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無際。

我給自已換了個名字。

我想擺脫\"秋香\"的卑微、低賤、膽怯、不由自主的命。

行事無忌、人生無寄、往事無跡、無邊無際。

秋無際!

救命恩人對我說:妳執念太深,不是好事,會影響修劍的心境。

笑死。

我的命是您撿來的,但是,沒有人比我更懂\"心境\"。

我什麼都沒有了...。

家沒了、父母沒了、那群雖然每天都很髒但很可愛的叔伯沒了。

阿兆...也沒了。

我苦苦哀求救命恩人,帶著我到河水上游去找找弟弟。

找不著,怎麼都找不著。

救命恩人用同情的眼神,撫著我的頭,靜悄悄的,沒有說話。

那時的我,覺得天地好大。

而我,孤身一人,好冷。

但是我沒哭,我再也不哭了。

我有新的家了。

雖然只有我和救命恩人兩個人,但我知道,這是家。

轉眼十三年過去。

家裡的人越來越多,期間還有很多\"客人\"來拜訪。

但這些都沒有影響我。

我要變強!

我的\"心境\",沒有興趣分心到其他事情上。

只要夠強,我的父母不會被欺負、山神廟的叔伯不會被箭射中。

弟弟不會一直髮燒。

阿兆...不會再也回不來...。

我知道,後面來的\"家人們\",雖然都喊我:大師姐。

可是,每個卻都很怕我。

我喜歡這種眼神。

這表示,沒人會敢欺負我。

直到今天,哪裡來的莫名其妙的臭男人?!

我見過,看到我就走不動路,色眯眯的齷齪意圖。

更常見到,表面恭敬,但是巴不得趕緊消失的心思。

就他!

殺意?!

有意思。

我忍不了。

我要去揍他....!

當晚深夜裡,氣沖沖的秋無際,硬是找上賀子驍,要求再次交手。

賀子驍沒有拒絕,牽著睡眼惺忪的樓昭君,就走出主峰的房間,在空地上與秋無際對峙。

賀子驍和秋無際在細雪紛飛的深夜中,沒有廢話,直接就用了劍氣開始互鬥。

賀子驍的劍氣是隱形無色的,而秋無際的劍氣帶有淡淡的血色。

這種劍氣由體內元氣直接釋放,兩人之間沒有太大的動作。

但他們之間的劍氣交擊卻非常激烈。

每一次劍氣相碰撞,都會引發雪花飛舞,飛沙碎石的景象。

賀子驍的隱形劍氣靈動迅捷,宛如游龍穿梭於夜色之中,在秋無際凌厲的血色劍氣中穿行。

而秋無際的劍氣則如猛獸般狂放不羈,撕裂空氣,把雪花都暈染上血紅。

兩人之間的交鋒越發激烈,每一次劍氣交擊都猶如炸裂,發出鏗鏘聲響。

他們的身影在雪花的映襯下,讓聞聲而來的劍宗弟子們,看得目瞪口呆。

兩人的劍氣交纏在一起,將白的細雪、血色細雪,捲了又卷,又一道道迸散開。

兩人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動作,因為他們的心神都凝聚在劍氣交鋒之中。

這一刻,他們對對方的每一個微小變化都心如明鏡,彷彿彼此間,已經看穿了對手的意圖與動向。

細雪依然飄飛,山峰上的劍氣交擊不斷,雪花的舞動姿態,彷彿在展示兩人之間的紛爭有多激烈。

這一幕激戰,在深夜上演,卻讓旁觀的眾人,彷彿置身其中,各自都在沉浸感受著,這場難得一見的交手。

突然有一道耀眼光芒,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照亮了整個山峰。

讓旁觀眾人,不由得轉移了視線。

\"好了,你們兩個都快沒氣了,再打下去都得重傷不起。\"

用一道耀眼光芒宣告本人到場的天劍鍾宗,一看兩人狀況,便出言制止。

賀子驍用無可奈何的表情,看了鍾宗一眼,彷彿在說:是她不想停手。

秋無際眉頭一皺,瞥了鍾宗一下,有點不太情願地,一個縱躍,倒飛出去。

賀子驍趁機便也順勢停手。

兩人額上都冒出細汗,氣息也都有點喘。

鍾宗只瞧了兩人交手過程很短的時間,便知道,其實這場比鬥,秋無際是比較吃虧的。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都是秋無際在主動發起攻勢,但她就吃虧在,她的劍氣是有形有色的。

賀子驍雖然剛只接觸到劍氣一天,但他的劍氣無形無色,讓人難以防備。

也許是賀子驍不敢託大,也許是他把秋無際當成了磨刀石,賀子驍被動格擋與反擊的姿態,相當明顯。

內境元氣都要打沒了,是有多大仇喔?

鍾宗不禁搖頭苦笑一下。

修行者的元氣除了是驅動法門的來源外,也是修行者猶如血液般的重要存在。

本身的體魄,在修行過程中日積月累的進行了改造,所需要的能量,自然也會超乎常人。

還沒進入二品前,無法快速的從天地間補充元氣,如果一次耗盡,輕則虛弱不起,重則可能直接降低品級。

這就跟火苗再小,還沒熄滅,便能加入燃料,快速恢復火焰一樣。

火苗如果都滅了,就得重新起火。

兩者的難易與耗時,天差地別。

秋無際沒有說話,定定的又瞅了賀子驍半晌,才向鍾宗拱手告別。

眾人看著瀟灑轉身離去的秋無際,那婀娜的誘人曲線,在夜色中,搖曳生姿....。

就在賀子驍被秋無際找茬時,東邊的雒楊城內,魏帝國的皇帝陛下,也在深夜裡倚著內宮第三層的外闌干,怔怔眺望著雒楊城。

元子優有點心煩,有點鬱悶,又有點煩躁。

他渴望獨攬朝政大權,卻總是受到尚書省的干預。

現任尚書令高道沐,雖然是他的心腹重臣,但太尉元天牧,卻擁有錄尚書事的權力,這讓他想要大展宏圖,卻又捉襟見肘。

最近,元子優想替在河殷之變時,死去的表兄弟王尊業和王廣業,在兩人的名譽上給予平反。

卻一直遭到元天牧的反對和勸阻。

其實,替王氏兄弟平反,只是元子優對爾誅龍發起的一次試探。

他想試試自已的政治主張,以及權力的掌控,能到哪個程度?

