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現在。

審訊室裡。顧禎點上一根菸。這個不合時宜的舉動。站在單面窗外的幾位領導並沒有表示。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的身世很坎坷。我很好奇,你的那個偵探事務所,都有什麼委託?”顧禎看著陳青椒,煙霧遮住了他的眼睛。

陳青椒並沒有戴上手銬,他雙手合十,放在桌上,嘴角含笑:“尋人,討債,保鏢,風水,還有兼職跑腿。”

顧禎眯上眼睛,他不喜歡這個人的笑容。

“倒是挺多花樣。”顧禎咳了一聲,翻看面前的一份資料,這是沿山村案件的資料。

“陳先生,十月二十五號,你前往了硯城,到了一個沿山村的地方做採訪?”顧禎問道。

陳青椒點了點頭。

“據我瞭解,您記者身份才拿到不足三個月。去往沿山村也是為了尋找一位名叫羅香雲的女士,她失蹤了足足二十年。”顧禎娓娓道來。

對此陳青椒點頭同意:“這些我在硯城就已經全部交代了。我做的事情不合法,但是我的行為並不違法。”

他的記者身份是真實的。只不過得到這個身份是花錢來的。

除了殺人,在沿山村他並沒有出格的事情。

而他殺人的事情,除了自已人,其餘的目擊者都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我見了胡開明,見了羅家的老爺子。他們都對你的事情表示肯定。”顧禎緩緩開口。突然話鋒一轉:“你當時還帶了一個人進山。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陳青椒毫無波瀾,緩緩開口:“是我的弟弟,我是孤兒,他也是孤兒,相依為命。”

“是這個人嗎?”顧禎拿出一張照片。

陳青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那是林聽的照片。

“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帶著這個孩子去?”顧禎好奇的問道。

“我們本來計劃是在沿山村以採訪的方式,找到羅香雲,然後悄悄將她帶走。”

“是嗎?沿山村這麼多年都相安無事,你們去了之後就發生瞭如此慘烈的事情,四十三條人命 其中三十四人割喉而死!”

顧禎一拍桌子,響聲震得陳青椒耳朵疼。

外面的領導也都坐不住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竟然一點訊息都沒聽到。硯城那邊封鎖的很嚴。

“這件事,你要去問那位村長。我想你也知道那個村子過去幾十年都發生了什麼。”陳青椒神色淡定。

顧禎將煙掐滅,心中不禁感嘆,這個人的心理素質極好。說了這麼多表情都沒有任何破綻。就是小動作都沒有。這是多麼強大的內心。

“那麼你是為什麼來到了花城,為什麼找王稼祥,還將他打了一頓?這不符合你的身份吧?”顧禎坐了下來。雙眼緊盯著陳青椒。

“我弟弟在墨城大學讀書。他的舍友出了事情。他和另外兩個舍友來到這裡,得知了他的舍友一家人被同村的人迫害。他沒有辦法聯絡了我。”

“那你就暴力傷人?”

陳青椒攤手道:“是!”

陳青椒承認了,只憑這一點,顧禎現在就可以將他拷上了。

“你弟弟的身份是偽造的?”

顧禎看著資料,開口問道。

陳青椒搖了搖頭道:“不是,都是真實的,只不過是做了一些修改。他的身份是他的養父,也就是我的養父衛餘青先生申請的。一直沿用至今。因為他長期住院,一直未更新。所以我在他重新申請的時候,修改了一些資訊。我不想他在學校被人歧視。”

陳青椒說的都是實話,林聽身份證是真的,年齡,照片,都是真的。就是居住地修改了。另外就是戶口發生了變更。

陳青椒的話有理有據。顧禎找不出破綻。只是他不敢放棄,眼前這個人有巨大的嫌疑。雖然沿山村沒有發現“卡片”。但是他總感覺那個案子和天災有關。他看到沿山村案件資訊的時候,一度以為天災離開了墨城。一直在外省。可是並沒有相關資訊,這六年來,不止是墨城,全國範圍內也未出現過相似案件。

可是這個組織消失了那麼多年。還是說,根本沒有消失。

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其實,他眼前這個人就可以告訴他答案。只可惜,這個人是不可能把答案告訴他的。

天災其實一直在作案,只是方式改變了。不再直接動手,也沒有了儀式感。

六年前天災新的領導人出現,地震的那一套被棄用。瘟疫的方式得到了地震的同意。那就是讓目標死於意外,或者以合理的方式死亡。比如:疾病。

卡片也被棄用。

這也是這麼多年,顧禎以為天災消失的原因。

瘟疫是個極為聰明的人,手段也十分符合“天災”的宗旨。這也是地震佩服的原因。至少從那以後,他們幾乎不用擔心被警察盯上。

這些年一直在默默做著那些替天行道的事情。

當然也有不是意外死亡的目標。那都是被毀屍滅跡了。那是颱風喜歡的方式。

如果顧禎現在去調查墨城所有的刑滿釋放人員。他一定會發現這件恐怖的事情。

只可惜,他陷入了自已邏輯陷阱。他覺得那個極具儀式感的天災。一定還會用卡片審判,將屍體擺成跪姿,以最符合他罪行的方式殺死。

顧禎沒有問出有用的線索。

他來到外面,姜鳴月站在他的面前。已經四十多歲的姜鳴月看上去穩重很多了。已經沒有當年的暴躁脾氣了。也不會在辦公室裡破口大罵。

姜鳴月去過硯城,沿山村事件發生的時候,他就被指派過去了。

裡面坐著的那個男人他親自審過。

這次卡片出現的時候,他是跟著陳青椒來到的這裡。本來是有專人在調查陳青椒,他是前兩天剛剛過來。本來是為了見一見顧禎,然後將人調回去。因為這一個多月並沒有特別的發現。

