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級的暑假有些虛幻,像一個到高潮部分卻突然終止的樂章。你的靈魂明明還在期待著什麼,卻突然被告知一切要重來,就是這種感覺。

我們幾乎天天都泡在泳池裡,我,楊生,林俊,鍾成。管游泳場的人認識我們,次次都只收10塊幼兒價。我們感嘆自已真是年輕,還要過個八九年才到上六年級的歲數。但心裡是有點明白的,看著未來總感覺時間真慢,看著過去,時間都來不及流淌。

那一天我又準備去泳池裡游泳,臨走時我爸和我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我只知道再不出發就得讓另外幾個好等了。我在小店裡買了幾瓶零度可樂,當時是新出的品種,我抱著嘗試一下的態度極反常地沒有選擇平時喝的普通可樂。

我們在泳池所在的樓盤下面會面,我給他們可樂,帶他們上去——我爸媽貸款買了這裡的公寓,然後再出租給別人,我們一家三口還是住在那個我父母把廚房當成臥室的公寓裡。他們進不去,但我可以帶他們進。

他們剛喝了一口就差點吐出來。“天哪,你買的這是什麼新品種?”

我自已也開蓋喝了一口,有點怪味,但並不很難接受。“還好吧,百事的新產品啊。”

“哎喲,總之我是不行。”楊生把可樂罐子放在樓梯邊。

“你待會渴了怎麼辦,泳池裡的水我可撒過尿啊。”我朝楊生笑著。

“那也不喝,喝了更渴。”

“其實吧,我怎麼感覺像白水加氣,還有點酸味。”林俊一邊說一邊吧唧嘴,一臉難受。

我們在水裡遊啊遊的,我玩著憋氣,在水底看他們幾個比賽游泳。他們比累了叫我也施展施展。

“你們知道的,我只會泡在水裡,我游泳就是玩水而已嘛。”

“好歹可以游到對面吧?”我離對面大概五十米不到的樣子。

“行!”我用手撐住我這邊的池子,腳底一蹬水池牆壁就往前拼命遊,有時候我感覺自已在下沉,有時候又覺得在原地撲水——我不能睜開眼睛,連把頭抬出水面呼吸都不會,我可笨了。不知道隔了多久時間才觸到牆壁,我猛地冒出水面,發現自已居然游到了側面的牆壁這。

他們在我旁邊笑著,一窩蜂地跳進水裡潑我水。

“久兒!”我爸突然站在泳池旁邊叫我,我們停了下來。我覺得很奇怪,我從來是玩到時間點了自已回家的。他們幾個也很奇怪,傻傻地在水裡浮著。

“不是叫你二個小時以內回來嗎?準備走了!”

“啊?”我不知所以地爬上岸換了衣服,跟在我爸的後邊。我不知道那是我見他們的最後一面,可憐的是當時我不知道,我甚至沒有回頭再細細地看看他們,沒有握手告別,沒有留下一張照片,沒有留下任何人的聯絡方式——這真是最糟糕的分別,我都不知道轉過頭後不會再有機會轉過來。分別原來可以這樣輕,輕到不知竟是分別。

我不知道是坐什麼車到了江蘇常州,我爸當時買了車嗎?還是坐長途汽車來的?我完全忘記了。我只是在車上一天天回憶和他們發生的故事,我甚至有點喜歡上那個動不動對我們發脾氣的語文老師,喜歡那個罵我們是“鄉下班”的高年級學生,喜歡說我是“自私鬼”的淘氣女孩周聰,喜歡把我的作業借去抄就忘了還的鐘成,喜歡總愛和我鬧矛盾的鼠哥楊生,喜歡總照顧我開導我的陽光少年林俊,我喜歡上我和他們的每一段無意雕琢卻精美無比的時光。

