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惡靈
沈暮雲的行為突然，皆在陳昌儀和謝婉君的意料之外。
“在活老虎身上抽出來的腳筋，可以做關節炎的良藥。”
沈暮雲一邊按住野獸的後腦勺，一邊用鐮刀割破它的腳面。
“你確定這是老虎？”謝婉君提出質疑。
這野獸全身上下，估計也只有一顆頭勉強可以跟老虎沾上邊兒。它的形狀怪異，連聲音都那麼不同尋常，哪裡有老虎的威猛，完全是個四不像的怪物。
“不管是不是，活老虎的腳筋是百年一遇的上佳藥材，我先抽了再說。”
陳昌儀一開始還愣著，沒想到一向惜命的沈醫師居然可以為了取藥材接近這麼危險的野獸。
不過在沈醫師一通解釋過後，陳昌儀也很識相地過去幫忙，替沈醫師壓住那野獸不老實的頭部。
壓制住它的時候，陳昌儀得以有機會近距離觀察野獸的頭部。
挑腳筋的過程異常痛苦，野獸用力地撅著嘴巴，它嘴兩旁的鬍鬚隨著它的哀嚎和顫抖而一抽一抽的。
它紫色的眼睛此刻已經變成了紫紅色，瞪大了眼珠子望向天空，明亮的樹木和白雲倒映在它的瞳孔之中，宛若一幅絕望的畫卷。
陳昌儀很快發現了特別之處，“師傅，紫色！上次的野豬也是這樣的紫色！”
野獸用盡全身的力氣甩動腳掌，沈暮雲想要抽出完整的腳筋甚是費力。
他聽到了陳昌儀的話，並未作出回應，彷彿陳昌儀說的他心中早已明瞭。
箭末的毒劑在逐漸發揮作用，這對野獸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毒劑的麻木效果，幫助它緩解了許多來自足部的劇痛，使它逐漸鎮靜下來。
沈暮雲的活兒乾得很細緻，他成功取出了好長一條虎筋，小心翼翼將其放在了竹簍中。
謝婉君再去看那頭野獸時，它的雙足已經血肉模糊，下半身淹沒在沾染了血液的雜草叢中。
不知為何，對它竟然生起一些同情心。
沈醫師也真夠殘忍的，做大夫的眼裡只有藥材是第一位。
“不過……”謝婉君想起了什麼，“沈醫師，你方才所說盛都的妖物，我現在倒是想起來一個事兒。”
沈暮雲：“什麼？”
謝婉君仔細想了想，前段日子她在外面遊歷的時候，彷彿常聽街上的人閒聊。
記得那些人總是說什麼“靈族”、“邪靈”之類的東西。
謝婉君一邊回憶一邊說道：
“貌似的確與盛都的妖物有關，聽說衛將軍領兵四處抓捕妖物，它們四處逃竄，散落到各地。”
“聽說那些妖物靠寄生動物體內才能存活，好些百姓都傳，它們逃落到無人的荒山中，附身於野獸動物。”
“被妖物附體野獸，身體也會變得……”說到這兒，謝婉君不自覺地看向地上的“老虎”，“奇形怪狀。”
謝婉君繼續說，“這種好像就叫做‘惡靈’。”
陳昌儀：“惡靈是什麼意思？”
“只能佔據動物身體，而無法控制意識的，就是惡靈。”
記憶好像大壩開閘，如流水一般奔湧而出，謝婉君突然想起了曾經聽說過的許多概念。
“也有既能控制身體，也能操控意識的，那些叫作邪靈。”
一說到“靈”，沈暮雲就想到了滄滄姑娘。
不知她在天衍宗過得怎麼樣了，沈暮雲藥鋪的事兒多，沒有去看望她。
況且就算有空，天衍宗那樣的地方也不是他這等凡人可以隨意進出的……
惡靈，邪靈。會不會與滄滄有關？
沈暮雲的神色更憂愁了幾分。
“沈醫師。沈醫師？”
直到謝婉君叫他的名字，沈暮雲才從遐想中回過神。
謝婉君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已，“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你說的這些靠譜嗎？”
“我也是聽人說的，而且，你不是也說這些野獸奇怪嗎？”
陳昌儀：“是啊師傅，上次的野豬也是。”
沒錯，上次的野豬也怪得很。
正常的野豬皮毛都是褐色，再鮮豔也不過帶一點褐紅。可上次二人遇到的那頭野豬，居然直接是紫色的毛髮。
沈暮雲：“這山中怕是已發生了許多變故，我們儘快採藥，趁早回去吧。”
……
太陽將將西沉的時候，一行人就趕緊下山了。
竹簍子裡只裝了不到半簍子的藥草，背在陳昌儀身上輕飄飄的。
“師傅，這些藥材夠用嗎？”
“夠不夠用，得看回去後藥鋪還能不能開得起來。”
到家。
天還沒黑，沈暮雲從竹簍子中挑出要用的藥材，準備儘早給客棧的男人送過去，好早些減輕他爹孃的病痛。
一進家門，早已在院子裡等候的沐儀就衝上來，拉著哥哥的手檢視他身上有無受傷。
“沐兒，放心，我好好的呢。”陳昌儀笑著摸摸妹妹的腦袋。
“那就好。”
巧織在灶屋，見到一行人回來了，探出個頭喊道：
“你們回來得正好，我在做晚飯，等會兒你們就能吃上熱乎的了！”
沐儀彎著笑眼對哥哥和謝婉君說，“巧織姐姐說你們上山辛苦，今天特地買了兩條魚。”
“是嗎？太好了，我最喜歡吃魚了！”
謝婉君瞧著沐儀的模樣可愛，忍不住又要上手捏她的臉蛋。
“姨姨，不要老是摸人家的臉——”
沐儀閃躲著謝婉君，在院子裡蹦來蹦去。
心中又覺得好玩兒，像是在做你追我趕的遊戲，“咯咯”地笑出聲來，好像春天裡聲音輕快的那一類鳥兒。
斜陽的光輝籠罩在小院中，地方不大卻充滿了溫馨。
今日在山中虛驚一場，本以為又不幸遇到猛獸，沒想到是那樣一隻弱雞，毫無攻擊力。
陳昌儀不知這是上天的庇佑，還是冥冥之中的暗示——
盛都的紫色妖物，現在已經蔓延到了百里外的承安，或許有更大的隱情暗藏其後。
和妹妹離開盛都已有四五月了，不知盛都如今是何情狀？
……
沈暮雲帶著藥材要去客棧送給男人，陳昌儀也跟了去。
這一次上山，陳昌儀明顯感覺到沈暮雲對自已的態度有所好轉。
不僅如此，他還給了自已那本書，好讓自已方便對照學習。
種種跡象都說明——沈醫師開始有正式收他為徒的心意了。
所以在這關鍵時刻，陳昌儀更不能掉鏈子。
他必得如一地表現出自已的積極性，儘量跟在沈醫師後面，向他表示自已求學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