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清離低頭看了一眼自已的腰間，“是臣女的哥哥為臣女祈福得來的。”
端容皇后聞言，藏在袖間的手暗暗捏成了拳頭。她的臉隱藏在暗影之中，沒有人注意到一國之母眼中的緊張。
“罷了，今日不宜見血，姑且饒它一命。”端容皇后擺擺手，“退下吧。”
眾人皆疑惑皇后態度轉變如此之快，而皇后似乎不願意再和眾人交談，略顯疲憊地搖了搖頭。身邊的嬤嬤見狀上前扶起皇后，轉頭對著一眾女眷道：“娘娘倦了，還需為晚宴做準備。各位夫人小姐自便，如若不願意憋在殿中，稍後會有宮人引諸位前往御花園賞景。”
待皇后離座，眾人便三三兩兩地散開。有幾個年輕的姑娘對陌清離手裡的小兔子感興趣，作伴圍了上來。
“你這小兔子長得可真好看，要好好看著別讓他再跑了。”
陌清離垂眸摸了摸小兔子的鬍鬚，無奈地笑道：“生性頑皮的小傢伙，日後定然不會帶出府了。”
“也是個福大命大的，險些就變成兔肉煲了。”另外一個爽利的姑娘壓低了聲音道，“我說丞相家的姑娘，日後可千萬別讓皇后娘娘看見它啊。”
“皇后不喜歡兔子？”
“哪是不喜歡兔子，”那姑娘神秘兮兮的，拽著陌清離走出彰德殿，其他幾個姑娘見她模樣瞬間激起了好奇心，跟了上去，“你們都記著了，在皇后面前和五皇子殿下有關的半點兒，都沾不得。驚月公主說你這隻兔子長得和殿下宮中的兔子像，娘娘便不高興了。”
驚羽？陌清離眉頭微微一皺，那樣爽朗溫潤的男子，怎會與皇后有這樣的隔閡？說起來，陌清離恍然想起為何覺得端容皇后似曾相識，那眉眼之間竟合卓驚羽有幾分神似。
“可是殿下不是娘娘的親生兒子嗎？”有人小聲問道，“娘娘怎會這般厭惡？”
卓驚羽竟是端容皇后所出？！陌清離心中嘖嘖稱奇，那也算是個正八經的嫡子了，怎麼混的這樣慘，淪落到需要卓驚風庇護的地步了！
“雲家姐姐，你自小就和宮中的貴人們熟悉，你快給我們講講。”一個年齡較小的姑娘急不可耐道。
那雲氏女子探頭探腦，狡黠一笑，“這裡人多，咱們去找個清淨地方。”
“你這樣大談宮中秘事，不怕被發現降罪嗎？”陌清離小聲提醒。
“這幾個都是我沾親帶故的姊妹，只不過從小被管得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家是武將，沒那麼多規矩才能和宮中貴人結交一二，知道些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東西罷了。我看著陌家小姐你也是個亮堂的人，方才能嗆得那驚月公主一愣一愣的，實在是大快人心。”那姑娘回味著卓驚月的表情，忍不住一笑，“我叫雲起棠，交個朋友如何？”
陌清離悠悠一笑，點頭應允。
幾個小女娘嘰嘰喳喳了一路，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四下無人的小亭子，吩咐各家貼身丫鬟站在外圍守著後，便遂紛紛纏著雲起棠講方才未講完的事情。
“快說呀，為何娘娘不喜歡五皇子？”
“哎呀其實根本原因我也不知道嘛，”雲起棠撇了撇嘴，“我就是知道五皇子自小就不得娘娘寵愛，幼時還帶在身邊，後來娘娘懷了第二位小公子，就把他扔給了當時的一位姨娘收養，再後來那位姨娘早早過世了，五皇子就自已磕磕絆絆長大了。”