一個渴望朋友在意朋友的孩子遇上了一些值得他在意的朋友,現在他要離開這些朋友,這是他第二次離開朋友,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第二次重新開始。而這個孩子仍在懵懂的年紀,他不知道,他將遇到的新朋友,都是從未離開過朋友的人。

到常州那天是晚上,我爸帶我到他新買的公寓安頓好我,他告訴我深圳的房子已經賣了,過不久我的媽媽也要過來常州。他告訴我我明天要去離這裡最近也是常州數一數二的古方小學考試,他說我要好好發揮才能考上這裡的小學,廣東的教材和江蘇的不同。我聽著他和我說話直到入眠,我聽到了好多事情,我都是第一次聽到這些事情。我無法發表看法,我已經被決定了。

第二天早上洗漱完我就跟在我爸後面走去古方小學。

“你要記得這裡的路,以後你每天都要從這裡走的。”我爸帶我避開一攤汙水。“你一定能考上,畢竟你在那邊成績很好嘛。”

“開始考試,請開始答卷······”

考試異常快地結束了,我沒有寫完英語答卷,數學試卷上面的圖表我看不懂,語文作文字數不夠。

“應該可以進吧。”我對等在校外的父親說。我腦子裡一片空白,我連剛剛用什麼顏色的筆寫試卷都忘了。

“緊張嗎?”

“一點也不。”我說的是實話,我簡直停止呼吸了。

“有多少人考啊?”

“我沒有看。教室裡是滿人的。”

“靠的是什麼?”

“語文英語數學。”

“語文考什麼?”

“考些我會的和我不會的。”我有點不耐煩了。

他沒有再問考試的內容。“覺得這個學校怎麼樣。”

“沒有認真看,人挺多的。”

“大不大?”

“沒有認真比較。應該大吧,你不是說很好的學校嘛。”

幾天之後結果出來了,我是最後一名,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最後一名。

“考試的人當中只有一個進了,一個女孩子,叫什麼······你沒進要怎麼辦?我真不敢相信。教材不一樣會差那麼多嗎?”我爸拼命搖著頭。

“不知道。”

“你不是說應該能進嗎?”

“現在沒進。”我的表情僵著,這幾天我都是這個表情。

“欸······”他在房子裡走來走去,在這個同樣很小但裝修明顯好得多的房間裡走來走去。他的皮鞋踩在木製地板上,發出清亮的聲響。“我給你兩個選擇······”他停頓了很久,“要麼我們回去你老家浙江,要麼你在這裡重考一次。這個學校可以重考。”

“深圳呢?”

“你戶口在浙江,回深圳還得讀私立的,江蘇這邊你就可以讀公立的,這邊教育抓得好。”

“那就重考吧。”我已經不想再舟車勞頓了,也不想再到另一個地方去。

我爸先是從網上請來一個家庭教師,是一個在讀大學生。他在我家裡教我。

他和我見面之後第一件事是叫我用英文從一數到一百。

“one,two,three······”

“不行。”他打斷我,“three。看著我的口型,要這樣發音知道嗎?”

“three。”

“對了!繼續。”

接下來我拿出江蘇這邊的教材,不知道我爸從哪裡弄過來的。

“你背一下這篇古詩。”

“我沒有學過。我原來不在這讀的。”

“這樣······那我先告訴你這首古詩講的什麼意思。”

之後他叫我寫作文,教我用“傀儡”“饕餮”這樣的繁瑣詞。“這樣能吸引眼球,人家覺得你挺有文化,知道嗎?”

“你的作文要有結構,前面要開門見山,中間分多段,別所有內容擠在一塊兒,結尾點一下題目就好了。還有你要練字,你這水筆字寫的太亂了,不要連筆。”

不過幾天之後又換了一個老師。我爸和我說這個大學生太年輕了,沒有什麼教書經驗。

“但是他有考試經驗啊。”

“不行的,反正我給你換了一個常年做家教的人,你叫他梁老師。四十多歲和我差不多。”

“那個大學生還和我差不多年齡呢。”

“你不懂。”我爸說著:“這個梁老師教過很多出色的學生,現在在家教中心,我好不容易請來的,你要好好讀,就這一次機會了。”

與大學生不同,這個梁老師不想讓我在家裡補習。

“家裡有空調不是好一些嗎?”

