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反應速度還真快啊……?”

“我甚至都還沒感覺到他的氣息……。”

羅亞狐疑的看著安。

兩人現在位於一座豪華賓館。

羅亞慵懶的靠在沙發上。

安則十分不悅的泡著紅茶。

“以那個傢伙的速度,等你發現他時,我們已經被撕成碎片了。”

“說起來,如果你打敗他的時間再晚10幾分鐘,我們今晚上可能就要翹辮子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裝模作樣的泡起了紅茶嗎?”,羅亞不禁笑出了聲。

“這是理所應當的吧?任務完成的漂亮,自然就該有嘉獎不是嗎?”,安將一杯紅茶放在了羅亞的面前。

“所以呢……,你接下來要怎麼辦?”

“公主短時間是沒辦法出戰了。”

“鷹皇騎士某種意義上來看也跟廢人沒兩樣了。”

“但是暗黑騎士……,你有對付他的辦法嗎?”

“嗯……,這是確實個問題呢……。”,安搖晃著茶杯,“只能靠你了吧……?”

“什麼………?”

“什麼什麼?”,安走到了羅亞的面前,“當然是靠你啊。”

“你………。”

“就像之前一樣咯……,我來告訴你……新的東西,然後你來配合我去擊殺敵人,很划算的買賣不是嗎?”,安邪魅的笑道。

“………………。”

聽到這裡,羅亞的神色變得凝重了起來。

“你知道自已在幹什麼嗎……?”

雖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想提出這個問題。

但是對方那毫不在意的眼神讓他無從下口。

“你是魔術師吧………?”

這個女人雖然精通一些不知來歷的術式。

但是她身上毫無疑問是存在魔術迴路的。

那就說明她是正統的魔術師。

“所以呢?”

安不以為然的回答著。

這讓我多少罕見的有了慍怒感。

“身為魔術師……,你難道不覺得自已的行為很異常嗎……?”

魔術師。

雖然是一個集體的總稱。

但每個魔術師嚴格來說都是絕對獨立的個體。

跟其他魔術師的交際也不過就是口頭交流。

很少有會將自已的底蘊毫無保留的展現給其他魔術師的蠢貨。

但這個女人。

該說她愚蠢,還是傲慢呢?

“………………………。”

安只是淡淡的看著我。

與平時不同。

現在的她,眼神深邃而危險。

黑洞一般的目光。

彷彿要將我的靈魂撕裂一般。

“原來如此……,你想問的是這件事情啊……。”

“以魔術師的視角來說……,你會問也是無可厚非的呢。”

安用手撫弄著茶杯。

“沒有別的理由……,是我本就如此……。”

“什麼…………?”

聽到了這個答案。

慍怒感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本就如此。

什麼叫本就如此?

“理解不了也沒關係……,你只需要記住一點。”

安站了起來,並走到了陽臺邊,看著窗外的狂風暴雨。

“不管我做了什麼,都只是為了踐行我自已的原則。”

“給自已定下莫名其妙的規矩……?”,羅亞疑惑的說道,“你真是……,比起死徒,更像是人類呢……。”

“有什麼區別呢?”

“人類也好,死徒也好,不過就是換了具身體罷了。”

安邪魅的笑著。

“羅亞……,我和鷹皇騎士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的常理能解讀的東西……。”

“當然……,如果你能參悟……,不,如果給你足夠時間的話,你一定能夠參悟的吧。”

“我的本質,我的存在方式……。”

“如果你能理解的話(笑)。”

“你就不再是羅亞,而是名為羅亞的另一個個體了。”

“那時,即便是你……,也是能被允許進入伊甸園吧……?”

“畢竟……,女主人可是非常仁慈又溫柔的……(笑)。”

“要是因為命途多舛而失敗了也不要緊,你只是回到自已原本該走的路上而已。”

“只是……不要學那些年輕的騎士哦~不然的話~女主人可是很困擾的~”

“伊甸園?有意思。”,羅亞思考著,“魔術世界似乎沒有人提及過這個地方呢?”

