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回程次日，管事匆匆忙忙踏至，身後伴隨著一位身著宮服的寺人。我與嬤嬤聞訊立即迎至門外，見那寺人笑容如花中之燕，細細打量我，目中驚豔之色如流星劃過，轉瞬間即沉穩如磐石。

那寺人帶著和煦之笑，輕聲問道：“此位莫非便是李娘子罷？”

我心中暗自思忖，這寺人表面笑容可掬，身姿卻挺拔如松，透露出不凡的氣質，絕非低等寺人。

皓腕輕舒，盈盈下拜，我謙恭地施以一禮，聲道：“啟稟內臣大人，小女子正是。”

一手伸來虛扶我手肘而起，那位寺人，面容清淡，唇角含著一抹柔和的笑意，道：“李娘子，毋須過謙。餘乃皇后近臣，黃門令勾，奉皇后之命，特迎請娘子至上林苑，共賞牡丹之妍麗。”

聞聽乃皇后娘娘的懿旨，我忙不迭地叩首再拜，畢恭畢敬應道：“臣女謹遵皇后娘娘聖意，承旨拜恩。”

寺人勾將旨意傳達完畢，隨即將我溫言撫慰，扶我起身，其面容之上，春風拂面，暖陽般的笑意流露無疑，聲音若細雨微風般柔和：“李娘子，請速做準備，隨吾共赴宮廷。”

“諾”，未曾料到竟如此迅速地便要入宮。

我輕步後撤，回身細碎步入閨房，黃鶯手法熟稔，神情緊張，為我細細打理容顏。其餘婢女亦忙碌異常，捧來一件碧翠襦裙，慌而不亂，妝點完畢後，似一幅精美的畫卷。吾立於青銅鏡前，微笑頷首，見鏡中倩影既顯端莊嫻雅，又帶幾分俏皮嫵媚。

我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出，一眼便瞥見那柳樹之下，寺人勾靜靜地佇立著，我朝他微微一笑，以點頭致意。

寺人勾明眸善睞，正欲啟唇又躊躇，“李娘子之姿，較之王夫人，實有過之而無不及……”言至中途，寺人勾忽然醒覺，神情微窘，以指輕觸鼻尖，旋即改口道：“李娘子，隨之吾往。”

一乘小轎迅疾掠過巍峨的宮牆，將我載入深邃的宮內。未經仔細端詳，已穿過掖庭，抵達上林苑。

寺人勾聲音由轎外飄來，“李娘子，已至所往之處。”

我顫顫巍巍步出花轎，頃刻間被眼前之景所震懾。

只見繁花似錦，飛絮飄揚，翠竹挺拔，鬱鬱蔥蔥，碧空如洗，明淨如鏡，群芳競豔，猶如錦繡畫圖。園中奇石異木，參差錯落，珍禽異獸，品類繁多。

這裡就是一個西漢時期的大植物園和動物園啊！

我隨寺人走在鵝軟石鋪著的小曲之上，行走之時，有清脆鳥鳴傳來，似是我從未聽過悅耳之音。

過路遠見亭臺矗立於碧波之上，似是西湖之境，不愧被稱為上林苑，它既似林又是庭院。

兜兜轉轉，忽睹牡丹花海之盛景，宛如錦繡鋪地，絢爛奪目。花叢中，有美婦人清麗脫俗，微笑晏晏，宮女侍從環伺左右。她輕拈花瓣，以指腹細撫，笑聲與言談聲，宛轉悠揚，令人心曠神怡。

我無心欣賞美景，瞥見寺人引入以稟，我恭敬立於人群之外側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