“你考試的地方沒有空調。這小區裡有沒有桌椅?我們去那邊。”

“有。”我帶他到小區裡下棋的地方,石桌上刻著棋盤。

“你以前在哪裡學啊?”

“在深圳。”

“哦,深圳的教育和這邊比起來怎麼樣?”

“不是很清楚,做這邊的題目很多不會。”

“教材不同是吧。你最喜歡什麼科目?”

“沒有什麼最喜歡的,也都能讀進去。”

“那挺好的。”他看著我。“我們先上數學吧,男孩子學數學總歸快一些,聽你爸爸說你考試的時候看不懂圖表是吧。”

“好的。”我把我帶著的教材給他。

“你的教材是老教材嘛,現在改版過了。”

“啊,那怎麼辦?”難道我前幾天的功夫都白費了?

“我明天把現在的教材帶過來。改動也不是全改。有很多部分是一樣的。”

“這個是折線圖,方便看趨勢,每個點是一個具體資料,有橫軸和縱軸,過這個點做垂直於兩個軸的線,就對應兩個資料。你看這個點就表示在2005年的時候······”

每週除了週末休息我都要在小區裡補習三個小時,他奇怪我怎麼大夏天的不怎麼出汗。

“我習慣了,在深圳也是天天在外面······家裡也沒有空調。”我發現對深圳有些遺忘,這幾天我剋制自已不去回憶也不去改變回憶中的場景。

“你倒挺能吃苦。”

補課期間我回過一趟浙江老家,回來時老師一測驗發現又退步到補習之前。

“在老家怎麼了?”

“沒有怎麼,在親戚家玩。”

“沒有看書吧。”

“沒有。”

“你要喜歡上書,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這個愛好是最能讓你受益的。”

“總有一天嘛······”我輕聲說著。

我有點心不在焉,他也沉默著。

“我給你講個故事,你好好聽著。”他望著小區裡的花草樹木,眼睛眯了起來。“小時候我家在雲南的山村,世世代代都沒出過山村。有時候我望著家前面望不到頭的山川,就覺得自已被遺棄在了荒野。我覺得很不公平,我們山村裡的老師告訴我們外面有汽車,高樓,飯店,火車······‘我們有什麼?’我那個老師這樣問過我們,我們回答說‘有牛,有雞,有爸媽親戚。’還有人說‘有蛇,有爺爺的墳。’我們很鬱悶很無助,覺得自已的墳也會在某一個依然看不到城市的山頭上。但是那個老師告訴我們:‘我們有書本,我們有知識,有知識就可以走出山村,有知識可以翻過無數座釘在眼裡的山,有知識就可以把自已的墳移出山外!’他還說我們比城市裡的孩子永遠多一樣品質,我們問是什麼。他回答說‘是渴望!’你知道嗎?在那個破破爛爛根本稱不上是教室的地方,我們和老師都滿懷著熱情讀書,我們早上忙完活就跑去教室,晚上等太陽下山就點著燈回家,在家裡我們小聲讀書讀到深夜,怕吵醒了爸爸媽媽。我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憑藉知識可以走出大山走到城市······而我現在就在你面前,我同樣是一個老師。”

