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陌清離和卓驚羽漫步在長街之上，隨著人群來到城北的百歲池邊，眾多百姓在池子裡放下許願的花燈，五彩斑斕、形態各異的花燈隨波逐流，搖搖晃晃，像是天上明明滅滅的星星。
“真好呀。”陌清離看著滿目星河，人群歡鬧，眼中是說不出的欣慰和心酸。
卓驚羽側首，將她複雜的神思盡收眼底，這種表情，像極了在海棠灣初相識的那一天，亂紅紛飛中，她的悲傷要溢位來一樣。
可是為什麼呢？
“瞧瞧你們兩個悠閒自在的。”滿是幽怨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二人回眸只見陌雲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眸中盡是委屈。
“我說你這一晚上得擅離職守幾次啊？”陌清離見他這副模樣頓時眉開眼笑，提起手中的酒壺放在陌雲開眼前晃了晃，“這酒可好喝了，可惜呀，你喝不了~”
“瞧你這幸災樂禍的死樣子！”陌雲開伸手去捏她的臉蛋，“等我休沐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今夜看來一切平安，並無什麼宵小。”卓驚羽輕搖摺扇，側身為陌雲開騰出一個觀景的好位置。
“抓了幾個醉酒鬧事的，”陌雲開四下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什麼隱患才放鬆下來，“偶爾也是需要歇息一下的。”
“城防軍如今在你手下訓練有素，交給他們完全不用擔心，何必還要親力親為。”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陌雲開搶過陌清離手中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嗯，味道確實不錯。”
“陌雲開！”陌清離瞪了他一眼，“不許搶我的東西！”
“你的零花錢都是我給的，還你的東西。”陌雲開輕嗤一聲，大手一握桎梏住女子撲騰的雙手，三兩下就將壺中的清酒一飲而盡，“女孩子家家的少喝酒！”
“狗東西！”陌清離氣急敗壞，張嘴就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排牙印。
“哎呦！到底誰是狗啊！”陌雲開一把按住她的腦袋，疼的呲牙咧嘴，二人打鬧間耳邊忽然砰砰巨響，嚇了陌清離一跳。
絢爛的煙火隨著眾人的歡呼聲炸響天際，陌清離抬頭望著碎星一般璀璨的煙火，唇畔揚起清淺的笑意。
不知道尋了多久才發現自家小姐身影的湘瑤呆若木雞地站在不遠處，映入眼簾的是女子沉醉於漫天煙火忘卻人間身邊事，而她身旁的兩個男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一個比一個柔情似水，彷彿除了她之外再無風景。
我滴個乖乖，師姐不行咱們就換個路子吧，雖然那個卓驚風是為了丞相府的身份一直糾纏不休，但是這美人計能殺遍卓氏半邊天啊。
煙火漸稀，眼見著那三人似乎還是各自沉醉在自已的世界裡，湘瑤摸了摸鼻子，忽地咋咋呼呼地躥了出去。
“哎呦我的小姐，我都要把帝都大街翻個底朝天啦！”
陌清離聽見這熟悉的聲音回頭寵溺一笑，伸手正好將衝過來的湘瑤接了個滿懷，“我就知道我們瑤瑤厲害，肯定能在重重人海中找到我！”
“兩位公子把小姐從百味樓拐跑了也不說一聲。”湘瑤嘟著嘴一副委屈的模樣，“小姐！我腿都要跑斷了！”
陌清離逗著湘瑤，不一會兒就聽得她咯咯作笑，一臉開心。
“瑤瑤這小丫頭就是好糊弄，”陌雲開抱臂看著陌清離，嗤笑道，“好了，時間不早了，讓驚羽先送你們回丞相府，我今日值夜，便不回去了。”
“好吧。”陌清離點點頭，“那你自已記得要偷懶耍滑，不要累到自已了哦。”
“臭丫頭！”
陌清離朝他做了個鬼臉，跟著卓驚羽一蹦一跳地離開。陌雲開看著三人離去的身影，無奈地搖頭嘆息，若不是有官職在身，哪裡輪得到卓驚羽陪她呢。
話說，讓卓驚羽陪著她這件事，到底對不對啊……
夜色漸濃，行人稀疏，卓驚羽和陌清離緩步在長街之上，往丞相府方向而去，湘瑤遠遠地跟在後面，也不做打攪，自已捧著一堆吃食吃得開心。
“對了驚羽，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
丞相府近在眼前，陌清離忽然想到什麼似的，驀然停住了腳步。
“哦？什麼人，你說。”
“住在青蘿殿的那個女子，是什麼人？”
卓驚羽聽到她這樣問，訝然道：“青蘿殿？你怎麼會問起她？你見過了？”
陌清離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遂將與十娘相遇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是隱去了關於西北明星的部分，而後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這個有什麼不妥之處嗎？”
“你還真是厲害，”卓驚羽搖頭失笑，“除了父皇之外，宮中無一人敢接近她，你竟然和她喝茶談心。”
“看著是個溫溫柔柔的女子啊，哪有你說的那麼可怕嘛？”
“她讓人畏懼之處，在於能與上天通靈，知未來，曉世事。在普通人眼裡說是上天派下來的使者也不為過，哪有人敢沾染褻瀆呢？”
“有這麼邪乎？”陌清離表示懷疑。
“卓氏以前是戍邊的侯府，邊疆苦寒之地民眾蒙智未開，其實多的是藉著鬼神之說行騙的江湖術士，我自小見了不少，故而對此也是嗤之以鼻。但是……”
卓驚羽頓了一頓，臉上露出了無奈又神往的表情，“青蘿殿的那位確實不一樣。”
“哦？”
“她自十五年前出現在侯府中的，父皇將她深藏在侯府之中，視為座上賓。這十幾年來，只要是從她口中出的的話無一不應驗，無一不成真。你想啊，父皇那樣精明又驕傲不可一世的人，對她都恭敬有禮，從未敢有一絲的怠慢和冒犯。”
“這麼說，她的話不是空穴來風？”
卓驚羽搖搖頭，“她從不輕易和人交流，永遠一副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倘若她對你說了什麼，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陌清離啞然，卓驚羽口中的十娘和她見到的十娘簡直就是兩個人，既然連卓驚羽都這樣說了，那麼這個十娘興許真的有她過人之處，她得找個時機再去和她好好聊聊。
“驚羽，我還想去找她聊聊，你能幫我進宮嗎？”陌清離歪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卓驚羽，夜色下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央求，讓卓驚羽心頭一動，不忍心拒絕，只能點頭應允。
“既然如此，明日晌午我在宮門口等你如何？”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