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不斷從遠方飄來,水汽潤澤著山丘,整片森林都浸在水裡一般。

大洞穴裡多了幾處小火堆,袁謀和其他缺少經驗的野人被留在這裡負責把柴火烤乾。水流湧動的聲音從洞穴更深處傳出,幾個膽子大的孩子會拿著一支點燃的松枝跑到幽冥之中。

在袁謀的記憶裡,在那條狹窄通道的最後,空曠的洞廳左邊有一條暗河穿過,假如你走近,會有幾條透明的小魚被火光吸引過來,悠然地擺動著尾巴。

但當你想要捉住一條就會發現它們其實在離岸很遠的地方。這樣說來袁謀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去過裡面了,第一次加入狩獵後他就覺得那種供小孩子玩樂的地方實在和自己不搭調。

其實袁謀沒有發現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呢,只是長得比較高,比較格格不入而已。他總是待在火堆邊看著更加年長的野人。這並不討喜,這些野人大多帶著傷痛,需要空間的野人會揚起手來警告他,示意他滾遠一點。在它們眼中袁謀實在就是一個小鬼,而且是那種古怪的,儘管它們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們還是從這個不停磨著石刀的孩子專注的眼中感到了一絲恐怖。

袁謀被禁止磨石頭了,他要找到別的興趣來打發這溢位的時間。當然這很容易,袁謀會這樣騙自己然後呆坐一天。他不停地思考著,思考著自己的處境。

我著了魔,袁謀這樣想,幸而疲憊和睏倦依舊會準時找上門來。袁謀想到了死,假如他再次投入死亡的懷抱,死神會接受他麼?袁謀從睡夢中驚醒,溫熱的火平靜地燒著,呼吸和夢囈,四周並不安靜。

袁謀突然想出去走走,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做了一把火把,或許是在昨天,但此刻細密的枝條瞬間被點燃,停在一塊浸油的毛皮上,升騰的火焰散出一陣黑煙。

雨夜讓袁謀想到一些事,多久之前他也像這樣光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等待著窗外的燈光熄滅,可它們總是亮到天明。那是多久之前的事?時間變得粘稠,記憶變得曖昧,深埋的慾念卻如猛獸一般要掙脫而出。一陣風吹過,火把爆燃炸出一塊樹皮,袁謀警覺地轉身,光線從彎道里面的洞廳透出來,一道人影投在牆上逐漸清晰。

袁謀條件反射一般衝到雨裡熄滅了火把,冰冷的雨澆在袁謀空白的腦袋上。他蹲在陰影裡,顫抖地等待著。開始僵硬的指關節,袁謀能感受到指尖流動的水慢慢有了溫度,他傾著頭防止雨水流進眼睛,看著那個黑影,出現又消失。

等到起夜的野人消失在彎道深處,袁謀站起身來,跑回突出的巖體下大口呼吸,扶著巖壁胸口一陣梗塞的疼,心臟猛烈地跳動著,火把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袁謀壓出頭髮裡的水,打了個寒顫。他的腦中升起一個危險的念頭,當他躲藏起來沒人能發現他,因為他比他們都聰明。“野人。”袁謀帶著厭惡的口氣說出這兩個字。

刺痛,他發現自己的手背不知道什麼時候劃出一道口子,他困了,緩慢地朝著洞穴裡面走去。

熱風湧過來,他的身上冒出白氣。袁謀俯視著這些野人,揚起了嘴角,回到自己原來的位置,他胡亂地思考著,直到睡著。

第二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袁謀伸伸腰,感到一陣乏力,四周空空的,袁謀走出洞外,久違的太陽高懸中天讓人睜不開眼,袁謀想自己去找點吃的,便在洞外那條漲水的溪流衝了衝,循著小路,獨自往森林裡去了。

在路上袁謀見到了幾個遊蕩在林間的原始人,他們在收集好用的木材,外加巡邏,袁謀故意壓低了身子,他自信沒有被發現。

走了不遠,袁謀找到了低地生長的矮小的果樹,他爬上樹幹,摘取高處剩下的果實,開始了午餐。

“啊呃哞。”袁謀聽到了一聲呼喚,朝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一個矮小的原始人蹲在不遠處的樹叢裡瞪大眼睛看著他。“矮子”,袁謀心中馬上給他起了一個外號。矮子跳起來招呼著袁謀,袁謀無奈地爬下樹,走到他旁邊。

矮子站起來退後一步,朝著袁謀興奮地比畫著,袁謀順著他的意思看過去,是一個發出響聲的泉眼,不時冒出幾股水流。袁謀撇開試圖抓住他手的矮子,轉身就要離開,矮子傻笑著不太聰明的樣子,又蹲下去看著那處咕嚕咕嚕的泉眼。

袁謀有些生氣,因為自己的午餐時間被破壞,因為矮子有些傻。走回洞穴的路上,他聽見了圍獵的野哨,嘶鳴聲從遠處的山坡傳來,是野豬麼?袁謀加快了步子。

夜晚來臨,飽腹的原始人們,各自安好。袁謀坐在一邊,把自己的頭髮割下來丟進火裡。他或許是沒有找到回來的路,袁謀這樣想。

不過矮子為什麼會去那裡呢?為什麼也沒人和他在一起?是被遺忘,還是故意撇下。

袁謀有些可憐矮子,不過這大概很自然吧,就像不時消失的那些人。袁謀想起無限的叢林,心中深深地為這個部族感到悲哀。

或許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但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專注地割下頭髮,丟進火裡。

第二天,太陽很高沒有一絲風,袁謀不知怎麼的,又來到了那片低地,那處泉眼不再咕嚕咕嚕了,水流變得持續而平緩,而矮子也不再繼續盯著它了。

潤溼的土地上留著兩個凹陷,矮子蹲在這裡許久,袁謀順著能夠看到的腳印被引到更遠的地方,四周的植被變得雜亂,土壤變得潮溼,袁謀看到一座不自然的石頭堆。

那是禁區的標誌,前方是一片沼澤。矮子已經死了,袁謀這樣想著,回了頭。陣雨嘩啦啦地下了起來,穿林打葉,寂靜之中只剩下了雨聲。

死亡跟在他的身後,可他只是活著。回到洞穴,袁謀聞到一陣腥臊,揉揉鼻子,那股味道就沉下去。袁謀看著火前奔跑的小野人,熱血衝上他的頭顱,他扶著頭摸到自己扎手的頭髮,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

白骨和殘肉堆在角落,它們本該在今天被掩埋,袁謀偷走了一根大腿骨,沒有人注意,一滴水從巖頂滑落,沒有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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