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耶律阿保機覺得迭剌部好大,大到可以騎著馬從草原這頭到草原那頭。

現在的耶律阿保機覺得契丹好小,小到只能在中原藩鎮的夾縫中生存。

▲霸業初始

剛剛當上可汗的阿保機迫切的希望擴充契丹的領土,征服草原上其他部族的想法也越來越濃烈。

於是,他的目光瞄準了契丹西面的部族。首當其衝的便是黑車子室韋(包括烏素固部和西室韋),黑車子室韋是個小部族,早在阿保機成為可汗之前便被契丹鐵騎連番征伐。在征討黑車子室韋諸部的過程中,阿保機還狠狠地陰了一波劉仁恭,設伏於武州桃山一帶,收買室韋人給增援黑車子室韋的劉仁恭軍隊引路,然後一頓拳打腳踢,給幽州兵的心理和生理都造成了雙重打擊,隨後阿保機挾大勝之威,一舉征服了黑車子室韋,而劉仁恭看到了阿保機越來越強大,已經從虎崽子長成了東北虎,也就減少了去契丹踢館的頻率。

耶律阿保機經此一役聲名遠揚,如果說之前阿保機有點名氣的話,也只是在草原上流傳,此戰過後,耶律阿保機的名號遠播於中原諸鎮,大大提高了阿保機的知名度,耶律家的牌子算是打出來了,靠著這塊牌子,東北地區各遊牧民族和小部落,阿保機對這些人也是好生接待。

人口增加了,家業也大了。阿保機便任命自已的堂兄弟耶律曷魯擔任大於越,輔佐自已治理部族,從弟耶律迭慄底接任迭剌部夷離堇,同父異母弟耶律剌葛領導耶律家族,妻弟蕭敵魯擔任侍衛親軍首領。

有了這些人的輔佐,契丹部族的政務運轉變得高效起來,幽雲地區的一些部族和不少漢人百姓,眼看著中原地區兵荒馬亂,邊境也是烽煙不斷,都把耶律阿保機當作了可以依靠的物件。對於投靠(也可能是掠來的壯丁)自已的漢人,阿保機委派自已手下的韓知古和康默記管理他們,這樣耶律氏的部族就越來越壯大了。

▲韓知古

要說阿保機的成功離不開他的創業團隊,而創業團隊中最初的智慧擔當就是被擄掠為帳下奴的漢人。這其中,以韓知古和康默記貢獻頗深。

韓知古出身玉田韓氏,幼年的時候被述律平的族兄蕭敵魯擄掠到契丹,後來作為述律平的陪嫁媵臣帶到了迭剌部。

韓知古的發跡是從他兒子韓匡嗣開始的。韓匡嗣其人擅於醫術,得寵於耶律阿保機和述律平,便趁機向他們推薦了父親韓知古。

因為阿保機喜愛漢文化,身邊的契丹人又都是大老粗,鶴立雞群的阿保機頗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而韓知古頗具才幹,通曉古今,他的出現彌補了他的需求,兩人常常討論漢家文明,韓知古也對阿保機的漢化思想有著重大的影響。作為阿保機和述律平的家奴,韓知古也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得到了重用。

耶律阿保機當上可汗之後,韓知古也雞犬升天,先後被任命為左僕射、總知漢兒司事、中書令,總理契丹境內的漢人事務,也就是漢兒司的“一把手”。

而韓知古最大的貢獻就是完善了契丹的禮儀制度。諸位想想,契丹出身東胡雜夷,用中原人的眼光看待,那就是妥妥滴未開化野蠻人,哪懂得什麼禮儀規矩。

所以,韓知古將漢地的禮儀引進到了契丹。同時,他還考慮到契丹本部的風俗習慣,並沒有完全的使用漢地禮儀,而是將其與契丹“國俗”參互使用,獨創了契丹禮制。

但是,作為遼朝玉田韓氏的第一代,韓知古的後代子孫個兒頂個兒的比他有名,他的兒子韓匡嗣、孫子韓德讓(楊家將韓延壽原型)兩代為王,輔佐遼景宗、遼聖宗兩代帝王成就了契丹從奴隸制向封建制的轉化,併成為了僅次於耶律皇族、蕭氏後族的遼朝境內的第一漢族世家大族。

▲征服奚族

對於奚族的征服,阿保機是費了一番功夫的。奚族原稱庫莫奚,《魏書》有云:“契丹,庫莫奚東,異種同類”,“庫莫奚之先,東部宇文之別種也”。契丹在獨立之前,一直依附於庫莫奚生存。在好幾百年的發展中,兩家分分合合,時而親如一家,誰家出現災荒危機啥的,能拉就拉一把,能幫就幫一把,時而兵鋒相見,殺得你死我活。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數百年的相愛相殺終究要見個分曉,隨著契丹漸漸成為周邊部族中的佼佼者,他們覺得分出勝負的時候到了,開始對昔日的小夥伴-奚人大規模用兵。結果就是奚人大敗,逐漸分裂。

在阿保機當上老大之前,奚族就分成了三部分,被契丹征服的奚人,東部奚和西部奚,前兩者都已經跪伏在契丹人的腳下臣服了,只有西部奚無比強硬,不僅收留東部奚不願被契丹奴役的人,還包庇契丹族內反對阿保機的分子。