我有點入迷,他的聲音穿透了我的身體,我背後冒著一層汗。

“你也許聽過很多人和你講大道理,你聽過許許多多的道理,但你不能都去實踐他們。因為你沒有真正地聽過那些道理。”他嘆了口氣,“你知道和我一塊衝出山的人現在在做什麼嗎······有幾個扛不住壓力回去山村裡繼續養牛種菜,有幾個抗不住誘惑現在還待在監獄,像我這樣能立足又不丟掉某些東西的只有幾個。你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有了知識你也許可以衝破障礙,你需要知識,也需要幫助你獲取知識的‘渴望’,但是你要知道你衝破障礙之後要守住一些珍貴的東西,你最初的目的,還有善良,······現在想起我那老師的話覺得他講的有錯誤。我們獲取知識不應該是為了什麼,這是要分開的······可能我說得太多太亂了,我只是說你應該對一些事情有渴望,我看你的眼睛看得出來,別說我騙你。但是,你要知道知識,是你達到‘渴望’的方式,你需要知識,但不要把知識看得太功利。我希望我這樣說你能明白。”

“我明白的。”我大概知道他要講的是什麼,從他的語重心長中。

那之後我加緊學習,但是分數再一次給我開了玩笑。

“每科都只有60多分。你怎麼搞得?”我爸完全不能理解,我聽見他的喉嚨在發抖。

“行了,你們進來我們學校吧,知道嗎,重考的就只有這個,這個常久一個人,你們奮鬥一個月挺辛苦的。這孩子鉛筆字寫得不錯,可以為學校爭光啊。”校長笑著說,我的爸媽不停地彎腰道謝,那時我媽媽已經從深圳過來。可是我兩個補習老師都說過我水筆字很差,我不知道用鉛筆寫有什麼區別,難道是校長幫我找個好的理由進去他的學校?我不知道,總之我又能進學校了,我開始慢慢觸碰梁老師說的“渴望”,我覺得它和學校有聯絡,這是直覺,但有直覺就夠了。

“要不要留級讀一下五年級呢?”校長問道,“這樣可以打一下基礎,畢竟他分數不高。”

“你要不要留級?”爸媽看著我。

“我不要留級,就讀六年級好了。”

“行吧,要努力跟上進度,我們學校不留差生。”

開學第一天爸媽送我到班級門口。班主任殷老師和他們說了一會兒話,不時看看我。

我被安排在遠離走廊的窗戶旁邊,教室裡有點暗。我進去時班裡正準備換座位,叮叮噹噹的好不熱鬧。你也許不會相信,我就是在這麼多桌椅和人中,一眼發現了那個女孩。當時幾乎全班人都看著我這個新生,插班生長什麼樣子,而我看著那個女孩,那個讓我一連好幾天都平靜不得的女孩。我沒有說謊,我希望每時每刻都能看見她。她很特別,並不是她長得有多麼漂亮,當然她的確很漂亮,而是我喜歡她說話時候動的嘴唇,那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嘴唇,我發誓。我多希望她能和我說說話。

上課的時候我用餘光注意著她,她坐在靠近窗戶的那邊的座位上。老師讓我自我介紹,我估計他們對我這個簡單的名字很有親切感,我說話的時候總是有人笑。

“大帥哥。”坐在我後面的同學拍了下我的背,“我叫楊子健,子是王子的子,建是健康的建。”

“嗯,你們剛才笑什麼?就是自我介紹的時候。”

“笑你很可愛啊。”

“我從來沒被這樣評價過。”

“你說你平常的時候是單眼皮,沒睡好就是雙眼皮,你現在就是雙眼皮。老師問你以前上的什麼學校你還說上了三個學校,不是開玩笑嘛”

“我真上過三個,這是第四個了。”

“那你經歷還挺豐富的啊。”

“楊子建!起來回答一下這道題目。”

“好。我看看。”他站起來,眯起他本來就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把左右都乘以······”

“你說得好好啊,我還看不懂呢。”我看著他一臉認真回答的樣子,覺得真是厲害。

“我是學習委員啊。哈哈。”楊子建坐下來捂住嘴巴笑著,“我看你一直在看那個女的嘛,我們班上最漂亮的哦,叫華敏。”

