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觥籌交錯，陌雲開和陌清離就躲在角落裡看著眾人虛與委蛇，低聲討論著哪家大人大腹便便，哪家大人妻妾成群。
“對了，你猜我方才遇到誰了？”陌清離一拍腦袋，眸光亮晶晶的。
“不猜。”陌雲開輕哼一聲，伸手去拿桌上的果脯。
“我看見恕王了！”
“怎麼可能，這種地方恕王壓根兒不會靠近。”陌雲開不以為意地嗤笑一聲，“休要匡我。”
“我真的看到了。你知道嗎，卓烈的眼睛是藍色的，像是水晶一樣妖冶。”
“聽你這樣講，你真的就見到了？”陌雲開挑眉，“卓烈的生母是異域公主，藍眸金髮，美豔不似凡人。卓烈確實承襲了他母親的藍眸，生的俊美無儔。”
“這你都知道？方才我被卓驚風糾纏，他那樣囂張的一個人，看到卓烈，就灰溜溜地走了，而且那個恕王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你遇到卓驚風了？他可有為難你？”陌雲開蹙眉。
“幸虧恕王路過，卓驚風在他面前未敢造次。”
“卓烈十歲入軍營，久經沙場，素有殺神之稱，一般的敵人聞風喪膽鮮少有人敢與之正面作戰，沙場之人尚是如此，更別說錦衣玉食的卓驚風了。”陌雲開輕哼一聲，深表不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跑。”
“哼！”陌清離白了他一眼，轉身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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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日頭漸盛，眾人酒足飯飽。依照安排，午後百官覲見卓豐，家眷則由皇后召見。
“登基後的第一個大宴，連百官家眷都安排地這般妥當，倒是個會拉攏人心的。”陌清離撐著腦袋，目光落在不遠處一群圍著卓驚月嘰嘰喳喳的世家閨女們，懶洋洋道，“這卓驚月一會兒不會找我麻煩吧？”
“放心好了。”陌雲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從身上拿出一塊紋樣奇特的玉佩系在陌清離腰間。
“這是什麼？”陌清離拿起來看了看，“這玉佩好醜。”
陌雲開作勢要打，嚇得陌清離後退了一步，“前些日子給你求的護身符，戴著吧，聽話。”
“真的？”陌清離睨著他，一臉的懷疑。
“一會兒我們就分開了，你最好不要在我出來以後讓我聽到什麼丞相府的姑娘暴打誰家小姐之類的訊息。”
陌清離眉頭緊鎖，“你這話我怎麼這麼不愛聽呢？”奇了怪了，陌清離以前是這副無法無天的性子？不是說溫婉淑良才指給了太子哥哥的嗎？
“好了，去吧。”
陌清離抱起小兔子，“乖乖，我們走咯。”
隨著各家的鶯鶯燕燕們走過熟悉的宮門、穿過花廊，便是曾經母后居住的景宸殿。陌清離抬頭望著匾額上“彰德殿”一時恍惚，原來已經更名了啊。
湘瑤見她神色哀傷，上前挽住她的手，“小姐……”
陌清離沉默著搖了搖頭，暗自嘆了口氣。
“宣——各府女眷進殿——”
殿內已經備好了座位小几，蜜餞茶點一應俱全，眾人垂首魚貫而入，陌清離跟在隊伍後面悄悄抬頭望去。
殿內多是帷幔，因此哪怕已是過了晌午，光線依舊略顯昏暗。一位婦人撐著腦袋斜坐在鳳座之上，眸子低垂，穿著一身樣式簡單的鏤花錦衣，雲髻之上隨意地點綴了幾枝攢金翡翠花。面前的鎏金四腳小獸裡幽幽地燃起幾縷香菸，讓人一時看不清楚她的面容。
“參見皇后娘娘——”
眾人齊齊參拜，那婦人似是輕輕嘆了口氣，聲音溫婉沉靜，“起來吧，各位不必拘束，隨意便好。”
“皇后娘娘可是鳳體不適？”一名貴婦小心地問道。
“並無不適，只是我平素裡懶散慣了罷了。”皇后聞言坐直了身子，陌清離才看清她的容貌，眉如遠山，眸光雋淡，並沒有何等驚豔，但是端莊有度，甚是與其“端容”的封號相符，“我生性喜靜，本是不願意操持這些的，皇上怕冷淡了各家女眷，故而命我好生招待。”
“我等自然是感念皇恩浩蕩的。”那不知哪家的貴婦人殷勤地笑道，“今日各家夫人姑娘都在，娘娘也好認認臉，來日多走動。臣婦的夫君是禮部謝侍郎，這是我家獨女。”
婦人身邊的一名妙齡少女羞怯地上前兩步，行了一禮，“臣女謝秋蔓參見皇后娘娘，娘娘鳳體安康。”
端容皇后抬眸看著少女沉默了幾秒，隨即看著貴婦人的眸光的又淡了幾分，“弱柳扶風胭脂面，婷婷嫋嫋點朱顏。確實是個讓人心生憐愛的姑娘，只是這宮裡龍陽之氣甚重，待久了怕是小姑娘家承受不住，還是早日歸家，保重身體。”
那婦人原本還笑容滿面，聽得皇后一番話頓時呆滯。其餘女眷見狀忍不住心裡暗暗嘲笑，謝家侍郎的夫人還真是個顯眼包。
一個心性淡泊而且聰明的皇后。陌清離挑了挑眉，心神遊離之間，手中的小兔子一個使勁竄出了懷抱，女子驚呼一聲，眼見著小傢伙一跳一跳地，蹦到了大殿中央，吸引住了眾人目光。
端容皇后盯著地上的雪糰子，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哪來的兔子？”
陌清離硬著頭皮起身，訕訕一笑，“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女一時疏忽讓它脫了手。”
“呦，陌家小姐這般懂規矩的人，也能幹出這種殿前失儀的事兒。”坐在皇后下首的卓驚月一看是陌清離，忍不住出聲道，記恨她上午的嘲諷，登時抓住了她的小辮子，眉宇之間盡是洋洋得意。
“這兔子……”端容皇后回身看了一眼身側的嬤嬤，嬤嬤亦點了點頭，“瞧著有些熟悉。”
“娘娘這樣一說，和凌光殿的那隻十分相似呢。”卓驚月接過話茬，看向陌清離的目光之中多了幾分幸災樂禍。
凌光殿，是卓驚羽的寢殿。卓驚月連皇兄也不叫了。
陌清離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又說不上來。
“陌姑娘殿前驚擾皇后娘娘，念在初犯便不計較了。來人，將這小畜生抓出去打死！”嬤嬤高聲喝道。
陌清離蹙眉走到殿中，蹲下身子將小兔子抱在懷裡，“皇后娘娘何必跟一隻兔子過不去？此乃臣女友人所贈，珍貴異常，還望娘娘仁慈！”
“放肆！陌清離，皇后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兒？”卓驚月喝道，“你就是這樣懂規矩的？”
“娘娘尚未發話，殿下倒是急著立規矩！”陌清離一記凌厲的眼刀橫過去，嚇得卓驚月一愣。
端容皇后神色冷淡，剛想說什麼，目光驟然被陌清離腰間的玉佩攥住了目光，“你的玉佩是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