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溪坐在床頭,只覺心煩意亂,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沈之羨見他面色慘白如白紙,冷汗涔涔,忙放下手中烤串,“溪兒你怎麼了?吃不下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
“前方怎麼還沒傳來訊息?”唐溪問。
沈之羨端起碗奶茶遞到他唇邊,輕拍著他手背,安撫道:
“才過去多久,別急,他們會成功的,快喝口,吃這麼多燒烤肯定渴了吧!”
唐溪張嘴咕嚕咕嚕喝下,雖甘甜涼爽,卻不解渴。
“我總有一種不詳之感,胸口悶悶的。”
沈之羨見他依舊焦急,朝外面喊,“小德子?去問問前線戰況如何了!”
外面沒人應聲。
沈之羨感到奇怪,他明明安排了小德子在外面守著。
“小德子!小德子?小德子死哪去了?”
沈之羨叫喚半天,見沒回應,納悶地朝外面走去。
“溪兒,你在這等會,我去外面看看。”
唐溪剛想阻止他出去,可身下的疼痛感麻痺了他的神經,如同有巨石堵住了他嗓子眼,根本來不及開口。
半盞茶功夫過去。
唐溪覺察出了不對勁,怎麼出去這麼久?
糟了!肯定出事了!
他強撐著身子,連鞋子也未穿上,便跌跌撞撞往外走。
越是走動,越感到疲憊,他如同蝸牛般的速度終於走到帳篷簾旁。
剛掀起簾帳一角。
看清外面的場景,手上一頓。
唐溪急忙將自已隱藏在簾帳裡,透過縫隙觀察外面情況。
只見沈之羨此時被人拿劍架著脖子,而他們對面是急衝衝剛趕回來的齊囂。
此時齊囂額頭全被汗水打溼,與那人對峙著。
劍鋒緊緊壓在沈之羨脖子上,已經滲出絲絲血跡,他身上還有著打鬥過的痕跡。
此時那名刺客大聲命令,“你們將鳳凰國君放了,我便放了你們君王,不然就同歸於盡。”
齊囂道,“你們國君現在不在我們手中。”
那名刺客道,“你當我傻嗎?此刻你們軍隊已經進了皇宮,我們君王危在旦夕,你們若不想你們君王活命,只管與我打哈哈!”
說著還用力將劍又抵進沈之羨脖頸肉一分。
沈之羨脖子上流出的血越來越多,嘴唇也逐漸發白。
“齊囂,別管我,只要將鳳凰國君擒住,鳳凰國就滅了,用我一人換天下太平,值得,溪兒也會為此高興的!”
齊囂自然沒有那麼在意他的死活,可是他卻知道唐溪會在意。
若自已不救沈之羨,他一定會恨自已。
“好,我答應你,去通知去往皇宮計程車兵,停止行動,將鳳凰國君帶過來!”
齊囂朝刺客答應,轉頭向士兵下命令。
少頃。
劉總他們押著鳳凰國君回來。
那名刺客道,“給我們準備兩匹馬,並且不能傷害我們,等我們安全,便把你們君王還給你們。”
劉總押著鳳凰國君,俞遲牽著兩匹馬,兩人緩緩朝那名刺客那邊去。
唐溪在側邊看的很清楚,那名刺客腰上有劍傷,絕對是強弩之末。
而他手上劍死死壓在沈之羨脖頸處,分毫沒留情面,明顯是絕對不會放過沈之羨。
就在他們交換之際。
唐溪拼命往外衝,一手把抓住刺客的劍身,往外扯。
艹!勞資拼了!
一手將沈之羨從他手中扯出,往自已懷裡帶。
那名刺客本就緊張,神經緊繃只盯著前方,根本沒有注意到帳篷裡還有人。
在他始料未及之際,離他那麼近的地方會衝出一個人來。
手上劍一揮,本就抓住他劍的那隻手,被劃的鮮血淋漓。
艹!真痛!
唐溪的手差點被砍斷,無力地往下垂。
另一隻手還攬著沈之羨的腰。
那刺客劍直刺過來。
沈之羨正好背對著劍,如果那一劍下去,沈之羨必一劍穿心而死。
唐溪用他還僅剩的力氣,將懷裡的沈之羨往左扯。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息之間。
沒有人反應過來!
沈之羨被唐溪扯開,根本沒來的及反應,一個趔趄往地上摔去。
而那劍直直刺入了唐溪心臟處。
“噗呲!”
又狠狠抽出劍。
“師父——”
“唐唐——”
“溪兒——”
“唐溪——”
“將軍——”
“快請軍醫——快啊!”