“五殿下還有個親生弟弟？”陌清離歪頭，可從未聽他說過呢。
雲起棠遺憾地搖了搖頭，“那位小公子命薄，七八歲的時候就無故夭折了。當時府中都傳言是五公子嫉妒小公子得夫人寵愛，可是他明明是那麼如珪如璋的一個人，怎麼會呢……”
“所以……五皇子本就不受寵，出了那樣的事情以後。皇后更不待見甚至是恨他，所以才會到今天這樣，連一隻和他養的相似的兔子都容不下嗎？”陌清離看著桌子上的小兔子，腦海中忽然迴盪起卓驚羽淺笑的模樣：
“這樣的人通常都是經歷了太多苦楚，以至於尋常事物提不起他們的興趣。心性太過寡淡的人，說難聽點便是涼薄。沒有所愛之物，生活哪來的樂趣呢？這樣的人，你還是不要羨慕得好。”
誰能想到，他這樣恬淡溫潤的性子下還藏著這樣難過的童年呢？
“那皇上呢？好歹也是正室所出的長子，都不關照一下嗎？”陌清離歪頭問道，不管怎麼樣，也不至於被卓驚風這樣的人牽著鼻子走才對啊。
“你家原不在邊疆，對這事不瞭解，”另外一位姑娘接過話茬，“端容皇后不是皇上的原配夫人，是原配夫人過世以後應卓老夫人要求續娶的繼室。我聽說皇上原是不願意的，只不過老夫人強硬，沒辦法才娶的。”
“沒錯，原配夫人只育有三皇子卓驚承一人，那才是深得陛下寵愛。”雲起棠壓低了聲音，“實打實的一個草包，但陛下就是慣著他。端容皇后年紀還大了皇上三歲，本也不得皇上的心。可憐五殿下，爹不疼、娘不愛的，能長成如今這樣冰清玉潤的，已屬實不易了。”
眾姑娘聞言一陣唏噓，對卓驚羽心疼不已。
陌清離有些好笑，自已竟和這幾個姑娘探討起卓氏的秘聞來了。
“噓——驚月公主來了。”年紀較小的那個姑娘眼尖，連忙拍了拍雲起棠。
卓驚月被另外一群世家千金們簇擁著而來，見到亭子中的幾個人，忍不住輕哼一聲，“聊什麼呢？見著本公主來便不說了。”
“自然是聊我們驚月公主是何等端莊迤邐，是我等典範了。”雲起棠盈盈一笑，“不知道公主殿下今日又做何等東施效顰之事了？”
眾人紛紛疑惑，唯有卓驚月氣得滿臉通紅，“雲起棠，你給我閉嘴！”
雲起棠聳聳肩，朝她做了個鬼臉。
卓驚月似乎是怕她多說什麼，沒有繼續找茬，憤憤離開。
“雲姐姐，你是真厲害，連公主都敢得罪。”旁邊的姑娘們一臉佩服，“她都不敢回嘴。”
雲起棠似是想起了什麼好玩的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卓驚月這登不得檯面的丫頭，你們不知道吧，她呀素來聽聞前朝的青思公主何等矜貴，盛名滿天下……”
陌清離聽到這幾個字有一瞬間的恍惚，是有多久沒有從別人的口中聽到自已曾經的名字了呢？
“這不她一朝貴為公主不知道怎麼開屏了才好，上次不知從哪翻出來個前朝留下的鎏金小球，尋思著是傳聞中青思公主隨身佩戴的引玉蝶，能讓蝴蝶在自已身邊翩翩起舞。本意是向我炫耀她亦能如那青思公主一般，哪想得引得那蜜蜂追著她蟄，笑死我了。”
“啊？那也太慘了吧！”眾人聞言嘻哈笑作一團，陌清離喝水之際差點嗆到自已。想當年太子哥哥給她做的什麼狗屁引玉蝶，可不就是害得自已被蜜蜂追著滿院子跑！他還好意思到處宣揚自已能引來蝴蝶，竟然以訛傳訛都傳到了邊疆去。
“就她也想媲美青思公主，真是笑話。”雲起棠不屑道，“小家子氣！”
“聽你的意思，你還蠻欣賞那前朝公主的？”陌清離挑眉，轉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