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想你了
監控臺發出紅色的警報聲，把賀嫣都嚇傻了。
“沒事，不用聯絡別人，我沒想死。”桑小米並不想死，只是想得到一個答案。
賀嫣撥打手機的動作停下來，遲疑道：“真的嗎？”
“嗯。”桑小米把營養劑握在手中，她感覺到異靈吸取營養的動作慢慢停下來了。
同時，賀嫣看到裡面的領域範圍縮小到只剩10米了。
桑小米再度睜開眼睛，只見一根紅線從她的身體裡冒出，十分艱難地化作一根吸管遞到她嘴邊。
“阿……米。”
極度虛弱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要消失。
“你不聽話。”還是印象中的那個他。
桑小米眉眼慢慢舒展開來，順從地端起營養劑喝下，這一次，直到她有了飽腹感，江衹才去吸取她體內的營養，維持在桑小米比較舒適的狀態下。
“你嚇死我了。”賀嫣癱倒在椅子上。
桑小米低聲道：“不好意思。”
可就像她說的，她要知道自已喂的是江衹還是惡魔。
“你想知道他會不會傷害你嗎？”賀嫣到底也明白。
“嗯。”
“但異靈一般情況下都不會傷害本體，我們就像一個媒介，異靈需要我們活著，哪怕是失控了，也不會傷害本體。”賀嫣有些不忍心。
桑小米動作一頓，“這樣嗎？”
“是的。”賀嫣撓撓頭，她其實想去勸說桑小米不要對異靈產生太多的感情，但江衹對她意義非凡，她有些說不下去。
政府為了不讓非異人太過憧憬和嚮往異人的世界而忘記自已本身的生活，於是很少會把這些細節告知大眾，這些也是她成為異人之後才知道的事情。
“他是他，異靈雖說沒有意識，但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你……”賀嫣絞盡腦汁不知道該怎麼說，“我覺得，還是我們自已本身最重要，曾經也有失控的異人被救回來過，他說被異靈誘惑了，你不要太相信它們。”
那邊安靜了很久。
良久，桑小米才低聲回了句：“好。”
賀嫣聽出桑小米的低落，半開玩笑道：“而且你把他當江衹了，那真的江衹回來了該怎麼辦？”
可江衹已經死了。
桑小米摸索著桌子的一角，她既希望自已身上的是江衹，又希望不是。
“他做了這麼多計劃，局長都說他好厲害好聰明，所以他一定會拼盡全力活下來，一定會回來找你的。”賀嫣鼓勵她，“所以小米，你應該要學會如何控制他，得從裡面出來才能找到事情的真相。”
對講機那邊又安靜了下來，賀嫣擔心自已是不是說錯話了。
桑小米深吸一口氣，“好，謝謝你。”
“不客氣。”賀嫣重新展露笑容，“我比你大一歲，局長讓我好好照顧你，這裡除了做飯的大叔，整個島上就我跟你了。”
桑小米調整好心態，回到兩人閒聊的狀態，“人這麼少？”
“嗯，你是我們的第五個人。”
賀嫣這麼一說，桑小米也懂了，她問起了比較關心的問題，“成為異人後，不用讀書了嗎？”
“要啊。”賀嫣嘻嘻一笑，“我讀的少年班，已經大學畢業啦，這裡算是分配給我的工作，異人都不能回到正常社會中工作，有作戰能力的，就在對抗異靈失控的一線，其他的就按個人能力分配，我的異能沒什麼用，所以就在這混混日子。”
桑小米：“等我出去後，還能回到學校中嗎？”
賀嫣：“九年義務教育是強制的，高中之後看個人意願，不過會比較辛苦，特別是你這種作戰能力強的，到時你肯定是一線人員，屆時你要一邊戰鬥一邊讀書了，一般選擇繼續讀高中的，都不會是一二三線的異人，那太辛苦了。”
“如果碰到大地震，海嘯這種SSS級末日危機，出一次任務就是好幾個月了甚至一年，等你回到學校，一個學期都完了，說來你挺幸運的，居然一次都沒有被捲進去過。”
這個世界時常會因為異靈失控而陷入末日危機，哪怕失控的異靈已被控制住，由它引發的災難都不會消失，直到人類用自已貧薄的力量去挽救，重新建設家園。
為了減少非異人被牽連，政府重新做了城市規劃，每個城市都圍繞著城市中心散開，保持著距離又能第一時間接到增援，這樣哪怕某個區域內的異靈失控，都不會導致過多的人口死亡。
