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送暖,冰雪消融。

長青又駕著馬車帶阿巖上路了。一路上山花爛漫,總算沖淡了些冬日的陰鬱和不快。這次比上次走了還要久,長路漫漫像是沒有盡頭。阿巖寄情于山水,又有馬車坐,辛苦的也就趕車的長青一個人,心情倒也不算苦悶。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了關,來到一個風沙很大的邊陲小鎮,荒涼的只有土色,之前的春意盎然在這裡消失殆盡。那小鎮原先大約是軍防重地,一圈高過一圈的城牆,聳立在這風如刀割的世界盡頭。長青說在這裡稍事休整,後續還有好長的不太好走的路要走。阿巖琢磨著這句話是不是有什麼隱喻在裡頭,習慣了他說話只說半句,現在聽他說什麼都要心裡轉三圈,只可惜自已太愚笨,根本參不透。

往來的過客都宿在最外層的區域,長青和阿巖借宿在一間風中搖搖欲墜的民宿,勉強擋住點風,比露天好那麼一點。阿巖聽著嗚嗚的風聲睡不著,這破房子還不如在馬車裡睡的安穩。嗚嗚聲不絕於耳,甚至有些此起彼伏,阿巖終於察覺出不對,想去叫醒隔壁屋的長青,房門已經被拍響:“阿巖,快起來!”

阿巖跟著長青來的街上,守城計程車兵持著長矛和火把急急向外城牆趕去。眼角瞥見街道盡頭一頭妖獸的身影一閃而過,緊接著驚呼聲、慘叫聲、搏殺聲、求救聲不絕於耳。從房子裡湧出慌亂奔逃的平民,妖獸眾如潛伏在黑暗中的鬼魅,冷不丁的竄出來撲倒一個就咬死一個。長青抽出長劍一邊擊退漸漸聚集的妖獸,一邊護著眾人向內城牆撤去。阿巖哆哆嗦嗦跟著眾人一齊後退,長青一把拉住她:“阿巖,你來斷後!”“什麼?”阿巖震驚地看著長青,一臉的難以置信。長青將她推進小巷的陰影之中,目光冷冽:“你來斷後。記住,儘可能多拖延一會兒,保證我們退得足夠遠,你再……”阿巖明白了長青的意思,不再出聲,可是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發抖。長青總算沒有泯滅良知,燒了一道符紙,用灰燼在她身周畫了個圈,說:“不要出圈,妖獸就不會發現你,等我們走遠了。”

阿巖隱沒在黑暗之中,看著長青和守城士兵護著人們且戰且退,直退進了內城牆的城門裡。長青最後一個進門,向阿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毫不猶豫地關上了城門,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沉悶的門閂落下的聲音。

眼冒紅光的妖獸零散地在街道上梭巡,試圖捕捉漏網之魚。阿巖僵在圈內,右手握著左手,努力讓自已冷靜下來,她害怕妖獸的襲擊,更怕殺生之後身體的痛苦。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道城牆那邊的人是否已經退得足夠遠。她又望了望外城牆,妖獸應該是越過了那裡的牆入侵了進來,閉上眼深呼吸,心想著既然一樣殺生了,不如做的徹底一點。

深吸一口氣,阿巖邁出了保護圈,往外城牆奔去,妖獸們立即察覺,向著她的方向追擊。一隻妖獸從側面飛撲而來,一下撞倒了她,滿嘴的尖牙刺入了肩膀。“啊!”阿巖驚呼一聲,懼意侵襲身心,釘在肩上的妖獸連同周圍的同夥一同化為肉泥噗呲一聲濺了滿地。阿巖不顧上疼痛,爬起來開始沿著外城牆奔跑。牆內牆外的妖獸皆被她的聲響和氣息吸引聚集過來,每撲上來一頭,便開出一片新鮮血池。也不知繞著城牆跑了多久,阿巖早已上氣不接下氣,喘得跟破風箱一般,似乎已經沒有活著的妖獸再來襲擊她了。半炷香之前她的頭就已經開始疼了,現下終於堅持不住倒在一片瓦礫之中。

