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當姜離音回到\"蘭心閣\",關上房門,與慕容瀾相視一笑時,每晚都會來探望女兒的攝政王,正在小郡主的閨房內和女兒促膝長談。

風延安坐在女兒的床前,萬分憐愛,卻無可奈何地看著她——這孩子出生時難產,先天太弱,性子又遺傳了她母親,雖然給她請了名師教導,又從小無數名貴湯藥灌滋養,好不容易將身體講得跟普通人一樣了,也把武功練出來了。但這膽氣卻一直沒有長進,有時候他看著這個女兒都會忍不住的想,是不是老天在懲罰他,沒有子嗣也就罷了,這唯一的女兒又是如此一副柔弱的模樣。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動手奪了皇位,什麼皇位正統,什麼篡國之君,那都不過是弱者的藉口,在他看來,皇權之爭實力為尊,如果有一日他真的坐上了那個位子,真有人敢隨意置喙,殺了便是,九國皇權有哪一家的手是完全乾淨的?

他只是現在不想要罷了,沒有指示,女兒又是這副模樣,奪了這權力又有什麼用呢?

他奪位很容易,但有朝一日他若去了,留下這孩子孤苦無依地坐在皇位上,面對滿朝的刀鋒霜劍陰毒手段,她又會如何慘淡地收場?

風延安怔忪地看著風蕊,一聲嘆息忍不住脫口而出。

風蕊怯怯地抬起頭看著自已的父王,她不是笨蛋,自然也知道父王嘆息的原因,很多次她也希望自已能夠強悍起來,可母親卻不止一次地告誡她,你父親野心強悍,他絕不甘心於區區攝政王之位,然風家血脈正統,統治風國已數百年,無論如何衰敗正統皇位向來有人繼承,竊國者總沒有好的下場,你身為女子弱一點,你父親便永遠都有顧慮,不至於一錯再錯。

她從來沒有強大的野心,也從來不想像父王那樣手握權柄,就算學武也只是為了保護好自已。

“父王,我們現在擁有的還不夠嗎?為何還要去爭?還要去搶呢?”風蕊再次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風延安注視著不爭氣的女兒,眼底掠過一絲失望,他最近心緒有些急躁,太子妃一直在逼他,想讓他趕快動手,他一向知道他那個妹妹心比天大,只是一刻都不願多等,可蕊兒卻還是如此模樣,忍不住便想喚醒自已這個嬌寵太過的孩子:“不爭不搶,難道等著他們來將你的父王挫骨揚灰嗎?”

不是——”風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只想著叫我不要爭不要搶,可你有沒有想過,當我成為攝政王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深陷這個漩渦當中了。”

風蕊抿著嘴,呆呆的看著父親。

“我們和東宮早就深仇血海,不共戴天,他們不會放過我,我也不可能放過他們,就算太子的確仁厚心軟,可他那個兒子呢?他可是陛下親手培養出來的接班人,這麼多年我對他父親的逼迫,他看在眼裡記在心中,他能夠放你父親我一條生路嗎?”

“父王……”風蕊怔了半晌,突然回過神來,抬頭盯著他,“從一開始你就謀劃著要奪取皇位,對不對?”

風延安默然,半晌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吧,什麼都不用想,有些事兒沒你想的這麼簡單。”

“請您回答我!”風蕊突然從榻上起身,跪在冰冷的石面上,死死抓住父親的衣袖,帶著淚,抬頭看著他,“父親,你真的要用全族的性命去賭這必輸的一局嗎?”

她單薄而清瘦的身子如同風中的一片殘葉,她倔強揚起薄的近乎透明的下頜,那雙原本神采飛揚的眼睛此刻驚懼著淚花,在一片模糊的視線中望著自已偉岸的父親。

風延安不再看她,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幾乎要對她吼出“我只是做了正確的事!”可話到嘴邊,卻又被硬生生地嚥了回去,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他俯身將女兒輕輕抱回榻上,輕聲安慰道:“蕊兒,父王不會用全族性命作為賭注。”

“您果然還是準備動手了!”風蕊早已明白一切,父王在欺騙她時從不直視她的眼睛,她顫抖著抓住風延安的衣袖,淚流滿面地注視著他。

風延安的眼中難得浮現出一絲疼痛,但也只是一瞬,隨即他輕輕的將女兒的手從自已的衣袖上拉了下來。

他轉過身,背對著風蕊,淡淡道:“蕊兒,你是我的女兒,你身上也流淌著皇族的血,我們並不是普通尋常的家族,我們的先祖也是風國皇室後裔。有些事你不想懂,我心疼你,便不讓你懂。可現在我卻覺得,這麼做是害了你,你身上流淌著的血液註定了,你必須要懂這些事。”

“我並不是什麼都不懂……”風蕊淚眼婆娑地看著他,“你又在欺騙我,你總是如此,所有人都知道你奸詐成性,唯獨我還天真地以為,那是世人的誤解,可你總是在欺騙我,母妃去世時,你握著她的手說,這輩子絕不再娶。可不過短短三年,你就八面玲瓏,接連娶進門另外一個女子,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如今攝政王府的姬妾比皇宮還多,你欺騙了天下人,欺騙了母妃,如今又來欺騙我,還想讓我們全族為你的野心買單……”

“風蕊!”

風延安一聲怒喝,驚得激憤哭訴的風蕊渾身一顫,她豁然住口,檢視一下,一向對她慈眉和目的父親此刻鬚髮皆張,渾身顫抖,臉色鐵青。他驚慌地張了張口,這才想起憤怒之下,他口無遮攔地直戳了父皇的痛處,那是他此生最忌諱難言之地。眼見父親痛極之下揚起了手,不禁倉皇地向後退去,遠遠地縮在了床角。

最終風延安揚起的手也沒有落下,當他觸到女兒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陣大痛。這般乾淨純潔的模樣和那人是何其相似,他是這骯髒皇族中唯一的澄澈乾淨,讓人願意所有去維護他的純潔。

那是他的王妃,是他此生唯一愛過的女人。她魂歸時他握著她的手,承諾此生再無妻妾,會用生命去愛護他們的女兒。可第一個誓言在第二年就食言了。

全因他想要一個繼承人!

他再也不敢去掃她的陵墓,每逢她的生辰死忌他只敢在屋內焚三炷香,聊以慰藉。

可是那般痛徹心扉的背叛,卻仍未換來他想要的繼承人。這些年金宮玉闕苦心籌謀,汲汲營營費盡心機,又究竟是為了什麼?

他注視著女兒惶然又憤恨的眼神,一瞬間心中萬念俱灰,心想既然連你都恨上我了,那就恨吧!

“你只覺得你父王在拿全族性命做賭注,可你有沒有想過,風國皇室早就想對我們動手,或者父親束以待斃,全族性命又何以得保?你又如何活下去?你可知為何你復活後再無子嗣?為何你那年幼的弟弟無辜慘死?”半晌他終於平靜下來,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疲憊地說道:“蕊兒,你還真是冷血的皇族血脈。只是你的冷血始終是對著最親近最疼愛你的人。”

“……”

風蕊僵在榻上,連哭都不會了,可腦海中卻不斷回閃出父親踏出院門時說的那句話:“蕊兒,父王是騙了你許多,但父王愛你這件事,永遠都不是謊言,所以不要做讓自已後悔一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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