總有三四天沒吃過了。”楊鈺兒終於覺得肚子中沒有那麼難受了,但還是餓的緊。

“姐姐,咱們再喝半碗粥,決不能多喝了,你剛才還喝了水,吃了半塊糕餅的。”樂逸懂得餓慘了的人,一次不能多吃的道理。

又餵了半碗粥,就把碗拿開了。

看女將眼睛跟著碗走,連忙去蒙了女將的眼睛。“姐姐,不要再看碗了,不給你吃,是怕你撐壞了腸胃,等你恢復過來,才能吃多一些。”

“小逸,姐姐手指也疼,腳趾也疼。”楊鈺兒其實胳膊,腿,腰無一不疼。

“姐姐,我先看看這鐵銬能不能鬆開,背銬最難受,影響血脈疏通。”樂逸做事有章法。

“小逸,先給姐姐擦擦臉吧,姐姐渾身都髒死了”。即便是黑夜中的牢房裡,女人也是愛美的。希望留給別人的是嬌美的容顏。

耳邊聽到水聲,毛巾在水中洗涮的聲音。這個弟弟總是那麼神通廣大,他不說,楊鈺兒也就不問。

“姐姐,你就算不洗臉也好看的緊。”樂逸把溫熱的毛巾撲在女人臉上,從額頭,雙眼,鼻翼,嘴唇,一路擦下來,又洗涮了毛巾,擦了耳朵,下巴,脖頸。摸到脖頸上的鐵環鐵索。只覺得難過莫名。

“姐姐,你受苦了。”一滴淚滴下來,滴到女將的鎖骨上,滑落到更深處。

“小逸莫哭,姐姐一點不覺得苦。”是呵,苦是過去,現在是甜在心間,女人心底這般思忖。

“小逸,不要管那些鐐銬了,看看姐姐的手指腳趾吧,都疼的厲害。”女人其實想單說腳趾,但又不好意思。

“姐姐,我一會兒動你哪裡,你要好好感覺一下,疼就說疼,不要忍著,不疼也要說。”樂逸非常認真。

“小逸,來吧,姐姐手腳都疼。為什麼蒙上姐姐眼睛?”女將的眼前完全黑暗了。

“姐姐,這是提高你的指關節疼痛感。這裡疼不疼?”樂逸先抓了手指,一個個的按壓,拉拽,有些腫的厲害,樂逸也要強自去捏一捏,擰一擰。其間,女人的慘叫聲一直都沒有斷過。

“姐姐,你不要叫的跟殺豬一樣,這樣會影響你在弟弟心目中的女英雄形象。”樂逸氣惱極了,拍了女將臀腿一下。

“姐姐偏要叫,偏要叫,在詔獄他們拷打姐姐,都疼昏過去多少次,姐姐都沒叫過一聲。”女將的驕傲都是留給外人的。

“好了,手指看來沒事,我再看看腳趾,姐姐要叫儘管叫吧。”樂逸開始上手檢視腳趾。

也是一個個挨個按壓擠扭,檢視骨頭筋鍵,

總算都檢視完了。幸運的是,居然都沒大事,只是皮肉外傷而已。

樂逸沉思,怎麼回事?都被拶指拶的疼昏過去了,居然只是輕傷。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手裡悄悄拿出一把刷子來。

抓了女將一隻腳,刷一下,“小逸,你幹什麼呢?啊”。刷兩下“小逸,你太壞了,刷姐姐腳。”刷三下,“小逸,再來,姐姐其實喜歡你來刷的。”無功將渾身癱軟如泥,兩腿顫抖。

但心情異樣放鬆,自已最狼狽的醜樣子,都叫這童子看了去。

同樣是敏感的雙腳,同樣的癱軟如泥,被外人刷了只覺得羞怒交加。被小逸刷了,卻興奮莫名,舒適無比。

“姐姐,我只是試試你的腳是不是特別敏感。”

樂逸安慰女子。

“那,那你試出來又怎麼說?”

