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嚇跑個頭！明明是我把他打到逃跑的。”
祝行遙無語地翻了翻白眼，剛才她差點被掐死的時候，他的聲音還在挺遠的地方。
宋昭小聲嘟囔：“口氣不小，誰不知道你向來柔弱膽小。”
祝景安不悅：“阿昭。”
祝行遙盯著宋昭的眼睛，試圖喚起他的記憶一般道：“我是刀馬旦出身，你，記得嗎？”
祝景安奇道：“何為刀馬旦？”
祝行遙一怔，她父母是京劇傳承人，媽媽是大青衣，爸爸是武生，她也從小跟著習武，練習刀馬旦，直到十六歲的時候，受了一次重傷，從此告別舞臺，後來，學了戲曲文學專業，研究生畢業之後，在一所藝術院校當老師。
關於刀馬旦，業內大部分研究者都贊同它起源於清代的京劇，也有一部分認為可以追溯到明代，但也有極少數人覺得可能在唐代就有刀馬旦了，比如她爸祝承志。
看來，現在這個架空的朝代還不知道刀馬旦是什麼。
祝行遙無所謂地擺擺手：“說了你們也不懂，對了，你們還沒告訴我，什麼是聖女？”
宋昭的臉再次微不可察地紅了一下，翻身上馬，朝他倆拱拱手：“那我先行一步。”
祝行遙急道：“你……”
宋昭握著韁繩的手緊了一緊，臉上卻故作高傲之態道：“怎麼？還要本少爺送你不成？”
這個白痴紈絝不是宋釗，不是宋釗，不是宋釗！祝行遙默默給自已洗腦，最終說道：“那個，我可能真的被嚇到了，今天有些言行無狀，你們別放在心上。”
祝景安鬆了口氣。
宋昭臉上卻有些轉瞬即逝的一絲失望，但仍舊昂著頭道：“本少爺先行一步，明日書院見吧。”
這次說完，頭也不回絕塵而去。
祝行遙看著祝景安，又看看面前這個不斷噴氣的馬匹，無奈地攤攤手：“不好意思，得麻煩你扶我上馬了。”
祝景安臉上一紅，四下裡看了看，立即奔向遠處，搬來一塊石頭放在地上，然後才道：“你踩著這裡，然後抓住韁繩，微一用力，便能上去。”
還挺迂腐。
祝行遙搖搖頭，小說裡那些穿越者是怎麼一來就能適應古代生活，變成原住民的？她連最基本的語言和社交方式都不習慣，煩死了。
但此時也沒辦法，只能費力地上了馬，早知今日，小時候學刀馬旦那會兒就該先學騎馬，也免得如今坐在馬背上都戰戰兢兢的。
祝景安在前面牽著馬，溫和地勸慰：“阿袖，你莫緊張。”
祝行遙“哦”了一聲，被個十五六歲的小男孩安慰，跟被自已學生教育，有什麼區別？
兩個人就默默無語往家中走著，越走越能聽見人聲喧鬧，好像是一個挺繁華的城市。
快到鬧市時，祝景安終於忍不住一般，垂首問道：“阿袖，你不願做聖女之事，為何只告訴了宋昭？”
祝行遙這一路思索的就是這件事，在她對林雲袖僅有的一天記憶裡，今早她是跟這兩個人去了一個什麼廟裡，然後一起許願，在祝景安離開的那會兒，她含著淚低聲跟宋昭說了那句話。
可宋昭的反應也很奇怪，先是臉紅了一下，之後就是滿滿的尷尬，甚至有些想要撇開的樣子，只含糊了幾聲應付。
然後林雲袖問道：“你可是顧及祝景安？”
宋昭勉強笑了下，臉上是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林雲袖，這是你自已的事，與我何干？為何獨獨來問我？”
林雲袖默然不語，似乎還有點想哭。
之後他們三人便各自回家，因為沒有出城，兩個人也沒有送她，而林雲袖之後為何會遇上歹人，就想不起來了。
祝行遙反問道：“那這個聖女，到底是什麼啊？不做聖女很嚴重嗎？跟告訴誰有什麼關係？”
祝景安一噎，也沒了話，臉上通紅一片。
祝行遙更想翻白眼了，她雖然穿越在一個少女身上，但總歸心理狀態已經三十歲了，對著高中生一樣的男生，總猜不透他們的心思，更何況是古代的男生，況且她也不想猜，也沒這個耐心猜。
於是不耐煩地道：“好了，我自已想吧，不問了。”