經過阿保機治理後的契丹蒸蒸日上,農業和冶鐵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隔壁的西部奚瞅他眼紅,咋看阿保機都不順眼,經常派部族兵搶劫耶律家族的人口和牲畜,有時候還跟著劉仁恭一塊對契丹敲悶棍、打黑拳。

面對這種挑釁,有的臣僚就建議阿保機:“老大,這幫孫子欺人太甚,咱們要是不削他們一頓,他麼就不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阿保機講話了:“別介啊,咱們跟老奚他們都是同宗同源,都是好哥們,打打殺殺多不好啊。”

耶律家的這幫子幕僚震驚了,尋思自家這個一向信奉“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的老闆咋就轉性子了,但實際上只佔便宜不吃虧的阿保機有著自已的考量,他可不想逞一時之氣而兩敗俱傷,契丹雖然強大,但西部奚也是個大部族,且他們所處地區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非有萬全的把握,否則兩敗俱傷不划算。

為此,他先麻痺了奚人,準備了豐厚的禮物,派人去奚族說好話,下矮樁,意思咱們幾百年前是一家,都是同根同種的兄弟,有啥事商量著來,一定要堅守和平共處五項原則。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暗地裡阿保機視西部奚為眼中釘、肉中刺,半夜睡醒都恨得牙根癢癢,無時無刻不想著對西部奚除之而後快。

終於,機會被阿保機等到了,911年,原本已經臣服契丹的一部分奚人在烏馬山發生了叛亂,阿保機遷怒於西部奚,在平叛後直接衝著西部奚的地盤殺過去,但由於奚族所處地區山高路險,一時間戰爭陷入了持久戰,阿保機深知長此以往會導致軍心渙散,於是他召集他的幕僚們在小黑屋裡一頓分析,研究出來了一個對策,即採取軍事外交兩條路,一方面繼續進行軍事打擊,另一方面派人去勸降奚人,但是這個策略沒想到被西部奚內部的反契丹分子從中作梗給瓦解了。

阿保機怒火中燒,他想到了幾百年來他的先祖們與奚族曠日持久但又平分秋色的戰爭,他痛恨那流血死亡卻沒有勝負結果的戰爭,他不甘心放棄征伐奚人,在一個清爽的早上,阿保機召集了所有的部族軍,舉行了戰前誓師大會;

阿保機同志在大會上指出,之前的進攻失利都是你們作戰不力造成的,你們不配作為契丹的子孫,還天神後裔,狼族血脈呢!我呸!這一番操作下來,頭腦簡單的契丹人被刺激的嗷嗷叫,阿保機趁機重整兵馬,制定了新的作戰方案,腎上腺素飆升的契丹兵馬氣勢熏天,一路勢如破竹,沒過多久就拿下了大半個西部奚,僅有一小撮奚人逃到了媯州境內。

契丹人征服西部奚的過程被東部奚看在眼裡,雖已臣服契丹人,但看到了族人的悲慘遭遇,一部分還有血性的奚人拿起了刀,正所謂,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年末,就在阿保機平定西部奚後,東部奚起兵反叛了。

阿保機同志心很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認為自已對奚人太好了,才導致他們如此放縱,這把必須要好好教育他們如何做人。於是乘勝而歸的契丹大軍好好教訓了這個不聽話的小老弟,徹底征服了奚人,契丹的版圖得到了進一步的擴大。

▲腹心部

契丹,作為北方遊牧民族的一支,不可避免的保留了遊牧民族的老傳統,即軍事民主制。可汗只是名義上的共主,下面的人都有著自已的部曲和武裝。如果遇到強勢點的可汗,那麼中央集權的力度還是蠻大的,底下的軍事貴族和奴隸領主們也願意服從。

不過,對於可汗說的話,這些人可以選擇性的服從。這就讓阿保機同志很不爽。他十分不喜歡這種權力被分散的感覺。

為了培養自已的個人勢力集團,阿保機建立了自已的侍衛親軍,即“腹心部”,阿保機同志很雞賊,從契丹各部落之中選人,選人的標準也很“簡單”,不說身懷絕技,也得是勇冠三軍。還必須得政治正確,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必須對阿保機可汗有個人崇拜。

這個挑選標準堪比今天的公務員考試,阿保機親自面試。他講話了,給我當侍衛,咋也得對上我的眼緣。

就這樣,阿保機從契丹八部中挑選出來了豪健勇士千人充當自已的衛隊,這樣既擴大了自已的實力,又削弱了各部族,對各部形成了武力壓制的局面。

不僅如此,阿保機還利用契丹人收養“假子”的習慣在部族中廣收義子,如耶律老古、耶律朔古等人都在契丹發展壯大的過程中立下赫赫戰功。

“腹心部”這個精銳的武裝集團就成為了契丹最初的勳貴軍功集團,耶律阿保機以親情、血緣為紐帶打造了一個利益共同體,將契丹最精英的一群人團結在自已的身邊,來鞏固自已的統治,維護他的中央大集權。

這種理念使得契丹人初步具備了現代化政權的模式。其影響是深遠的,其意義是積極的。

轉眼五年過去了,五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阿保機在可汗的位置上帶領契丹族人推動了契丹社會的發展,契丹也逐漸由部落聯盟向一個草原帝國過渡,但不出意外的話意外就要出現了,阿保機面臨著他登上汗位後最大的挑戰,就是契丹傳統選汗制度,而恰恰他的挑戰者們來自耶律家族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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