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嘮叨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
對面的男子獻寶似的將手中的東西擎到陌清離的面前，溫潤的眸子滿是笑意，看向陌清離的目光之中盡是期待。
陌清離定睛一看，是個狸奴抱著一個小球模樣的花燈，樣子十分精緻，看似輕巧，拿在手裡卻明顯感覺到有一定的分量。
“瞧這模樣，倒是比尋常花燈做的精細一些。”陌清離拿在手裡掂了掂，似乎有些不太滿意，“就是略沉了一點，拎久了大概手會酸，還有，它怎麼不亮啊？”
“我豈會拿普通的花燈糊弄你呢，其中自有奧妙。”卓驚羽一臉的高深莫測，喝盡杯中茶水，起身示意陌清離跟他走，“這裡的環境不好，我帶你去找一個好地方。”
陌清離挑眉，依言起身隨他而去，她倒要看看一個花燈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卓驚羽帶著陌清離穿過洶湧的人海，終於找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臨水岸畔，水面上盪漾著燈火月華，粼粼波光在民居的白牆之上映出水波紋的形狀，明滅不定，光華流轉。
“這可是宮中匠人根據前朝流傳下來的技藝做的燈，特別神奇，我教你。”
卓驚羽伸手扣動機關，將小貓咪的腹部開啟，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點燃以後，放置了進去。
“所以……它的奇特之處就在於可以把肚子開啟？”陌清離探頭探腦，藏不住的疑惑。
“你看——”卓驚羽拎著花燈後退了幾步，約莫距離那白牆幾步遠的位置，舉起花燈調整了一下角度，陌清離驚奇地發現那白牆之上竟然緩緩映出了一幅牛郎織女相會鵲橋的圖畫來。
隨著卓驚羽手中花燈緩緩轉動，牆上的人物搖搖晃晃，活像是在上演一場皮影戲。
“這？”陌清離訝異地回頭望了望卓驚羽手中的花燈，那小花貓的身上哪裡都找不到半點兒牛郎織女的紋樣，但是其腹中燭火瑩瑩，所抱的圓球此刻亦光華流轉，隱隱約約見得那球中似是人影綽綽。
“哎？”陌清離好奇地走到卓驚羽身邊，看著他得意的神情，十分好笑，“瞧你這樣子。”
“如何？這下你可還滿意？我沒有糊弄你吧？”
“好神奇啊，怎麼做到的？”
卓驚羽笑著將小貓的腹部開啟，取出燭火後指給陌清離看，“你瞧，他這裡有剪紙剪出來的形狀。”
陌清離看去，狸奴內部十分精妙，結構異常複雜，邊邊角角放置了幾塊小小的、被打磨得鋥光瓦亮的鏡子一樣的銅片，中間僅有兩指寬的小紙片上刻著方才的牛郎織女圖，小到讓人看不清楚。
“製造司發現了一批前朝留下的技藝冊子，裡面有提及一個叫做‘承影珠’的技法。是用打磨圓潤的透明珠子，可以將很小很小的光影放得很大很大，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你看這燈，確實很神奇。”
“承影珠……”陌清離蹙眉想了想，“我怎麼沒聽過……”
父皇確實很是喜歡研究之前流傳下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以前宮中專門有一個妙思閣去研究一些讓人費解的東西，皇祖母曾一度規勸父皇莫要玩物喪志。但是她對這些東西提不起一點兒興趣，從來也沒有關心過。
“應該是宮中秘法，你沒聽過也是正常。那冊子中的承影珠技法被應用的奧妙無窮，製造司至今也只是學了個皮毛。便是這個，也是我磨了製造司的掌司大人好久，他才偷偷給我做來的呢！”
卓驚羽將花燈往陌清離手中一塞，打量著她的神情，柔柔笑開，“清離，你可喜歡？”
“喜歡，這麼精巧貴重自然喜歡。”陌清離摸了摸花燈，對著卓驚羽粲然一笑，“謝謝驚羽！”
“喜歡就好，走，我們去逛逛吧，尋一尋你那個小丫鬟，然後我送你回丞相府。陌兄說今天要值夜到很晚，託我保護好你呢。”
“他就是喜歡操心。”
“能有這樣一個兄長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就會幫他講話！”
男子清冽的笑聲散在夜色之中，二人並肩閒話家常，雙雙隱入人群。
河對岸的柳樹下，另外一雙男女站在暗處將他們的動作盡收眼底。
那雙鷹隼般的眸子越發地陰沉，升騰著不加掩飾的怒意，一掌擊碎了大理石護欄上雕刻著的小獅子。
“皇兄……”卓驚月被他的模樣嚇到，小聲地叫了一聲。
“好一個卓驚羽，說什麼有事在身，轉頭便出宮來私會陌清離！”卓驚風的聲音在溫熱的夜色中平白讓人生出一股子寒意，回想著陌清離對他巧笑嫣然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奇珍異寶他往丞相府送了多少，這個女人都不為所動，對他避之如豺狼虎豹，冷言冷語從不肯有半分的親近，和卓驚羽便能談笑風生，同遊街市了？
真是從未見過這樣看不清局勢的女人！
卓驚月看著二人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怨陰毒，她到底是有什麼魔力？
“就憑五皇兄，能跟你搶人嗎？據我所知那陌丞相是個會看眼色的，豈會容忍自已的女兒和一個閒散皇子廝混？皇兄不必擔心，只要大權在握，早日將她迎娶為皇妃，斷了其他人那些不該有的念頭！”
“如果不是卓驚承那個蠢貨，父皇壽宴的時候便是賜婚的最好時機。如今竟然讓父皇也察覺到卓驚羽和陌清離交情匪淺，不願賜婚，實在是可惡！”
“五皇兄不像是個如此算計的人，你剛從青寧城回來的時候他不是第一時間就將身上所有的擔子都卸下來了還給你了嗎？”
“他跟在我身邊久了，雖然以往並無差錯，可難保私下不會生出二心。以往的小動作我沒有放在心上，他便覺得無人知曉嗎？如今變本加厲，真是越發認不清楚自已的位置！是時候敲打敲打了。”
男子的臉龐隱沒在樹下的陰影中，看不清神色，但那雙陰鷙的眸子晶亮，在夜色中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