“當然沒有……,因為那是獨一無二的地方……,絕無其他可能性的地方……。”

安眯著眼睛看著他。

“只有隸屬它所在的領域的人才有資格知道其存在……。”

—————。

片刻的沉默之後。

“你……還真是奇特呢……。”

羅亞久違的端起了茶杯。

他開始起興趣了。

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東西。

究竟來自哪裡。

現在的他,就如同看見未知萬年出土物的科研人員一般。

啊。

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上一次擁有如此強烈感情的時候。

還是因為遇見了“她”。

雖然現在的她已經不完美了。

但那曾經純白無暇的身影,仍然讓他流連忘返。

這是個機會。

作為學者,他怎麼可能放過呢。

———。

“噗啊………!”

光芒消散,鎧甲脫落。

雙腿失去了力氣。

懷中的愛爾奎特也因此不可避免的滾到了地上去。

“啊………………!”

痛。

除了痛。

還是痛。

不管是站著,跪著,躺著,還是蹲著。

完全無法緩解。

被擊穿的地方每時每刻都在向大腦傳輸著足以讓人昏厥的劇痛。

“為什麼…………?!”

“呃………啊………!”

無法理解自已的敗北。

無法理解愛爾奎特的敗北。

自已就像被套進了麻袋裡。

被一頓暴打之後,隨手丟了出來。

對愛爾奎特來說也是如此吧。

但是。

“為什麼…………?!”

“為什麼羅亞會破滅之刻印………?!”

猛的用手捂住了嘴巴。

感覺自已現在就跟吸血鬼差不多。

不停的將血液嚥下口。

但幾秒之後我就將手放了下來。

關節處一旦彎曲,那痛楚就會如潮水般襲來。

“唔………………。”,倒地的愛爾奎特痛苦的呻吟著。

“喂………,愛爾……奎特……。”

向著聲音的來源走去。

她那原本潔白的外衣已經被鮮血浸溼。

現在的她如同風中殘燭一般。

“不行……………。”

忍著劇痛靠近她。

想將她抱到床上去。

但是。

“…………?”

無論我怎麼用力,都無法移動她的身體一絲一毫。

“既然如此………。”

哐當———!

——99

“噗!!!!!!”

不出所料的。

又是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呃………啊……………!!!!”

胸口傳來了劇痛。

咚———!

跪在了地上。

鎧甲在試圖修復身體。

但被那血色長槍貫穿的地方。

又在不停的撕裂他的肉體。

——80

“烈……火……炎……裝……。”

用鷹皇劍輕輕摩擦著被貫穿的區域。

讓小撮的魔導火充斥著傷口。

“呼………啊………。”

但即便是這樣。

身體的恢復速度也還是沒有顯著提升。

——60

“呃啊………………!”

不行了。

已經頂不住了。

在鎧甲到時間前。

破滅刻印會先一步殺了我。

不再猶豫。

立馬將愛爾奎特放在了床上去。

——30

解除了鎧甲。

我癱坐在門口。

視線變得模模糊糊。

耳邊時不時傳來轟鳴。

似乎是因為窗戶沒關的原因。

我能聽見窗外狂風暴雨的聲音。

四周一片漆黑。

“唔…………!”

捂住了自已頭。

“不行……,不能……。”

不能失去意識。

不能懈怠。

否則,等待我的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火……火………。”

將手伸進了衣服裡。

試圖摸出魔導火機。

耳邊的轟鳴聲逐漸變得悠長。

“………好痛………。”

似乎聽見了女性的聲音。

我抬起了自已的頭。

房間裡黑的簡直不太尋常。

能聽見閃電的轟鳴聲,也能聽見狂風的呼嘯。

但卻看不見窗外的閃電。

“……………………。”

想起身。

但卻如被萬鈞壓身。

我沒辦法挪動自已的身體一絲一毫。

“啊…………………。”

就好像墜入了冰窟一般。

“好………痛………。”

又一次聽見了聲音。

四肢的控制權似乎也恢復了一些。

我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

卻無濟於事。

沒辦法,只能用手強行分開。

很幸運的。

眼睛並沒有瞎。

只是被凝固的血液遮住了而已。

藉助窗外的閃電和月光。

能看見床上緊閉雙眼,且正在顫抖的愛爾奎特。

“呃………………!”

