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用力甩了下手中長劍，彎曲的長劍瞬間變得筆直。她旁若無人地揮了揮劍，嚇得旁人四下逃竄。
“攔我者，命留下！”
雲溫柔的神色不復存在，冷酷無情佔據了她的面容。說罷她牽著萬經羽的手向前衝出去。
有些人要錢不要命，不聽勸地想要攔住她們。
雲揮持砍去，劍刃劃過他們的咽喉或是胸膛，溫熱的血像鮮花一樣綻放，液滴飛濺到雲的白衣上。
萬經羽的臉上剎那失了血色，她慌張回頭，看到倒在血泊裡的百姓，哭著喊著亂作一團的人群。
“雲……”她帶著哭腔喊著，“他們死掉了……”
雲動了動唇，卻沒有接話。她拉著萬經羽徑直飛身而去。
和國師約定的地點在鎮外的一處偏僻的樹林裡，古木參天，苔蘚遍地，十分陰涼。雲扶著萬經羽背靠著一棵樹幹坐下，萬經羽咳了咳，掩面乾嘔了兩下。
萬經羽的臉上濺了好些血，雲心疼地伸出手幫她擦了擦。
萬經羽抓住雲的手腕，眼神中滿是恐懼，可她還是緊緊摟住了雲。
“姐姐，你殺了他們嗎……”
“殿下不要怕。”
雲抱住萬經羽，發覺她額頭很燙，便小心地推開她，脫下自已的披風蓋在了萬經羽身上。
萬經羽淚眼婆娑地看著雲，她自認為殺人有罪，可是雲若不那麼做，她們二人根本不可能衝出重圍。
可是萬經羽一閉眼，滿目便是那些人過於驚恐而變形的面孔。雲剛才的樣子，像是從地獄而來的奪命修羅……萬經羽終於記起，雲雖然是她的侍女，暗地裡其實是父皇培養的暗衛，是殺人不眨眼的死士。
“可是，可是……”萬經羽捂住頭，她又說不出話來，那些人今天竟然因她而死。半晌她抬起頭，雲滿目擔憂地看著她。
“雲……我沒有怪你，真的沒有。”
“那些人人云亦云，唯利是圖，不值得同情。你是九皋的公主，身份尊貴，不是他們能比的，好了，殿下不要傷心了。”
“對不起，雲姐姐……”
天底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呢？既能保住他們的性命，又能保住自已的性命。現如今那些人死掉了，萬經羽既然屬於皇親國戚，她也是草菅人命的一員了……
沒有多久，霞就匆匆地趕過來了。
她們三人圍在一起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天黑了，才聽見簌簌的腳步聲。
雲警惕地提起劍，守著病殃殃的萬經羽。
不遠處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蹣跚地走近了。
另一個童子山扶著國師，國師的腳步有些虛浮，大概是精疲力盡又或許是受了傷。
慘敗的月光照在國師身上，眾人才發現國師的右肩血淋淋的，半邊衣服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霞迅速地跑過去，二人小心扶國師坐下。
“老師，你怎麼樣？”
“無礙。”國師淡淡地說，可是萬經羽聽出他聲音微微顫抖，似乎是在剋制著痛苦。
霞把自已衣服的撕下一截，想要為老師包紮。山掀開國師的右邊衣袖，露出皮開肉綻的肩頭，惹得霞驚撥出聲。
“老師被他們傷得這麼重？”霞有些責怪地朝著山說。
山低著頭，拿了個火摺子點著了照著老師的傷口，霞小心地把手中的布條纏上去。
國師悶哼一聲，渾身也跟著顫了一下。他打掉了山點著的火：“小心追兵。”
這時萬經羽咳嗽了兩聲。
國師發覺萬經羽不對勁，左手指了指她：“你看一下公主殿下。”
山應聲過去，給萬經羽把了把脈。國師座下兩個童子，一男一女，一個略懂醫術，一個略通詩書。
“風寒。”山簡單地說。
“要緊嗎？”
“嗯？”山沒想到老師會這麼問。
老師平時很少關心別人，就算是皇帝，國師也不願和他多說幾句。
國師見山不說話，以為他沒聽見，便又問了一句：“山，殿下要緊嗎？”
“沒有大礙，”山擺了擺手，平復了一下心境，“只是著了涼，再加上最近刺激過度，取些藥服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她睡著了嗎？”
自從國師和山趕到這裡，萬經羽沒說過一句話。
這時雲開口了：“沒有。”
聞言國師遲疑了一下，不顧霞的阻攔，捂著傷口湊了過去。他意外地伸出手，被雲攔下了。
“國師，請自重。”
國師只好縮回手，在一旁用力看了看，看見萬經羽眉心一點瓊花跡，在月光下有些亮。
國師問：“她額上花鈿，是怎麼來的？”
萬經羽那日在上書房時，額頭上什麼東西也沒有，後來逃離至此，途中顛沛流離，她斷不會有心思再點上花鈿。
雲沒想到國師會忽然問這個，萬經羽額頭上時有時無的花鈿她早已司空見慣，但若是說起緣由，她也不清楚。
雲白了一眼：“這一點和你無關吧。”
這時萬經羽忽然伸出一隻手，觸到了國師的面具。
萬經羽神情恍惚，看起來像是燒迷糊了。眼看面具就要被揭下，國師用左手按了回去。
只見萬經羽眯著眼睛，含混地說著什麼。國師豎起耳朵細聽：
“鶴辭……你怎麼在這裡？”
“你又不走了麼……”
國師聽了個清楚，他捂著右肩慢慢站起來，說：“今夜你們和她一起走，找一個安身的地方。”
雲有些吃驚，國師是打算自已離開嗎？
霞等待著國師的理由，山按耐不住：“老師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
“我和殿下已經被通緝了，若是同行風險太大。”國師解釋說。
山不是很願意：“可是老師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一個人……”
國師搖搖頭：“若是和我一起，你們都是負擔，我到時顧不到你們所有人。”
這句話說完，雲有些不解。國師自已都是有傷在身，一行人不嫌棄他就算了，他還反過來覺得別人是負擔。但是礙於國師幫忙救出了萬經羽，還因此受了傷，雲沒有多說什麼。
雲問：“那你到時候如何聯絡我們？”
國師說：“我自有辦法。”
說罷他捂著肩離開了，儘管他走得不快，身影最終還是被樹梢和黑夜埋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