這一個月,陳青椒經常出門,可是行為正常。去了羅家,看望了羅香雲。去了那個支教老師家裡。然後還去了一個老人家裡慰問,經過調查,他幫這個老人打過一個官司。幫老人保護了他房子。可以說他是一個十足的好人了。當然也有奇怪的地方。他去了墨城郊區的一個村落,給一戶人家看風水。最令調查人員好奇的是。這小子說得頭頭是道。

他見的人,做的事。都很正常。

看了報告之後,姜鳴月就準備撤走調查人員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陳青椒離開了墨城。

姜鳴月心裡好奇,帶人趕來了花城。就遇上了這件事。

他完全是跟在陳青椒屁股後面的。他殺沒殺人他一清二楚。

讓顧禎去審他,也只是他的試探。

正如顧禎所說,這一切未免太巧了。

對了,顧禎連夜趕過來的。花城發現那張“卡片”的時候,立馬就聯絡了墨城方面。畢竟那個案子動靜極大,在東方省都小有名氣。墨城隔壁的花城更是流傳極廣。

花城警方自然頭疼不已。十年懸案再現。

令這位局長稍稍放心的就是當年主辦這個案子的調查組專員竟然就在花城。他實在慶幸自已有個好刑警隊長。

是那位刑警隊長認出了“卡片”。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局長才鬆了口氣。回了辦公室準備眯上一會兒。半夜被叫醒。驚心動魄,把他折騰不輕。

警局門口。顧禎看著手機裡的卡片照片。

字跡紙張如出一轍。

“王稼祥,三十九歲。王家村人,殘害鄉鄰,魚肉百姓,罪責當死,判定殺之。”

顧禎和姜鳴月坐到車上。他開口問道:“這個王稼祥是不是還有案子。據我所知,他要是強拆傷人,夠不上死刑啊?”

在他看來,王稼祥固然可惡,可是和天災過去殺的那些人相比,這個會不會罪太輕了?

“還在調查。這件事有蹊蹺。”姜鳴月點了點頭,當他知道王稼祥的過往,也覺得奇怪。

“會不會是模仿殺人?”

“鑑定科還沒有回覆。”姜鳴月知道顧禎問的是什麼。現場最重要的線索就是那個卡片。鑑定科還在做字跡比對。

難道,這個王稼祥還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姜主任。”一個警察過來敲窗。“帶來的四個大學生提供了一些線索。您要不要去看看?”

姜鳴月和顧禎對視一眼。立馬下車上樓去了。

到了辦公室,角落裡坐著三個年輕人。神情緊張,動作僵硬。其中一個還穿著酒店的拖鞋。

“沒事,不要太緊張,我們只是帶你們過來問話。聽說你們有線索?”顧禎坐了下來,衝四名大學生笑了笑。

“你說話管用不?”林聽看著顧禎,開口問道。

“是啊,外面的警察昨天都不聽我們的。”花信跟著說了一句。

顧禎看向姜鳴月,見他點了點頭。顧禎笑著道:“當然,我算是這個案件的主辦人。你完全可以把你們知道的和我說。”

這個案子在那位局長上報之後,就已經全部移交給姜鳴月全權主辦了。

“王稼祥強拆我同學家的房子,還打傷他的母親。”林聽看了眼身邊的李浩,猶豫了一下。拉著李浩的手問:“李汶的事情?”

李浩點了點頭道:“說吧,我也想知道真相,不能放過害我妹妹的人!”李浩攥著拳頭。王稼祥的死令他心情極為痛快,有種老天開眼的感覺。接下來就是他妹妹的事情了。

“大秦,把你知道的說出來。”林聽拍了拍秦以寧的肩。

秦以寧點了點頭道:“我們來了之後,發現李浩的妹妹李汶不對勁,似乎經歷了不好的事情。我就去了她的學校調查。我發現學校一直都在隱瞞這件事。我懷疑李汶妹妹收到了極度恐怖的事情才導致的精神失常。據我所知,學校裡的教導主任和李汶的班主任都有重大嫌疑。我在校門口的小賣部打聽到,李汶是被人在一個爛尾樓被人……侮辱的。學校一致都說是李汶遇人不淑,行為不檢。”

李浩在一旁悲憤交加。猛然跪在地上。滿臉淚水:“警察叔叔。我妹妹絕不是那種人。我求您一定要查出兇手。還我妹妹一個清白。”

顧禎和姜鳴月互看一眼,點了點頭。果然如此,案件至此豁然開朗了。

顧禎將李浩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一定讓真相大白。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這就帶人把那些嫌疑人全都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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