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師傅現在給我爸的感覺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佔據大半，剩下小半是所謂的師徒之情。很快，任務結束，第二天晚上去吃飯。陳師傅早早的來公司等我爸。是個老煙槍，不知怎的，陳師傅不抽菸就心神不寧，煙點著，人也就續上命了。
“小齊，一會去哪吃。”陳師傅悠哉悠哉的吸著煙，不過陳師傅有一點很好，他吸菸雖說煙癮大，但是他從來都是在車外吸菸，或者張總下班到家了，在車裡頭伸到窗外去吸，身上也是幾乎聞不見。陳師傅這個人很難評判。 陳師傅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注意穿著打扮，天天戴著一副蛤蟆鏡，手機、金錶、金戒指一應俱全，下班就換花襯衫更是應景，不知最近是不是他的春天來了。
“客隨主便。”我爸無所謂，陳師傅的飯局可不像前幾年，那麼好吃，那麼好糊弄。
“你是安徽的，那就去西市找個安徽菜館，吃飽飯不想家。”陳師傅說完仰天大笑。
“你吃的慣嗎？不要由著我來。”
“男人，一頓飯磨磨嘰嘰的，就去吃徽菜。晚上老時間。”陳師傅吸完煙，趕緊喝水漱漱口，走走路，散散身上煙味。
“哥，抽菸不就是聞那股味兒？你這又是漱口，又是走路的，何必呢，不如不抽。”我爸看他不顧麻煩的，就直接吐槽起來。
“望梅止渴是永遠止不了口渴，你見豬跑和吃豬肉能一樣？你見漂亮姑娘和自已老婆能一個感覺…… ”陳師傅歪門邪理那是一籮筐，說的我爸不忍聽下去，急忙打斷。
“你真是老不正經。”
“我這是男人本色，男人為什麼叫本人本色，是個男人就沒有不好色的。體驗和視覺是兩碼事，人不能自欺欺人，真正擁有過的永遠比沒有來的實在，來的真切。”陳師傅看著我爸意味深長。
我爸聽出了點弦外之音，但是不知道他主旨是什麼，想著今晚估計是大有文章可做。
“小子，你現在嫩著呢，你以後遇見的考驗多如牛毛，有弱點就有突破口，有軟肋就有致命傷，不要以為追求對錯，就是個好人，名留青史有人做，貪官汙吏把福享，選擇比努力更重要。哈哈哈哈哈一味的事與非，孰是孰非誰能說得清，清官難斷家務事呀。”陳師傅說的不是人情，是社會幾千年的軌跡，我爸無力反駁。
“一根菸，這麼深奧。你乾脆去當老師得了。”我爸趕緊岔開話題。陳師傅笑而不語。
陳師傅在這一會，跟這個打打電話，跟那個打打招呼，等我爸送完張總，兩人趕去吃飯。倆人坐下後點了一壺黃山毛峰，茶是中國人修身養性的必需品，拉近彼此間距離必須從一杯茶開始。點了幾個黃山名菜，這家店的老闆是黃山來的。索性就隨意點了幾個嚐嚐，大差不差，本就不是衝著吃飯來的，吃飯是個噱頭，談事才是要緊的。
兩人坐定，一壺毛峰先上來，陳師傅起身斟茶，一本正經起來，我爸受寵若驚，連忙起身，“使不得，使不得，陳哥，往小了說，你是我哥，往大了說，你是我師傅，怎麼能讓您給我斟茶倒水。”
“使得，有什麼使不得。”
茶香瀰漫，兩人喝茶，環境倒是幽靜，沒幾個人，中式八仙桌，漆黑桌面，看著有些壓抑，裝修復古，熱鬧中偷藏了一處安靜。我爸倒是覺得很舒服，這樣的環境太適合洗滌心靈，放鬆自已，要是每天都是這樣，賽過人間神仙。
兩人心知肚明，各懷鬼胎，二人誰都不說話，這優雅的環境，生怕被人打破了，這和諧的狀態，生怕被人剝奪了。我爸想說點什麼，一想到後面的問題，索性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留白是成年人之間最後的體面。
“齊聖，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陳師傅眼神不定，看著周圍好似不經意間問了一句。
“啊”我爸沒醉，昨晚這個問題，陳師傅問過，也牽扯出裴廣的命案，我爸不想就此問題糾纏，況且若是清醒狀態下說出裴廣的死因，我爸該以什麼樣的狀態存在，噤若寒蟬，我爸不敢多說。
“你考慮這麼久，不敢多說話，我知道，我是個複雜到讓你不知如何點評的人。”陳師傅死死盯著我爸的雙眼。
“沒有，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各方面都很照顧，只是我天生嘴笨，不會說話，木訥慣了。”我爸看著對方的眼睛說。
“對你總體還不錯，我摸著良心說。”陳師傅眼神複雜。我爸木訥的點頭，
“我知道。”
一壺茶已經喝光了，本以為陳師傅今晚要喝酒，誰想到陳師傅今晚滴酒不沾，倒是慢條斯理的吃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