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太后不高興16
殿內的香爐，一如既往地焚著安心的清香，卻是令龍啟嵋心煩意亂，昏沉難耐。
龍啟嵋勉強地睜開眼，瞥見無歡的身影，她正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奏摺。
“醒了？頭可還痛嗎？”
察覺到龍啟嵋醒轉，無歡方才伸手撫過龍啟嵋的額頭。
“疼得難受，姐姐，疼得難受……”
龍啟嵋吃痛地低吟著，額頭止不住地想要去蹭無歡溫熱的手掌。
掌心的溫度，同樣悶熱得令人難耐，可龍啟嵋甘之如飴，一刻都不捨得遠離。
頭頂似是響起一聲意味模糊的笑聲，龍啟嵋統統拋之腦後，只希望與無歡緊緊相連。
“皇上……”
倏然，一聲女子的呼喚，淺淺地喚回龍啟嵋的理智。
龍啟嵋猛然睜開眼睛，只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他的方向垂首行禮。
那正是蘇婉兮。
她褪去曾經的稚嫩天真，如今換了身官吏朝服，修身服帖，盡顯威武權勢。
似是受盡磋磨，蘇婉兮的眼神變得更為沉著，更為堅毅。
“皇上，皇弟的病……只怕是藥石難醫，連微臣都毫無辦法啊。”
蘇婉兮沒有看他，而是定睛望向無歡。
難得聽到如此直白的現實，龍啟嵋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波瀾。
他並非愚鈍，猜不到這世事遷移，只是不願去戳破與無歡之間，那道無形的薄紗。
無歡道：“請你再想想辦法吧，啟兒若無法好轉，朕心難安啊。”
蘇婉兮點點頭，緩緩告退，一時間，殿內又只剩下他們二人。
龍啟嵋望向無歡，他眼神深沉而疲憊，似在等一個解釋，隨即，又自嘲般搖搖頭，無言地闔了眼。
無歡那雙柔軟的手，又在他的額頭上輕輕撫過，一如往日每一個無法入眠的月夜。
他早該知道的，他縱容了一顆野心勃勃的心，以為自已能夠將那顆心拿捏在掌中，到頭來，傾覆的只是自已。
殿內的香爐，變得愈發的濃重，籠罩住龍啟嵋，似是要將他徹底堙滅，逼他無法喘息。
他提不起力氣來推開這隻溫柔的手，這隻曾經撫慰他熬過漫漫長夜，如今又將他推入深淵的手。
“姐姐……你愛我嗎？”
氣若游絲的聲音，只有在最後一刻問出如此無力，卻又渴望的問題。
沒有回應，只有那一隻手，仍在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頭，溫情如水般闔上他的雙眼。
最後一眼，是無歡那淡漠無情的眼神。
自那日帶兵回宮，鎮壓逆賊林相後，將軍攜眾臣一同請無歡為帝。
即位後，無歡勵精圖治，開放科舉，還百姓一個安康盛世，還盛國一個河清海晏，人人讚譽無歡是上天賜予人世的神女。
百年以後，舉國悲痛，萬物同悲，送她最後一程的，正是位極人臣的蘇婉兮，此後，蘇婉兮也一併離世。
醒來時，蘇婉兮發覺自已已經回了家，望著潔白的醫院，身側喜極而泣的父母，她也不禁簌簌落淚，與父母緊緊相擁。
夢中恍惚一生，再度醒來，已是梨白天明。
【任務已完成，好評為百分之九十，委託者有話要說。】
“你完成得很好，令哀家也深感敬佩，只是……為何一定要同他在一起？這著實是有違人倫綱常，亦或者，這便是仙子吧，這分就是扣在這兒的……”
女人雍容華貴，唯有表情一言難盡。
無歡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看來你是一點都不喜歡你這個小表弟啊，可你的心裡卻不是這樣想的啊。”
“有的人，年少時錯過便是錯過，即使後來再遇，彼此身份各異，本該各守本分，任憑心緒惆悵也只是空嗟嘆罷了……”
女人難得沉默了，偏過頭離去。
無歡本想進入下一個世界，系統卻是突然阻攔她：“緊急會議即將開啟，由局長親自主持。”