“姐姐,你的敏感雙腳,救了你的手和腳。”樂逸又在女將手上刷了一下。發現並無異樣。

“姐姐,你看,你的雙腳異常敏感,不止是癢感特別明顯,疼感也是。當你疼昏過去時,可能拶指的勁力並不是那麼大。”樂逸分析道。

“那你說姐姐熬不住刑就是了。”女將有些黯然。

“姐姐,你是最堅強的姐姐。疼痛熬不住是身體自我保護的結果。姐姐能熬住是姐姐足夠堅強。”樂逸表揚女將。

“那為什麼沒有獎勵?”女將越說聲音越小。

“姐姐,”“唔。”“唔。”獎勵時間太久,久到都喘不過氣來。

樂逸給女將手指腳趾那些青紫腫大之處都上了藥,只要骨頭筋鍵沒事,慢慢消腫止疼之後,也就能很快恢復過來。

上完藥之後,樂逸又去檢視那手腳上的鎖鏈。

“小逸,不要動鎖鏈了,明早請衙役們看看吧。”樂逸在女將背後查詢鎖鏈的機關。

“姐姐,不是銷死的鎖鏈,能開啟的。”樂逸信心滿滿。自已大不了去空間中研究研究現在這些鎖頭。也不需要什麼時間。

“小逸,別開啟,這是錦衣衛給姐姐銬上的,除非是刑部大牢衙役,他們才可以給姐姐開啟,其他人開啟鎖鏈,都是私放囚犯。”無功將正色說道。

“姐姐,你這樣被銬著,太難受了,我幫你開啟再說。”樂逸試圖哄一下女將。

“小逸,姐姐是很難受,但國朝律法就是國朝律法,此刻,姐姐為囚犯,被鎖鏈鎖著,就不能私自開啟。就算是草作的鎖鏈,紙作的繩子,姐姐也絕不能掙脫。”無功將不肯同意。

“姐姐,可你這樣,太難受了,我幫姐姐開啟,明早再給姐姐鎖上,也沒有人發現的。”樂逸不忍心看楊鈺兒被駟馬倒攢蹄一直這樣鎖著。總想用自已的能力讓自家姐姐舒服一會兒。

“小逸,不許開啟,你偷偷開啟,明早再鎖上,雖說沒人知道,可有天地神明知道,人不可自已欺騙自已!”那個悍勇果敢的無功將回來了,即便她被鎖鏈鎖了最難堪的姿勢,即便她雙手雙腳都不能動彈分毫,但卻自有一股凜然正氣。

“姐姐,~~~,你衣服都是溼的,開啟鎖鏈,換了衣服,再鎖上也行啊。”樂逸近乎哀求。

“小逸,無規矩不成方圓,怎可讓姐姐欺心。”女將趴在床墊子上,背後左手鎖著右腳,右手鎖著左腳的狼狽樣子,但就是這般也仍舊執拗的很。百般勸說無用。

“姐姐,~~家父在世時,也是你這般模樣。”樂逸沉吟良久,無言以對。

此時,天色微明,牢房中漸漸能夠看清楚了。

兩人才發現各自都已經淚流滿面。

“姐姐,別哭,”“小逸,莫哭。”兩人幾乎同時說話。

“小逸,莫哭,是姐姐太犟了。”女將側倚在床上,淚水順著臉頰流在被褥上。

“我只是心疼姐姐,你太像我家的人了。我父親,我爺爺,我家先祖,都是你這般人。明明能掙脫鎖鏈,偏偏要守著律法規矩。”

“姐姐,楊家開革了你,不如你做我家的人吧。”樂逸滿含期盼。

“小逸,姐姐是待罪之身,有沒有明天還不知道呢。”女人微微搖頭。

“姐姐,你坐好,我一會兒再與你分說。”墊子後堆疊了枕頭棉被,女將現在就像一個沒有手,沒有腳的豐滿女人,只能任由樂逸折騰,

“姐姐,你衣服潮,我先墊點毛巾給你暖暖。”樂逸二話不說,解了女將的衣領,就往裡面塞長毛巾。卻碰了一手鐵連環。

“小逸,不要,”正要阻止,卻來不及了。

“這是什麼?姐姐,你怎麼還有貼身鎖子鐵甲?能把它解下來嗎?”樂逸繼續塞著毛巾,從腋下,背後,圍著胸腹繞了一圈,再把外衣交領繫上,總算是隔絕了些溼衣潮氣。讓女將舒服了一些。

又幫著圍攏了棉被,抱著女將倚靠在床邊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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