而桑小米居然一次都沒有陷入過異靈失控的危機，這簡直就是奇蹟。
“這種情況常見嗎？”不知道是不是桑小米多想了，她現在覺得什麼都有江衹的手腳。
“不常見，但也不奇怪啦，像春江市，最高的危機也才C級，他們很多都沒有經歷過災難，那裡都變成有錢人的天地了。”賀嫣有些妒忌，“萬惡的有錢人，啊，不是說你們哈。”
“沒事，我也是打工的。”桑小米拿著剩下的半罐營養劑，她飽了，在連續吃了三十管之後。
她拉開衣服看了眼心臟處的紅線團，能看出它有種終於吃飽了的滿足感。
“我經歷過喪屍，就是古州市，我之前在那裡讀書，跟電視裡的才不一樣，他們變成喪屍後太兇猛了，非異人根本打不動。”賀嫣想想都害怕，“後來我天天做噩夢夢到喪屍來追我，太慘了，他吃飽了嗎？我看到你的領域又擴張到兩公里了。”
“嗯。”桑小米不自覺偏了偏脖子，低頭一看，紅線從她衣服裡伸出來，在空中凝成玫瑰的模樣。
“給……你。”又是江衹的聲音。
桑小米冷淡地收回目光。
那邊的賀嫣點點頭，“你吃了幾管？局長讓我按你現在吃的餐量給你配三餐。”
“30管。”
“這麼多，你喝的這個是異人專用的，別人一天兩管就夠了，他一餐喝別人半個月的量啊。”賀嫣不禁為局長的錢包擔心。
桑小米想到局長的話，問：“報銷嗎？”
“給你的可能報不了。”賀嫣小小聲道：“其他異人喝的，都是江家贊助的。”
桑小米把剩下半管喝下，繼續無視那團紅線，“刷江衹的卡吧，密碼是我生日。”
“嘿嘿，好，那我跟局長說了哈。”賀嫣一臉‘我又磕到了’的表情。
“我睡會兒，困了。”這話倒不是假的，江衹吃飽後，桑小米感覺精神力消耗得更大了。
賀嫣：“好，那我打遊戲了，你可以隨時找我說話，不用客氣。”
“謝謝。”
電腦又沒用上，桑小米拿上其他資料回到臥室，江衹的花已經做成一大束了，一個勁地往她懷裡送。
“我不喜歡花，江衹。”桑小米冷漠地拒絕他。
江衹卻像是沒有聽懂，被拒絕了也要把‘花’送到她手上。
“我喜歡布娃娃，江衹，做個布娃娃給我吧？”桑小米試探他。
還是沒回應。
桑小米沒有辦法，只能先收下他的‘花‘，江衹這才罷休。
’鮮花’沒過多久就散開了，在空中凝聚成一個巨大的蟲繭將她包裹起來。
視野瞬間變得漆黑，桑小米還沒說什麼，一身白色襯衫的江衹翻身半壓在桑小米身上，“阿……米。”
桑小米側臉，她暫時看不到任何東西，只感覺到江衹微涼的臉貼著自已。
“江衹，放開我。”
江衹沒有回應，反而蹭了蹭她的臉，十分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後來桑小米才知道，此時的江衹並不能聽懂她的話，只是在展露他江衹本人內心最大的慾望，在做一件件他想要做的事情罷了。
“我……想……你。”
“很……想……你。”
“我……不……喜……歡……你……上……學。”
“不……可……以……離……開……我。”
桑小米眼神複雜，她回想到自已還在唸幼兒園時，媽媽覺得她太懂事乖巧，不像別的小朋友上幼兒園總是各種鬧騰，所以桑媽媽每次放學都會問她：你今天有沒有想我？我很想你哦，米崽。
有一天江衹也聽到了，江衹也跟著問她：你今天有沒有想我？阿米。
可無論是媽媽問還是江衹問，桑小米只會說還行。
江衹就說：不對，你應該說我很想你，因為我非常想你。
桑小米還是不說。
江衹就每天問：你今天有沒有想我？
她還是隻說：還行
這個習慣一直持續到桑小米唸到初中，直到桑媽媽去世，而桑小米唯一一次說過“我想你”，是在桑媽媽的墓碑前。
在那之後江衹再也沒有問過放學回家的桑小米。
所以江衹也從來沒有得到桑小米一句：我想你。
你離開我去上學，那麼長的時間，你都不想我嗎？可是我非常的想你。
桑小米無力地長嘆一聲，江衹藏在黑暗中的側臉若隱若現。
不知道過了多久，紅線包裹下的蟲繭傳出一句話，很輕很輕，她說：
“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