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節課是成人班，聽課的都是成年人，大家對此見怪不怪。
認真講課的老師也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口袋裡的震動。
震動持續了幾十秒，短暫的停止後，又鍥而不捨地捲土重來。
想到身邊最重要的幾個人都好好的，餘瑾便沒著急接這個未知的電話。
他忍住大腿上的陣陣麻意，直到十幾分鍾後，把本節課的理論知識全部講完，才走到窗戶邊，從口袋 裡掏出了手機。
電話那端的人像是有隔空讀心術一樣，很湊巧的再一次撥了過來。
餘瑾瞥了眼螢幕上跳動的名字，內心毫無波瀾地按下了綠色的接聽鍵。
“喂！小余啊，你終於捨得接電話了......”
半夢酒吧的老闆急不可耐地，開始向餘瑾倒苦水。
“新來的歌手家裡出了點事，下午直接辭職回老家去了。這麼短的時間，你說我上哪去找合適的人啊 ？我這晚上還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客人呢。”
老闆話題一轉，苦惱道：“再說了，這酒吧又不是飯店，飯店缺少了背景音樂，飯還能照樣吃。
酒吧要是沒有了音樂，就沒有了靈魂，那還開個雞毛啊......”
老闆逮著餘瑾就是一通充滿目的吐槽。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對著電話慷慨陳詞了三分鐘，才想起來問一句，“喂？是餘瑾嗎？你在聽嗎？”
餘瑾生無可戀地，望著對面街邊長勢喜人的滿牆翠綠，有氣無力地回了對面四個字。
“是我，在聽。”
“誒，好！好！”
得到回應的老闆，又開始了他的滔滔不絕，“小余啊，你聽大哥說......”
餘瑾麻木地舉著手機，他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酒吧老闆這麼囉嗦過。
漫長又聒噪的聲音，像夏季午夜裡盤旋在耳邊的蚊子。
聽到最後，餘瑾都開始神遊了。
“......小余，你說是不是？”
餘瑾：“......”
是什麼？？？
什麼是不是？？？
餘瑾輕咳一聲，掩飾住他內心的幾分尷尬。
雖然他沒仔細聽這位酒吧老闆的長篇大論，但他已經在偶爾捕捉到的隻言片語中，猜到了這通電話的 目的。
老闆想讓他直接頂上對方的空缺。
如果是在幾天之前接到這樣的電話，餘瑾也許會欣然接受。
但現在不是幾天前。
他要留著更多的時間，去做對自已來說更有意義的事。
餘瑾從遠處移開視線，滿牆翠綠也隨之從眼前消失。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說：“我可以先頂上未來一週的空缺，長期不行，我現在有別的安排。”
這樣一來，餘瑾未來一週的晚上，都要在酒吧度過了。
見餘瑾不接這個橄欖枝，酒吧老闆就開始隔著手機和餘瑾打感情牌。
“小余啊，你剛來的時候，還沒那麼多經驗，大哥都捨得把最好的場次安排給你，大哥是真心欣賞你，把你當成自家兄弟去處的......”
“多謝浩哥對我的賞識，但我現在真的沒有太多時間分給酒吧那邊。”
餘瑾斟酌著說：“這樣吧，我之前的班還正常排。
以後再有類似的情況，我也都可以隨時去補上，不過，和這次一樣，最多隻能連續補一週。”
耳邊沉默了半晌，對方勉強應下了餘瑾的提議。
結束通話電話後，餘瑾開啟微信給桑聿珩傳送了一條訊息，告訴桑聿珩今天不用接他下班。
他沒主動說自已要去哪裡。
因為以他對桑聿珩的瞭解，桑聿珩一定會陪他去酒吧，等著他下班。
等待的過程太無聊，也太耗費時間和精力了。
他昨晚剛親眼見證了桑聿珩的工作有多忙，不想讓桑聿珩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酒吧裡。
一旦桑聿珩這樣做，很可能就會像昨晚一樣，為了彌補浪費的時間而加班到深夜。
桑聿珩很快回復“知道了”。
餘瑾以為螢幕中的三個字，意思就是桑聿珩收到了他的訊號，並會按照要求執行。
不會來接他下班，不會陪他去酒吧，也不會陪他一起吃晚飯。
明明是他自已的提議，可是，在看到桑聿珩簡簡單單，毫無感情的回覆後，餘瑾心裡還是覺得有一絲落寞。
桑聿珩竟然都不問問他要去哪裡，什麼時候回家......
餘瑾達拉著腦袋，盯著微信視窗看了會兒，默默收起了手機。
一同收起來的，還有他內心的那點無處訴說的失落。
*
桑氏集團總裁辦公室，桑聿珩把已經鎖上螢幕的手機放到桌面上，隨即掀起眼皮，目光凌厲地掃向對面戴著工牌的男人。
那人身材瘦小，頭髮稀疏枯黃，上半身的藍色襯衫，皺皺巴巴的貼在瘦骨嶙峋的胸前，低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整體看起來像個發育不良的外星人。
桑聿珩指節點著桌面上攤開的檔案，語氣陰冷道:“誰指使你這麼做的？”
桑氏集團技術部的核心資料，在一天前被自已的員工洩露給了對手公司。
然而，這位員工使用的手段卻很低階，低到讓桑聿珩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員工聽到問話倏地抬頭，對上桑聿珩陰沉的目光後又怯懦地把頭垂了下去，說了一句連他自已都心虛的話。
“沒有人指使，都是我自已做的。”
“你？”
桑聿珩不屑地哼笑一聲。
他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雙腿交疊，漫不經心道:“那你說說，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員工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揪著衣襟，深吸一口氣，囁嚅道：“我在集團勤勤懇懇工作了八年。
這八年間卻一直被同事和上級搶走功勞，惡意打壓。
直到現在，我除了增長了一年又一年的工齡，別的什麼都沒得到。”
桑聿珩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位員工的小動作，語氣淡漠道：“繼續。”
男人抬起頭，強忍著怯懦，直視著桑聿珩的臉。
“我幫那個公司提供資料，以後就可以去那裡上班，他們會給我三倍的薪水和更高的職位。”
桑聿珩視線掃過員工微微顫抖的雙肩，“還有呢？”
員工倔強地看著桑聿珩，“沒了，就這些。”
對話到此，辦公室內陷入一片寂靜。
片刻後，辦公桌上攤開的資料夾被人啪地一聲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