好不容易站了起來。

但當我抬腳的一瞬間。

劇痛便又一次傳來。

頂著這份痛楚,我慢慢的走向她。

可明明只有不到5米的距離。

我卻感覺和她相隔了十萬八千里之遠。

“唔………………。”

終於是爬到了床邊。

愛爾奎特此時蜷縮成一團。

雙手環抱著自已。

左手覆蓋在脖子處。

她被刺傷的地方並沒有如往常一樣恢復。

直到現在也還是處於在不停滲血的狀態。

尤其是喉嚨。

“怎麼會這樣………?”

拔出了鷹皇劍,試圖用劍放大術式的範圍。

然而。

嘭——!

“……………?”

但在我試圖這麼做的時候。

鷹皇劍強硬的將我震開來。

“怎麼………回事……?”

我迷茫的看著一旁的鷹皇劍。

從他被鷹皇騎士認可開始。

鷹皇劍從來沒有這般抗拒過他。

“啊………………。”

一旁的愛爾奎特仍然在痛苦的呻吟著。

雖然有些意外。

但仔細一想,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愛爾奎特雖然很強。

但她的堅韌程度並不能跟戰士比擬。

這不是她的錯。

只是個體特點和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而已。

“聆聽………吾之宣言………。”

將身上的另一把魔戒劍,插在了床邊。

“吾身堅似鋼………。”

“吾心堅似鐵………。”

“吾以信念為劍……。”

“吾以仁慈為盾……。”

將思念灌注於其中。

片刻之後。

翡翠一般的綠色光芒充斥了整個房間。

“呃…………………!”

用魔戒劍支撐著自已。

身上那詭異的創傷再一次抑制了我身體的修復。

汗水已經浸溼了魔法衣。

身上的痛楚也愈加劇烈。

“唔……………………。”

愛爾奎特仍然在痛苦的呻吟著。

“你到底……被什麼東西……傷到了……。”

極其罕見的,我居然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恐懼的情緒。

能讓她產生恐懼的攻擊。

得是什麼規模的神秘?

我完全無法想象。

“啊……………。”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愛爾奎特的情況仍然沒有好轉。

“…………………。”

我低下了自已的頭。

“對不起…………。”

如果不是我被情緒影響了行動方針。

根本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一系列事情。

她會傷成這樣,毫無疑問是我的責任。

“不用擔心……,我會擺平一切的……。”

站了起來。

再一次召喚了鎧甲。

有了鎧甲的加持。

術式的效果也被強化了一大截。

半個鐘頭之後。

愛爾奎特原本緊繃著的身體終於漸漸舒展開來。

但是。

只是恢復到了不會發抖的程度。

她現在。

還是非常虛弱。

甚至。

比被直死之魔眼攻擊之後。

都還要虛弱。

“糟了……精神力……。”

視線逐漸昏暗。

“唔…………!!!!!”

又來了。

胸口的劇痛。

“禍不單行啊…………。”

所幸。

活了下來。

只能如此安慰自已了。

“…………………。”

解除了鎧甲。

拖著昏昏沉沉的身體,關閉了窗戶。

將被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隨後,我癱在了另一張床上。

關節處和胸口的劇痛根本讓人無法入睡。

潔白的床鋪也被我身上的鮮血弄的亂七八糟。

每次剛要失去意識。

就會因為突然爆發的劇痛而立馬清醒過來。

四肢僵硬的都快要失去知覺。

胸口也彷彿被巨石壓住了一般不斷傳來窒息感。

連翻身這種簡單的動作,都會遭到身體的嚴厲拒絕。

“…………………。”

真是諷刺啊。

自已身為魔戒騎士。

不去守護凡人。

卻被迫在這架床上聆聽自然的怒吼。

“呃………………!”

思維剛一鬆懈。

劇痛便又一次傳來。

“啊……………。”

所謂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是這種感覺吧。

“!!!!!!”

說真的。

我有些無可奈何了。

被擊穿的部位,就像被從概念上粉碎了一般。

只要我的身體試圖修復。

它就會毫不留情的將我血肉再次撕裂。

“呃………………。”

抓緊了床單。

全身唯一的能夠自由發力的點。

只剩下手掌了。

就像被一直凌遲而不得解脫一般。

皎潔的月光此時無比的刺眼。

就算用被子擋住了身體,也還是異常難受。

而一蓋上被子,又能聞到那該死的血腥味。

我厭惡血的味道。

儘管我時常出入於屍山血海中。

啊。

為什麼啊?