祝景安垂首不語，他跟宋昭一樣高挑挺拔，相貌也好，只是眉宇間有些憂鬱，也難怪，現代社會的青春期男生也這樣，祝行遙並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這個宋昭是不是她的宋釗穿越而來的，是否只是沒了現代記憶，若真是他，那她在這個古代社會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如若不是，她也沒有必要在這裡苦熬。
死了算了。
按照她看的那些穿越小說的發展，穿越女無謂分為兩種，一種是用自已現代人的知識，在古代社會混得風生水起，幹出一番大事的；一種是迅速融入於古代社會，把自已完全變成一個古人，然後做無情無愛的當家主母，最後贏得男主真心的。
這兩種路，她都走不通，她沒有技術，但有一顆自由的心，現在她只想說，林雲袖的九族，你們可要小心了。
“那個，我想問問，”祝行遙再次開口，“宋昭從前可曾跟我一樣，突然失去記憶，或是有什麼反常行為？”
祝景安抬頭看她，復又低下頭：“沒有。”
祝行遙有點失望：“他今年多大了，家裡有多少人，都是幹嘛的？”
她想到哪裡就問了出來，卻沒看到祝景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到最後，高聲阻止了她：“你果然是心悅於他，所以才……”
說完，似乎覺得自已言行不妥，立即住口。
祝行遙：“啊？不不不，我……哎，我跟你解釋不清楚，唉！”
祝景安恢復了情緒：“對不住，我無意冒犯。”
祝行遙大方地擺擺手，表示自已不在意。
祝景安道：“宋昭目前是他家獨子，只有幾個姐妹，皆已出嫁，先頭那個哥哥戰亂時失蹤了，因此宋公夫婦看他如同眼珠子，將來勢必三妻四妾，你果真想好了？”
祝行遙：“靠！他敢！”
祝景安皺了皺眉，他實在適應不了阿袖的變化，只覺得她這會兒言語粗俗，可又微微有些吃醋：“你還是在意的。”
祝行遙：……
她當然在意，在沒確定他不是宋釗之前，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三妻四妾！
不過，祝行遙也慢慢咂摸出一點意味兒來：“祝景安，你是不是喜歡林雲袖啊？”
祝景安不可抑制地臉紅了起來。
果然，剛才氣氛就很容易解釋了，祝景安喜歡林雲袖，林雲袖喜歡宋昭，而宋昭似乎不喜歡林雲袖。
麻煩的三角戀！
從古至今，無論社會怎麼發展，都阻擋不了少男少女春心萌動，哪怕是在古代社會。
祝景安紅著臉道：“我立過誓，此生只娶一人，絕無二心。”
祝行遙嗤笑一聲，她不懷疑少年的赤誠，因為在這個年齡段，還沒經過社會毒打，心中只有情愛，也不知道人心善變。
祝景安被她的笑弄得有些難堪，迅速低下頭去。
祝行遙不忍傷了這個陰鬱的少年，立即說道：“從前的事不說了，日後我不想提婚配之事，先專心讀書。”
至於為什麼這裡的女子讀書，以後能做什麼，她得慢慢弄明白，反正比上來就要嫁人強。
祝景安問道：“那，你還是要爭做聖女？”
祝行遙真的快要被聖女這兩個字弄瘋了，到底是什麼啊，但是剛才說了要自已想，也不好意思再問，只好一路沉默，任由祝景安把她送回家。
穿過不算熱鬧的一條街市，祝行遙發現這個社會的人物穿著大部分是唐制，又看男女都可在街上行走，平民也可以騎馬或者騎驢，城中可以行駛馬車，但速度都很慢，好像也有規制。
她推斷這個時空大致在唐朝之後、宋朝以前的這個階段，等級分明，但是禮教不重，還好，要是穿越在明清時期，那可要慘了，說不定得裹腳，門也出不了。
正想著，祝景安已牽著馬走到一條小巷子，停在最邊上的一戶不大的庭院，看來這就是林雲袖的家了。
祝景安任由她笨拙地下了馬，低聲道：“你進去吧。”
祝行遙搓著手，進了院子，還沒進屋，就聽見裡頭一聲大過一聲的哀嚎：“阿袖喲，怕不是死了。”
祝行遙心頭一跳，說的可能還挺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