東方泛白,內城牆裡的人陸陸續續走了出來,搜尋著倖存者,收拾著殘局。阿巖在劇痛中感覺被人抱起,恍惚中聽到一句:“辛苦了。”她好像是哭了,至少在夢裡自已哭的很是傷心。

雖然這次的頭疼遠不如妖獸窩那次的那般劇烈,但和在別莊靜養相比這一路馬車顛簸,很不好受。阿巖覺得自已最近真是流了太多的眼淚,很沒出息,心裡鬱悶的很。既然想好了要把每天都當作人生最後一天來過,那至少也要過得開心才對得起自已。

馬車被山路限制住,兩人只能徒步翻越山嶺。這裡離那風沙小鎮不過二日的路程,山中卻是滿目綠意,高大茂密的樹冠遮天蔽日,和二日前所在的光景恍如兩個世界。山路很不好走,地勢複雜,只有堪堪一人寬的小徑供人通行,有些地方甚至連路都沒有,全靠長青一路揮劍斬斷枝葉開路。好在山中景色秀美,尤其是高大林木中潺潺流過的小溪,小溪兩岸錯落有致的長滿了青苔的石塊,還有叫不上名的花草,偶爾路過好奇張望的野兔燕雀,看得阿岩心情大好。兩人跋山涉水又走了三日才終於走出這水氣豐盈的山林,棉布的衣服飽含著露水,沉甸甸地壓在身上。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山坳,竹木搭建的吊腳樓鱗次櫛比,在最正中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堂屋,大約是整個族群的核心所在。長青果然帶著她就直奔這個奇怪的圓形屋子而去,屋外通報後兩人被迎了進去。阿巖看到門口的屋簷下掛著匾額上寫著議事堂,倒是直白。進去卻發現這空曠的圓屋裡零零散散地放著好些條凳和矮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坐幾堆吃著零食說著閒話,時不時傳出一陣笑聲。日近黃昏,夕陽穿過議事堂窗戶拉出長長的影子,暖黃的夕陽更襯得堂內的氛圍一片祥和。長青被帶進最裡頭的門裡和族長密謀去了,留阿巖一人站在堂屋中有些手足無措。這議事堂看著更像是族人一天勞作之餘聚會休閒的地方,現在正是收工之時,人們進進出出隔著窗就開始打招呼好不熱鬧。有人往阿巖身邊推了把條凳,示意她坐下,她便順勢坐下。

阿巖環顧四周,坐著的多為婦孺,不少人也都好奇地打量著她。靠近里門的地方坐著一位眉眼柔和端莊的女子,懷裡抱著個歲餘的幼兒,看著阿巖淺淺微笑。她懷裡的幼兒睜著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阿巖看得入神,阿巖也衝著那孩子擠眉弄眼,逗得小娃娃咯咯笑個不停。裡屋的門被開啟,族長探出身來蹙著眉喚道:“夫人!”那抱孩子的端莊婦人回過頭,放下孩子進了屋。那小娃娃沒了母親的約束,兩手扶著條凳還是盯著阿巖看,一撒手竟跌跌撞撞地撲向阿巖。她連忙伸手去扶住,小娃娃手上的勁真不小,拽著阿巖的手又咯咯地笑起來,逗得她也跟著傻笑。

不一會兒族長夫人開門出來,才走兩步,一眼看到阿巖正逗著自已孩子,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幾乎要跪了下來。阿巖抬頭目光撞上夫人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她合掌抱起孩子,胳膊伸的筆直,走過去將孩子交還給夫人。夫人一把奪過孩子,面帶愧意頭也不回地走向外門。阿巖又坐下,看著夫人匆匆走出門,稍後又空手回來對坐在靠近門口的婦人耳語了幾句,原本還在談笑的人變了臉色,向阿巖的方向看了一眼。阿岩心裡嘆氣,低下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細聲的耳語在議事堂裡傳播開,人們陸陸續續地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先前還熱熱鬧鬧的議事堂靜悄悄的,人全都走了個乾淨甚至還貼心地幫忙關上了門窗。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堂屋裡已經一片黑暗,阿巖抬頭望著黑如深淵的屋頂,眼下的光景才是她的處世之道吧!剛才的煙火氣息不過是一場幻境罷了。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