為什麼。

我會輸的這麼慘?

為什麼關鍵時刻我總是掉鏈子。

疑問,逐漸變為了憎恨。

憎恨著羅亞。

憎恨著那個女人。

憎恨著那些受害者。

憎恨著自已。

憎恨著一切。

憎恨著一切不作為的人。

“好想殺了你們……。”

如果一開始將你們碎屍萬段。

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

這群雜碎除了妨礙我之外,唯一的卵用就是他媽的吃飯。

如果產生不了任何價值,那就給我全部去死吧。

敵人,死。

凡人,死。

妨礙我的人,死。

死。

死。

死。

死!!!

全部去死吧!!!

只要你們死了,我就不會再敗了!

一切的原因都在於我。

啊。

是的。

都在我。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我就該打斷遠野志貴的四肢。

這樣他就不會去殺愛爾奎特了。

愛爾奎特也不用受傷了。

然後下午就去殺了弗洛夫,這樣商場下方也不會有受害者。

再之後,殺了羅亞和那個女人。

將他們的靈魂徹底焚燒殆盡!!

不對。

一切都是凡人的錯。

凡人才是一切的問題根源。

如果那群蠢貨不信謠言,就不會去商場裡面找死。

如果遠野志貴那蠢貨能摁住自已莫名其妙的殺欲。

愛爾奎特也不會遭到重創。

就是因為這群孱弱無用的凡人。

總是做出預料之外的行動。

才讓我遭此重創!!

早在一開始就應該把他們全殺了!!

“……………………。”

眼角處傳來了刺眼的白光。

“怎能……如此……令人髮指……。”

將鷹皇劍扔向了窗簾。

“………………。”

安靜了。

終於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冷靜……冷靜……,只是輸了而已……。”

“呃……………!”

———。

“唔………………。”

靜默著。

蜷縮著。

不想睜眼。

明明已經醒了。

又一次回憶起了那血色的長槍。

“不要………。”

會死。

絕對會死。

不。

會墜入比死亡更痛苦的深淵裡。

當血槍刺入身體的時候。

恐懼感席捲了內心。

看不懂那是什麼東西。

只知道,絕對不能被其擊中。

一旦被擊中,其中隱藏的東西會讓我生不如死。

因此。

“我不會殺死你的……。”

聽到那個女人那麼說。

我感到十分高興。

然後。

“唔………………!”

血槍貫穿了他的身體。

我看到了。

那不可名狀的詛咒。

銘刻在了他的肉體之上。

但是。

我卻,感到了安心。

很奇怪呢。

以人類的角度來看。

這是不合理的吧。

在意的個體遭受了迫害。

身為相關人的自已,應該感到憤怒不是嗎?

可是我不這樣覺得。

被他護佑著的感覺,讓我十分著迷。

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

800餘年,從未有過的感覺。

彷彿就像,神經藥物一樣。

令人無比著迷。

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嗎?

他的意志,他的守護,他的信念。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啊。

現在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撤退。

回到屬於我的領域裡去。

但是。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新的目標。

那麼,就不能就此離去。

眷戀著。

依戀著。

嗯。

如果討厭的話,那我就不這樣想就好了。

如果喜歡的話,那我就一直這樣做就好了。

當然,這是獨屬於我的感覺呢。

對他來說也是這樣吧?

如若不然。

他是做不到這種程度的吧?

孱弱的肉體。

孱弱的種族。

但卻異常的強大 。

為何異常如此呢。

哈哈哈…………。

好開心。

一想到那個“答案”。

我就無比的開心。

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這種感覺的呢?

啊………。

打從一開始就是這樣呢。

跟他相遇的第一天開始。

搖搖欲墜的身體。

毫無防備的動作。

殺意與溫柔並存的眼神。

只是………。

為何他總是要執著於……。

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呢?

但是……沒關係。

不管他想做什麼………。

不管他變成了什麼……。

《劫》(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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