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帝君把手一揮,那紅光立時迴轉,容裳躲閃不及,正中眉心,一片斑斕的黑紅色剎那間暈滿腦海。
“原來被打到,是這種感覺呢……”
容裳頭昏腦漲,站立不穩,花根互絆,一跤摔倒在地。
眼前慢慢現出一幕畫面,畫面之中天地昏沉,雨疾風驟,沙石亂走。
她看到了自已。
她看到自已正在風雨之中呼呼大睡。
容裳突然注意到,畫面中的地方,跟現在自已所在的位置竟有些相像。
都是一片松樹林,旁邊都有一條溪水。
不同在於,畫面裡滿地都是火紅的花瓣,而如今這裡是一片荒地了。
容裳瞧著,瞧著,莫名鼻頭一酸,眼裡蕩起淚珠,那畫面也漸漸消散。
“想起來了?”
扶搖帝君在旁發問。
“沒。”容裳回答。
“?那你哭個毛!”
“我……我不知道啊。等等……”容裳忽然意識到些什麼,慌忙跳出幾步,“你,……你誰啊你?”
扶搖帝君頭上剛冒起一串黑氣,就轉顏微笑了,他凝視容裳片刻,幽幽地道:“我是你的故人吶。”
“故人?”
“是啊,你看這裡……”帝君揮手指著這一片荒地,“你還有印象麼?”
“有。”
帝君大喜,急道:“想起來啦?”
“剛剛在畫面裡看過。”容裳如實回答。
帝君的話滯在嘴角,臉色也有些發青了。
容裳嚇得唸叨:“好可怕,殺人犯……”
“什麼?!”帝君厲聲道。
“嗯,啊,那個,我說……”容裳賠起笑臉,“好餓呀,想……想吃飯!”
帝君的神色漸趨溫和,沉默了片刻,慢慢上前幾步,容裳也後撤幾步。
“好吧。等我帶你回了風都,你想吃啥我都給你弄來。”帝君搖頭笑笑,說著兩手扯了扯那身藍衣,“你忘了我,我原不怪你。那你看看我這衣裳。……有印象麼?”
容裳定睛細看,這才發現他那黑衣並非布料所制,而是一根一根水藍色的羽毛交織而成。
近看細膩勝絲,遠看壯麗如鷹,真是絕妙的一件羽衣!
容裳瞧了片刻,眼眸不禁發光。
“想起來啦?”帝君喜道。
“嗯嗯!”
“我這是什麼衣服?”
“羽……羽絨服啊?”
“我!……我我我我我……啊呀呀呀呀呀!”
帝君氣得渾身發抖,兩耳黑氣亂冒,仰天大叫,四周林木蓬蓬亂響,頭頂的白雲也都飄散成沫。
他嗷嚎了一回,轉頭看向容裳時,容裳卻早已不見了。
帝君怒道:“我太輕敵!”
他剛要拔步去追,黑氣卻已裹住了整張臉,啥也看不清了。
他要用嘴把黑氣吹散時,嘴裡竟也源源不斷吐出黑氣,一時間濃度過高,嗆得他一陣乾嘔。
帝君只得揮手弄風,把黑氣驅散了。
待他飛過一片草叢時,卻見不遠處三個背影,正自走去。中間似是個孩子,灰衣身矮,左右兩人的衣色則是一黑一白,身材極為高大。
帝君足尖一點,羽袖輕拂,已落到三人身前,三人唬了一驚,齊齊後退。
只見那孩子是冥王子陰如玉,而黑衣人青面獠牙,白衣人笑臉長舌,正是勾魂鬼差黑白無常。
容裳垂著頭,被陰如玉抓著花莖,提在手裡。
帝君見狀,強自壓下怒氣,背手而立。
黑白無常見了扶搖帝君,慌忙行禮。
陰如玉哼了一聲,昂頭道:“來的是什麼人?”
帝君說道:“雲某此行,本為帶走一位故人,別無他意,還望殿下行個方便。”
“故人?”陰如玉把容裳拎起來,“就這朵笨花?”
帝君微笑,“這個稱呼外人可不興叫。”
“怎麼,不是?她在地獄,每天除了吃喝,還會幹什麼?……”
“呼~~~”
陰如玉的話音戛然而止。
“還會睡。”帝君說。
“這也能睡著啊?”陰如玉皺眉,“這笨花是你什麼人?……什麼花?”
“她……”帝君頓了頓,“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陰如玉哈哈大笑。
他見黑白無常沒動靜,一面笑,一面拽了他們幾把,二位鬼差擠出絲強笑,眼神裡卻流出恐懼。
陰如玉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只見扶搖帝君的長髮四周騰起一圈黑氣。
“小鬼,讓你別叫笨花。”帝君臉色凝重,“事不過三。”
“雲無恃,你叫本王什麼?”陰如玉發惱。
帝君冷哼不語。
陰如玉大怒,拔出閻羅劍,向著雲無恃刺出一道黑芒。
雲無恃舉袖,風起,閻羅劍脫手而落,紮在陰如玉腳背。
“啊啊啊——”
陰如玉大叫一聲,把容裳往天上一扔,一屁股坐倒在地。
雲無恃剛要衝上天去,黑無常袖中丟擲一根長鎖鏈,捆住容裳,一把拽回懷中,容裳也隨之驚醒,大喊“救命”。
“別怕,別怕。”雲無恃說道,“有我在呢。”
“你……你到底是誰?”容裳喘不過氣,勉強叫道。
“我……”
白無常嘻嘻笑道:“他說他是你親親老公!”
雲無恃掣劍,兩手橫握,劍刃上“刷”地一聲,斬出一道橫雲,形狀宛若刀鋒,飛向黑無常鎖鏈。
黑無常曉得他的厲害,收手躲避時,雲刀已至,卻是帶著一股風力的,徑把那鎖鏈劈成兩截。
容裳向下墜落,黑白無常齊齊伸手去接,忽地風影一閃,容裳已然消失,抬頭時,卻見雲無恃身在半空之中,袖間託著容裳。
“告辭了。”雲無恃高聲道。
“你到底是誰啊?”容裳掙扎著問。
雲無恃微微一笑,“等我帶你回了風都,你就知道了。”
“現在說。”容裳嘰歪道,“不然就別扒拉我。”
雲無恃反手往容裳頭頂扣了一個空花盆,兩盆相接,她的聲音便悶悶的聽不清了。
“別走,姓雲的!”陰如玉從地上爬起來,大叫,“你天界與我地獄之仇,至今沒和你們清算。今日是你先跑來生事,還盜走了我地獄至寶,日後再動武,可別怪在咱們頭上!”
“小小鬼頭,莫紅口白牙冤枉人。”雲無恃有些不耐煩,“別忘了,你們地獄的風也是本君管著的。”
陰如玉喝道:“還我孟婆湯秘方來!”
“本君又不開飯店。”
雲無恃懶得再爭辯,揮起一掌,漫天狂風盡向著陰如玉一人撲襲而下,陰如玉胸口激震,倒撞在地。
雲無恃冷笑一聲,展袖飛向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