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萬經羽的陳詞,漢子無奈說:“犯沒犯事那是你的事,你現在值三千兩,不管怎麼說也要把你送到衙門裡去。”

萬經羽懶得聽他說話,乾巴巴地說:“好大哥,我頭痛,救一下。”

聽罷那個郎中停了熬藥的手,拾起一副銀針,躍躍欲試:“讓老夫幫你扎一下?”

那針又細又長被郎中放在火上烤,看得萬經羽頭皮發麻,她往被子裡縮了縮:“不必了,我頭又不是很痛了。”

這時從門外來了個乞丐,似乎是一同截她的那個,那人湊近漢子先恭喜了句:“發財了老大!”隨後告知漢子說又綁了個小孩,已經七天了,還是沒人來贖。

漢子說:“腿砍了,送去討飯嘍。”說得和吃饅頭一樣不鹹不淡。

萬經羽嚥了口唾沫,問漢子:“大哥這樣做不怕遭天譴嗎?”

漢子冷冷得瞥了她一眼,說:“上天譴不著,我給那群當官的交足了錢,我靠這個發財,他們沒有不樂意的!”

說罷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萬經羽,嘲笑道:“你這當公主的,經此一番有何體悟啊?”說罷他唾了一口,讓人帶萬經羽去衙門領賞。

“你們也只是投了個好胎,若是爺爺我出身好一些,誰尊誰卑還不一定呢!”

漢子的一個手下領著萬經羽出去,沒走兩步,聽到小孩子慘烈的哭聲,萬經羽順著哭聲看去,偏院裡綁著一個十歲的孩子,旁邊一個駝背的中年人拿著刀,刀刃上滴著血,磚石地上已經是殷紅一片了……

萬經羽痛苦地把頭轉回去了,麻木地被人牽著走。

她先前看到過泊城的劉大人聯合他的親朋壓榨百姓;村莊裡起早貪黑辛勤勞作的大伯有個瘦得皮包骨頭的孩子;現在又看到小槐鎮手段殘忍受人包庇的活閻王。

現在的世道是,人命如草芥,富貴一馬當先。

“他不值得傷心……”

這句話又出現在耳邊。

“父皇……”萬經羽下意識停了腳步,夢境裡的場景在腦海裡重演。

監管她的手下正看著她。這人神情冷漠,沒有一絲波瀾,幹慣了這類勾當,別說是斷人手腳了,就算是殺人也不在話下。

“人若是慈悲心氾濫,和懦夫沒什麼區別。”那人冷冷地說。

可是父皇告訴她要慈悲為懷,父皇是慈愛的父親,嚴明的君主,他的統治下九皋國泰民安,河清海晏……可是為什麼,在那繁華都城的五里之外,有著這麼一個人間煉獄。

萬經羽面上失了顏色,她抬頭看了眼頭頂高懸的太陽,岌岌可危了。她崇敬的父皇,宛如地動的高山,轟然崩塌了。

……

漢子和他的手下把萬經羽送到衙門外,幾個官兵迎接了他們。

官兵拿著通緝令,細細地比對著。萬經羽發現,官兵手中的通緝令不止一張。

押著她的漢子也發現了,嬉皮笑臉地問:“官爺,你這手裡都是誰啊?”

官兵說:“比你帶來的這個還厲害著呢,一個皇子,一個國師。”

國師何問和大皇子萬安逸。國師被通緝是情理之中,大皇子倒是有些冤枉,萬安逸他既無封地,背後又無勢力,根本就沒辦法和二皇子比,抓他回去又有什麼用,給二皇子出氣嗎?他們的氣量也太小了些。

官兵端詳著萬經羽,指著畫像說:“你當真是她?”

哪裡有死到臨頭了還敢自投羅網的,萬經羽咬著牙著不說話。

漢子見她沒反應,舀了瓢水潑她臉上,說:“官爺,您好好看看。”

萬經羽雙手並用揉了揉眼,再睜眼時意外看到了個熟悉的面孔。漢子背後有一個姑娘,混跡在人群裡,芙蓉冷麵,英氣逼人。

正是雲。

雲發現萬經羽看見了她,使眼色示意萬經羽看右邊。萬經羽原地踮了踮腳,堪堪看到偏僻處孤零零站著一個戴面具的人,想必就是國師。

納了悶了,都出逃了還不捨得摘下面具,生怕別人認不出嗎?萬經羽腹誹幾句,沒想到國師接下來會以身為餌引開官兵。

人群裡鑽出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子,萬經羽認出是國師座下的霞小童子。

霞顯眼的紅衣已經換掉了,現在穿著普通衣裳,像尋常人家無憂的孩子。她兩隻眼睛圓溜溜的,看起來活潑極了。

雲目不轉睛地盯著霞的動作,生怕錯過了時機。

霞跑到官兵的面前,喊道:“大叔,你看那邊——”霞指了指國師的方向。

官兵不為所動,推了推霞:“誰家的小孩子,快帶走!”說罷遲疑地朝國師那邊瞅了一眼,臉色大變,趕忙指揮其他人去抓。

雲站出來把霞拉過去,朝官兵解釋道:“我家妹妹,給大人添麻煩了。”雲拉著霞,往被綁著雙手的萬經羽那邊湊了湊。

漢子注意到雲的動向,提醒官兵說:“官爺,小心有詐!”

來不及反應,萬經羽跳起來踢向漢子的胸膛,可是她頭熱未愈,力道不足,反而自已後退了兩步,堪堪站穩。

見狀,雲把萬經羽摟到一旁,迅速抽出短劍割斷了萬經羽手上的繩子,見萬經羽面色不好,雲急切地問:“殿下怎麼了?”

好些個官兵去抓國師了,只留著漢子和他的一個手下,和幾個官兵守著萬經羽。

見情況有變,他們拿著武器一起撲向萬經羽。

“他奶奶的,敢截我的三千兩!”漢子吼了一聲撲過來。可是沒料到還有個攪混水的霞,霞拿腿絆了漢子一下,使得直直撲倒在地。

雲帶著萬經羽向後退去,見她拿著短劍,後面的人群紛紛讓開。

這時有人大喊一聲:“抓到犯人者,賞銀三百,抓到同夥,賞銀一百兩!”

這下人們變了模樣,對著被包圍的三人躍躍欲試。好在霞機靈多了,剛絆倒了大漢就趁亂跑進人群裡,像個泥鰍似的迅速溜走了。

霞已經跑掉了,按經驗來說,只要能有個找到個借力的東西,雲便可以帶著萬經羽輕功飛簷而逃。

雲見情況有些棘手,索性把短劍丟給萬經羽,自已從背後抽出長劍。

雲的長劍背在身後,劍身極軟,劍鞘又很薄,因此能夠藏到衣服裡。平日裡貼身放著,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拿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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