無歡頗為詫異：“我們團欺組還有局長親自來主持會議的殊榮了？我們不是萬年墊底嘛。”
系統沒有回應，只改變了場面，她已經回到了組織內部，會議室上，除去任務中的執行員，只有寥寥幾人在此。
見到無歡，她們禮貌地點頭問候，只因無歡在調來團欺組前，是快穿局內名副其實，資歷深厚的老前輩。
自從無歡來了團欺組以後，她們組更是直上青雲，分到的資源都變好了不少，不必再拿一條爛命去硬剛副本，自然會對這位老前輩心懷感激。
無歡吊兒郎當地坐下，掃過每一個姑娘，最後，落到了主位上。
該到的人還未至，無歡乾脆跟幾個妹妹熱火朝天地聊一波。
她們都是剛出任務回來，模樣粉雕玉琢，性情或活潑或清冷，聊起任務物件還會感慨萬千。
倏然，一陣陰冷的風橫掃而來，會議室內的燈光悉數熄滅，漆黑之間，一道碩大的藍光吸引眾人目光。
投影之下，那高大的身影似籠絡星辰於一身，星光點點，閃得眾人不得不閉眼緩緩。
無歡早已習慣了那傢伙如此酷炫的出場方式，早早就閉上了眼睛。
黑暗中，那低沉的電子音似在無歡身側響起：“真是辛苦無歡執行員了，接連忙了那麼多次任務，藉著開會才能歇息一會兒，真可謂是我局第一勞動楷模啊。”
睜開眼，洶湧的潮水籠罩整個會議室，投影中，只有一道扭曲如黑影的身軀立於其中。
這令頭回見到局長的姐妹們頗覺失望。
原本以為，這局長會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大帥哥，沒成想，只是一片影子。
“你到底是來開會的，還是來嘲諷我的？”
無歡挑眉，她就知道，這傢伙一見到她就少不了要嘴她幾句。
局長難得沒有回懟無歡，他只冷哼一聲，便開始開會，講起的內容事關團欺組的新福利。
系統商城上架一種能夠壓制團欺特質影響的道具，只要積分足夠就可以購買。
這份福利因誰而來，大家心中清楚，紛紛朝無歡投去感激的眼神。
無歡到底是老員工，不需要這種東西也能壓制下副本里的危險因素。
會議很快結束，眾人不敢繼續與壓迫感十足的局長相處，只有悶頭匆匆離開了會議室。
無歡前腳要走，後腳就被漫漫潮水攔住去路。
那潮水與此身同為投影，即使落在無歡腳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的水痕。
“你從前不會在執行任務時……同任務物件做任何不相關的事情。”
身後響起一陣悶悶的聲音。
明明是電子音，卻低沉得似人又非人，落在心頭有股撓癢癢似的感覺。
“什麼事情？哦，就那個，我尋思組織裡也沒有明文規定不可以呀，怎麼了？你不會是……”
無歡略一思忖，笑著走上前去，主動靠近那一片湧動的潮水，掀起她搖曳的長裙。
那只是一道影子，無法觸碰，卻會因無歡陡然靠近而後退。
空氣似在此刻停滯，只為等待無歡下一句話。
無歡詰問他：“你不會是打算找我茬，扣我工錢吧？”
“你倒提醒我了，你是該扣錢的，好評率竟然會跌到百分之九十，這還是百分百好評的你嗎？你怎會出錯的？”
局長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狠狠冷笑。
“我尋思這也沒犯錯啊，組織容錯率在百分之八十呢，我又沒跌下去，男孩子家家的別那麼小氣，我還沒跟你計較被踹到團欺組的事呢。”
無歡毫不在乎局長的氣惱。
局長突然說：“那也是你自已帶來的麻煩。”
“胡說，我一個本分人家，豈能招惹來麻煩。”
這句話令無歡感到詫異，她自認一直踏實工作，從未招惹過任何人。
局長解釋：“你加入快穿局頭幾年失誤進入了混沌空間，那裡的世界任務更為危險，攻略物件也很強大，你成功攻略了他們，卻沒有接受他們，這讓他們的執念加深，分化在各個世界，只為了尋覓你……”
“而你現在接受的委託者，都是這份執念的受害者，這也是我決定將你派去處理麻煩的原因，你自已惹的情債，總要自已去處理的。”
