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瑾呼吸平穩，對桑聿珩的心理變化一概不知。
桑聿珩把餘瑾從沙發上扶起來，讓餘瑾的頭靠著他的胸口，隨後一手攬著餘瑾的背，一手托起餘瑾的腿彎，動作輕柔地把人從沙發上抱了起來。
餘瑾無意識地在桑聿珩胸前蹭了蹭腦袋，嘴裡溢位幾個模糊不清的音節。
桑聿珩就著這個姿勢，低頭輕吻了一下餘瑾的額頭。
從書房出去，桑聿珩的腳步在自已的房間門口停頓一瞬。
他藉著走廊裡的光線，看了眼懷裡熟睡的人後，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之後抱著人進了一牆之隔的另一個房間。
這間臥室內只開了一盞夜燈。
並不明亮的光線，卻足以讓人看清房間的佈置，和腳下的路。
桑聿珩把懷裡的人放進柔軟的大床上，餘瑾的身子一接觸到床，就舒服地翻了個身。
就舒服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床邊站立的人，也巧合地把那塊刺目的疤痕，壓在了枕頭上。
桑聿珩從床裡面拉過被子，給餘瑾蓋好，又檢查了一遍空調的溫度。
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後，他撫了撫餘瑾的頭髮，在床邊蹲了下來。
眼前是他放在心尖上，寵了十九年的小朋友。
而他，卻錯過了他的五年人生。
過往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餘瑾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樣子；餘瑾玩的滿頭大汗，抱著他叫哥哥的樣 子；以及，餘瑾難過時，嚎啕大哭的樣子......
每一個畫面，都清晰的刻在桑聿珩的腦海裡。
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更加遺憾被自已錯過的那五年。
在床邊安靜看了餘瑾一會兒，桑聿珩小聲說了句“晚安”，之後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關上了門。
休息了一夜的太陽，重新升上地平線，溫暖的光芒慷慨地照耀著整個世界。
“咚咚咚！”
木門傳來的敲擊聲，喚醒了沉睡著的人。
緊接著，房門響起了很輕的開關聲。伴隨這個聲音一同進入房間的，還有一個修長的身影。
大床上，尚未完全清醒過來的餘瑾，緊閉著雙眼，伸出一隻手，迷迷糊糊地在枕頭邊一陣亂摸。
摸著摸著，那隻手就被人捉住，並往掌心裡放了一塊沉甸甸，冰冰涼的金屬物體。
餘瑾猛地睜開眼，撐起上半身，對上了一張好看的，溫和的笑臉。
“哥哥——”
下意識的稱呼，讓桑聿珩的瞳孔很明顯地怔愣了一瞬。
看清來人後，餘瑾又放下戒備，重新躺進了柔軟的被子裡。
連他自已都沒有意識到，自已剛剛說了什麼。
桑聿珩走過去揉了揉餘瑾露出來的腦袋，“瑾謹，該起床吃早餐了。”
餘瑾閉著眼哼唧兩聲，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
意識完全回籠，他對昨晚最後的記憶，就是自已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
後來自已是怎麼睡著的，怎麼到了床上，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自從桑聿珩回來後，他的睡眠愈發的好了，似乎是要把以前失眠的時間都補回來一樣。
就連有人在他睡著時抱了他，都沒能把他吵醒。
餘瑾隨意抓了抓自已凌亂的頭髮，伸了個懶腰，盯著面前笑意盈盈的人說，“我昨晚等了你好久。”
“嗯。”桑聿珩說：“辛苦你了。”
餘瑾撇撇嘴，揪著被子說：“我本來在沙發上看書，後來實在太困了，就閉著眼休息......”
“再後來，你就睡著了。”
桑聿珩抬手理了理餘瑾亂糟糟的頭髮，繼續道：“是我把你抱回來的。”
他往餘瑾右邊的鬢角處看了看，決定找個合適的時間，再問這個讓人不愉快的問題。
餘瑾低著頭“哦”了一聲，“我猜到了。”
他還惦記著沒給桑聿珩說晚安的事，在心裡暗暗嘆氣，計劃等今晚要說兩句，把昨天的一起補上。
他撈起枕邊，被桑聿珩塞過來的手機，開啟看了一眼。
距離他自已定的鬧鐘響起的時間，已經過去了10分鐘。
“這麼晚了啊。”餘瑾先是驚訝，後又納悶地皺了皺眉，“我怎麼沒聽到鬧鐘響？”
桑聿珩起身走到大床對面的衣櫃旁，開啟櫃門，從裡面挑選了一套顏色較淺的衣服。
他拿著衣服回到床邊，把衣服遞給餘瑾，說：“你昨晚把手機落在客廳了，鬧鐘響過，我幫你關了。 ”
見餘瑾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他又補充道：“時間夠用，所以才沒那麼早叫醒你。”
餘瑾瞭然地點點頭，“謝謝你，善解人意的桑先生。”
“......”
桑聿珩表情凝滯片刻，心說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形容詞。
他沒記錯的話，上次從餘瑾嘴裡聽說這個詞，還是在五年前，餘瑾用它來形容那位美麗的女士。
心大的餘瑾絲毫沒意識到自已說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他拿起桑聿珩遞給他的新衣服，翻來覆去看了看，滿意道：“桑先生眼光真好！”
左一個桑先生，右一個桑先生，叫的桑聿珩心裡酸酸的。
想聽餘瑾清醒著叫一句哥哥也太難了！
“你喜歡就好。”桑聿珩無奈地笑笑，“收拾好了出來吃早餐。”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給餘瑾留下空間和時間起床收拾自已。
十分鐘後，餘瑾換好衣服，洗漱完畢，揣著一夜未眷顧的手機，穿過空曠的走道，徑直去了餐桌的位置。
桑聿珩正在往小碗裡盛海鮮粥，陶瓷餐具偶爾碰撞在一起，發出的清脆聲響迴盪在整個餐廳裡。
餘瑾很自覺地在桑聿珩對面坐下來。
他望著桌上幾種誘人的中式早點，拿起筷子夾了一個燒麥，放在唇邊咬了一口。
鮮香的味道頓時溢滿口腔，餘瑾滿足地對桑聿珩伸出一根大拇指，讚賞道：“真好吃！是你做的嗎？ ”
“嗯。”
桑聿珩微微抿起的唇邊，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把剛盛好的一碗粥放到餘瑾面前，柔聲道：“明天還給你做。”
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的每一天，都會給你做。
*
當天下午3點，聿瑾畫室裡。
五六個腦袋正聚精會神地聽老師講解如何構圖，就聽見從老師的身上發出一陣陣的嗡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