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聲音從佟雲香的身後響了起來,費揚古大步走進了明廳。
佟雲香受驚,動作不覺一顫,手中持著的兔肩紫毫筆微頓,將雪白的宣紙染上了一個浸滿墨色的黑色斑點。
佟雲香轉過身來,擁住身上披著的豆綠色織花錦緞夾襖,矮身向費揚古行了一禮。
“妾身見過老爺。”
她接過費揚古手上的暗紋繡青竹銀緞披風,笑盈盈的答道。
“最近老爺不是賞了妾一匹雀金裘嗎,妾見著這料子極好,天又漸漸冷了,就想著用雀金裘給宜修做頂虎頭帽。”
“現下正在和王嬤嬤她們描花樣子呢。”
“老爺來的正巧,您過來幫妾身掌掌眼,看看哪個樣式適合宜修。”
佟雲香把暗紋繡青竹銀緞披風放到了西邊拐角的的衣架上,又引著費揚古到了黃梨木雕花馬蹄桌邊上,讓他去看桌子上擱著的幾張不同的式樣。
費揚古定睛一瞧,就看見一個墨點落在了紙張上,紙上的樣式圖畫已經被浸染的看不真切,不覺莞爾。
他拿起桌上的圖畫樣式,似模似樣的翻了一遍,才說。
“依我看,這些都不大好。”
“這都是些很漂亮又時興的款式,老爺竟然一個都瞧不上。”
佟雲香從費揚古身後繞過來,難得的嘆了口氣。
“原本妾身還想著再給老爺重新做上一個香囊呢。”
“沒想到老爺竟然....”
費揚古沒想到還有自已的份,當即轉變了口氣,他指著最後一張畫著竹枝,明顯不是給孩子設計的款式,讚道。
“這幅就很不錯,橫斜意趣,幽深獨韻,甚好。”
“老爺這時候又喜歡上了?”
佟雲香調笑著轉過身子,卻猛然發現紙上染了墨跡,這才知曉費揚古為什麼會說這些樣式都不大好了,她哎呦一聲,粉面生暈,輕輕捶了費揚古胸口一記。
“老爺也不和我說,害得我.....”
費揚古哈哈一笑,將雪白的手掌握住了。
“好好好,我的錯。”
佟雲香順勢靠近了費揚古的懷裡,點了點他的胸口,嬌媚的眉目間含了幾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妾不管,做錯了事情就要罰。”
“就罰......”
“老爺替宜修制個新的樣式。”
“這有何難。”
費揚古另一隻手撿起芙蓉石花卉筆架上放著的兔肩紫毫毛筆,沉吟片刻,行雲流水般落筆,在宣紙上留下一個虎頭模樣。
“如何?”
和一般上繪山川蟲魚與花草,威風凜凜的虎頭帽不同,費揚古畫的虎頭上裝飾的竟然是宜修愛吃的芙蓉糕和每日拿在手裡的撥浪鼓。
“真可愛。”
佟雲香笑聲雙靨,她揭起畫著新樣式的宣紙,新奇的看了又看。
“沒想到,老爺竟然這樣的,深藏不露。”
費揚厚顏接下了佟雲香的調笑,不在意的笑了笑。
“多謝夫人誇讚了。”
佟雲香上挑的鳳眼輕輕揚起,露出了似怒似嗔的笑意來。
“不過,爺這手藝怎麼這樣熟練。”
“不會是?”
費揚古重新將人摟進懷,颳了刮佟雲香的鼻子。
“想什麼呢?”
“這是以前母親親手為我描畫的樣式。”
“老夫人?”
“嗯。”
費揚古點頭,輕輕的笑聲帶著他整個胸膛都在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