“你說……這是我欠下的情債？”
無歡沉默了，滿面茫然，好似在聽另外一個人的故事。
她以為自已只是秉公辦事，沒成想，背後還有這一層原因。
可是，現在有一個問題。
無歡滿臉茫然：“我怎麼不記得有這一回事啊？”
她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愣是沒想起自已頭回執行任務的那幾年。
加入快穿局的理由已經模糊，只記得自已在各個世界度過的日子。
自已似乎一直走在執行任務的路上，從未停下來過，那些任務物件自然也就被她拋在了過去。
“這就是讓我頭疼的地方，哪怕調出你的記憶，也沒能找到你曾經到底辜負了誰，或許是你主動忘記的，亦或者是有人刪除了，無歡，你可真厲害，招惹的人也那麼厲害啊。”
局長的聲音裹挾著一股酸味。
無歡又問：“那我接受就可以了結這事啦？我做了那麼多工，愣是沒見到那人啊。”
“或許，你已經見到了，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拒絕了。”
局長的話意味深長。
“那麼多情債，分散在那麼多世界，我怎麼可能接受得來？你能找到那傢伙的真身嗎？咱們直接跟他溝通，讓他來咱這上班，既能替代我繼續為我局提供價值，還能讓我早點退休！”
無需他陰陽怪氣，無歡的心裡也有了答案，很快想到了解決辦法。
既然是追求者，那麼拉過來替自已當牛馬，那肯定沒有任何問題的吧！
“你想得真美。”
局長涼涼地掃了她一眼，揮揮手，又是一道投影落在她的眼前。
“經過調查，混沌世界變得更加危險，說明這個世界已經誕生了主神，先前投入的高階執行員無一不任務失敗，但幸好得以遣回，我拼湊起執行員發現的訊息，混沌主神要找的應該就是你。”
投影中，漆黑力量盤旋扭曲，如水中游溯，不斷地將周圍的星辰拉近、吞噬。
凡是靠近一瞬，不論是恆星還是路過的光芒，都會被吞噬殆盡。
照著這個擴張速度，或許很快就要找到他們快穿局。
無歡不敢置信：“你沒搞錯？人家為什麼要找我？”
“wuhuan，這麼奇怪的名字只有你了，而且，執行員們只要被認錯成你，便能多活一會兒，爭取時間轉移回來。”
局長打破了她的想象。
無歡眉頭緊蹙，不論如何回憶，她的記憶裡都沒有關於混沌世界的任何訊息。
她甚至懷疑局長這是在誆她，打算讓她在臨退休前再籤一份賣身契。
“我若討厭你，直接把你扔到那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混沌世界就好了，何必專程跟你講這個？”
局長到底是熟悉她，一眼看出她的心中所想。
“哎呀，不就是個追求者嘛，那就讓我去唄，正好我要退休，就當做享福去啦。”
無歡懶散一笑，做出毫不在意的模樣。
局長一下子急了：“享福？你還真喜歡他？”
“那要是個帥哥，我就去試試看唄，怎麼，你著急了？”
難得見局長著急，無歡笑得更是燦爛。
察覺到她的戲謔，局長涼涼冷哼：“不過是怕你死了，我局會痛失優秀牛馬一枚罷了。”
無歡不再多言，兀自思忖著。
經此一事，無歡這才發覺，自已喪失了一部分記憶，並不清楚自已為何來到快穿局，只知道自已已在此效力多年。
若是找到那傢伙，說不定能恢復自已丟失的部分記憶。
“你不願意也無妨，我會想辦法處理，你也不必去直面那種髒東西。”
許久未有回應，局長咳嗽一聲，打算略過此事。
“我答應了。”無歡打斷他，“我也想看看，那傢伙有多大的能耐。”
“你可以不去的，我也能處理。”
這回，局長的聲音染上一絲激動。
“哈，你擔心我出事？我可是識人無數的資深員工，說是你的初代班子也不為過，你就儘管放心好了。”
無歡拋了個媚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