在所有人尖叫呼喊嘶喊聲中,唐溪無力地往地上摔去。
齊囂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雙腳一蹬,飛躍過去,長矛也刺入了那刺客心臟。
他覺得還不夠解恨,使勁在他心臟處一攪,將長矛利落抽出。
那刺客剛拉上鳳凰國君的手,正要翻身上馬逃走,便雙眼瞪大,直接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沈之羨在回神後,在地上拖動身體,跪爬到唐溪身旁,將唐溪用力揉在懷裡。
手壓住還在不停流血的胸口上,眼淚更是不要錢一般。
語氣顫抖又無助,“溪兒,溪兒,你別死,你別死,好不好?
上次我這麼說你都醒了,這次你也必須醒來,不要睡,不能睡,求求你了!
溪兒,你說過要永遠輔佐我的,你是我最最得力的左右手,你說過了會和我一起共治天下,你說你要看看太平盛世的模樣。
你自已說過的話,你可不能食言,你要是睡了,我就不當皇帝了,我就不批奏摺了!”
唐溪只覺得渾身冰冷刺骨,周身疼痛,彷彿被野獸在撕咬著身體。
四肢百骸都承受著無法忍受的疼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四肢痙攣,嘴裡不斷髮出痛苦的呻吟聲。
啊——
痛!
痛!
好疼!
這就是被野狗撕咬嗎?
真的好疼啊!
要死了嗎?
怎麼死的那麼慢啊!
慢慢感受死亡的感覺,真的好嚇人!
真的可怕!
他要支撐不下去了!
腦袋也好重好暈!
好難受!
好想吐!
唐溪能感覺到身體在逐漸變冷,熱量在不斷流逝,可是自已根本沒法阻止。
腦中只有嗡鳴聲,他只能透過模糊的嘴唇,讀懂沈之羨在說著什麼。
“之羨啊!別哭!你要好好當個好皇帝,要好好活下去。
為百姓謀福祉,你要居安思危,憂國憂民,做個太平盛世的好君王,一定要批閱奏摺哦!
我會在天上看著你的!對了!幫我向百姓道歉,原諒我不能信守承諾了!原諒我不能凱旋歸去!
還有啊!那府邸那兩小丫頭,她們要走,便讓她們走。”
說著劇烈咳嗽著,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滑落,“小劉啊!我有沒有說過,你哭起真的很像一朵菊花,我不喜歡看你哭,我想看你笑。”
劉總痛苦地低吼,像一頭走投無路的小獸,淚水一顆一顆砸在地上。
師父喜歡自已笑,他便笑,可是笑得肯定更醜啊!
“師父!你走了,這個世界就我一個人了!求求你,別走好不好——”
唐溪眼睛幾乎不能視物,雙眼渙散無神,他只能大概辨認齊囂位置,
“齊囂,你幫我輔助好沈之羨,他不會的,你教教他,幫我保護好他,謝謝你!”
齊囂跪在他身旁,手緊緊扣在泥土裡,斂著眸子,沒人看見他哭,卻能讓人覺得他的世界好像滅了!
他不敢觸碰他,他會討厭自已的!
“唐溪,別死,我還沒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在被你打時,我就無法自拔喜歡上你了!”
“俞遲呀!這可不興說,你啊!好好生活,過段時間就忘了我也說不定,娶個媳婦吧!好好過日子。”
“師父,你說好了,教我下一招,你騙人,一點也不好玩。”
俞浩站在那哭的泣不成聲,平常小大人的模樣消失了。
這一刻才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俞浩嗎?你這小鬼,就這麼喜歡練武啊!可惜我忘記把武功秘籍寫下來了,你讓劉總……教教你吧,我教的最……多最多了…!”
“你們都要好好的,我會…在天上看著你們…哦!”
唐溪用盡全力將死亡結束語一字一頓說完了。
他睫羽輕輕顫動,眼眸中的光芒越來越淺,逐漸消失不見,一點點合上了雙眼。
呼吸漸漸輕淺下去,幾不可聞,緩緩的平息,終歸於平靜。
真累啊!
原來死前真的可以說完這麼多話啊!
還是有點不甘心啊!
我食言了!
再也不能回去了!
還以為可以看到盛世繁華!
終究還是沒能實現!
沒看見他打下的太平盛世的會是何種模樣。
不過他相信沈之羨一定可以治理的很好。
有齊囂他們輔助他!
他可以安心離開了!
怎麼這麼黑了?
好黑好黑!
什麼也沒有了!
恩?
好像不痛了!
原來死亡的最後一刻。
是失去所有感知啊!
太好了!
不疼了!
可是好睏好睏!
頭真好沉啊!
該睡覺了!
再見了!
風軒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