“啊?我沒有在看。”我覺得臉上有點發燙,突然認真地看著黑板小聲念著題目,眼睛一眨都不眨。但不知為何我還是把頭一偏看了一眼華敏。

“被我抓到了吧。”他也把頭一偏看向華敏。

巧的是華敏這時候正好把頭看向我們這邊,她觸到我們的眼神,笑了一下。

“哦!”楊子建拍著我的背,“邂逅的開始。你魂都飛了吧。”

要真是就好了,我知道自已也只敢看看她欣賞一下,我的心臟承受不了。

中午吃飯在校內食堂,每個班都排成兩列成隊地向食堂走,食堂裡各個班的坐在一堆吃飯,頗有點軍隊的樣子。楊子建和幾個同學過來和我打了打招呼,楊子建和我說最好不要真喜歡上華敏了。

“你不知道她以前,是五年級的時候,和那個周行跡在一起······”

我猜想他說晚了,我在食堂裡搜尋她的身影,壓根沒把楊子建的話聽進去。我不知道自已吃飯沒有,只知道她的背影真好看,她的頭髮紮成一個辮子,耳朵上有耳洞,她真漂亮。

飯後我們被要求在班級裡睡覺,必須睡覺。

班長彭肯在講臺上睡覺,不時起來看看我們。我裝著樣子趴在桌上,用右手握成一個圈從圈裡向華敏看過去。我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突然睜開眼睛看到我在看她。她有點臉紅,我趕緊趴好裝睡。等了一小會兒我又偏過頭去看她。天哪,她一直看著我呢。

我又趴好裝睡,我感覺她的目光有點灼熱,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就這樣小鹿亂撞似地偏過頭去看她,等她睜開眼睛時又偏回來裝睡。我真是傻極了,她完全知道我在偷偷看她了,怎麼辦?我生怕我的事情被別人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怕,我想我把她當成一個秘密了,真不敢相信。可我還是忍不住地要去看她,我真不該長眼睛。她為什麼要長得那麼漂亮?

下午放學鈴一打,心裡有點失落,像是丟了什麼一樣。

我準備走路回家,班長彭肯過來蹭樓我一下,“你叫常久是吧。”

“是啊,你是班長我知道。”

“我叫彭肯。肯定的肯。你今天中午可好啊?”

“啊?”我心提了起來。

“我在上面看得清楚呢,你和華敏眉目傳情呢,剛來第一天就物色了個最漂亮的,你眼光真好。”

“沒有吧,我只是睡不著看看周圍。”

“別騙我了,中午的時候你那手勢別以為我沒看見。”他比劃出我趴在桌子上透過手握成的圈看華敏的樣子。“追得到就算你本事了。我們班很多人喜歡她呢知道嗎。”

“那你呢。”我突然問他,這真是個冒失的問題。

“我,我不喜歡。我只對她有好感而已。畢竟人家漂亮嘛。”他朝我挑著眉,“你家住哪啊?”

“那個小區,我手指向聳立的幾座高樓。”

“哇,挺富的嘛。”

“嗯。”我猜他是開玩笑,小區裡有很大的房子,也有連半個教室都不夠的公寓,我住在後者。但我只能簡單地答應一下,既不反對他也不反對我心裡的想法。

“你家在哪?”

“我家在路邊,噥,快到了,下面是理髮店,我家的。”

“嗯。”我知趣地沒有說什麼。

“我們多久換一次位子?”我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為了某種期待。

“一個星期換一次,就是所有組往一個方向移。一個月調一次座位。”

“朝哪個方向?”

“額,就是下個星期你就在靠窗的地方。”

“那可真好,太好不過了。”

“啊?門口最危險了。你······哦,我知道了,這樣你和華敏就近一點了是吧,你想得真不錯啊,哈哈。”

他進了理髮店,回了家。我要走過幾條街,到我家。不知怎麼地我還蹦躂起來了,我承認那種期待越來越強烈了。“我可以接近她,只要接近就好。”我對自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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