如果一切順利,元子優將步步緊逼,直到將皇權完全掌握在自已手裡。

可惜,好像被元天牧給看破。

元子優的內心裡,充斥著對權力的渴望。

但同時他又害怕爾誅龍。

害怕爾誅龍對自已不再支援,害怕爾誅龍的兵威,更害怕爾誅龍,自已稱帝。

他急切地想要擺脫爾誅龍的束縛。

但又擔心自已會受到強大的門閥勢力打壓。

這使得他在權力和自身安危間,徘徊不定,內心的矛盾,讓他感到無比煎熬。

在朝堂上,元子優努力掩飾自已的焦慮不安,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發現,自已內心的掙扎與渴望。

但是每當夜闌人靜,只有元子優獨身一人之際。

內心的一股邪火,又反覆不斷地在他耳邊細語著:

讓他用盡一切手段,來爭取自已的應有權力,並試圖去執行自已的一切想法。

即使這意味著,要冒巨大的風險。

就這樣,元子優一直在自已跟自已較量。

暗流湧動的內心中,一下想要孤注一擲,一下卻又怯懦退縮。

一下感覺如此安穩的生活,是如此美妙。

一下卻又閃爍著,名為野心的熾熱光芒。

是決心打破一切束縛,成為統治魏帝國的唯一權力者?

還是就此安分下來,在有限的機會里,玩好這場權力的遊戲?

元子優告訴自已,得好好想想,是得好好再多想想....。

上一任的女嬰皇帝,元樂樂,自從爾秀英從元邕手上抱過來後,一直都是她在親自撫養。

妹妹爾秀娥卻總是對姐姐的行為,感到不以為然。

爾秀娥認為,一個連登基都沒有,就被廢除的一歲嬰兒,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更何況,她身上還有妖婦武靈的血脈。

可是爾秀英對這個女嬰卻無法割捨,她覺得無論元樂樂之前的身份如何。

總是一個鮮活又可愛的小生命。

相較於對小女嬰的關注,爾家姐妹,更多的是在擔心元子優的狀況。

皇帝陛下總是在半夜裡不見人影。

從宮中禁衛的口中,才知道原來元子優經常在深夜裡,一個人在內宮中四處走動,或者一動不動地像個雕塑一般。

他的一些不尋常舉動,讓她們都感覺到似乎有些異樣。

爾秀英性格溫婉,很有愛心,對待家人和身邊的人總是滿懷關愛。

而爾秀娥則更多地為自已著想,她更看重自已的地位和利益。

所以元子優的異狀,在爾秀英心裡,是擔心和關切。

在爾秀娥心裡,則是懷疑與防備。

看著懷抱元樂樂,閃爍著\"母愛\"光輝的姐姐,爾秀娥內心感嘆:

我愚蠢的好姐姐呦~~。

既然妳繃緊不了心中那根弦,那就讓做妹妹的來吧....。

爾誅龍和元子優之間的大矛盾,終於來了。

爾誅龍為了報答江楊王元毅的恩情,向元子優提出了,要讓元毅的父親元際,當\"太師\"的要求。

區區一個\"太師\"名號,皇帝陛下不是給不起。

而是元際的名聲實在太過惡劣。

\"貪婪無度\"這四個字,幾乎都要刻到元際臉上去了。

貪婪沒有關係,重點在\"無度\"上面。

私吞賦稅、侵蝕國庫、私賣官職、大肆斂財,啥事都幹,就是不幹一點好事。

連當時權傾朝野的元毅,都對自已老爹的行徑看不下去。

直接打包送回老家萍城,將老爹的禍禍破壞程度,降到最低。

其實,除了在關鍵崗位上,都安排上自已信任的人手以外,爾誅龍對雒楊的朝政,其實沒有太多的指手畫腳。

實際控制權只有一個司隸地區的魏帝國,哪有多少事值得驃騎大將軍關注?

要不是魏帝國還有個\"天下正統\"的名義在,各家勢力與門閥大族,都還需要這個舞臺來\"體面\"博弈的話,可能魏帝國早就沒了。

別看爾誅龍有個\"幽冀並三州總管諸軍事\"的頭銜,目前他真正能說了算的,也只有根據地幷州,以及幽州在武川鎮插了根旗而已。

炎漢大陸最富饒、人口最多的冀州大平原,爾誅龍現在連匹馬都參不進去。

雒楊官員們在爭的是什麼?

爭的就是一個能\"名正言順\",向各地普通百姓徵稅、要求服勞役的名號而已。

至於修行者和修行勢力,誰拳頭大就聽誰的,簡簡單單,憑實力說話。

給元際一個\"太師\",對爾誅龍來說,反正魏帝國都成啥德性了?老人家能再禍禍幾年?

就讓老人家能安享晚年,也算報了元毅當年的提拔之恩。

爾誅龍的報恩要讓魏帝國來\"買單\",開什麼玩笑?!

正摩拳擦掌,想要有一番大作為的皇帝,怎麼可能會同意。

爾誅龍幾次上奏,幾次被元子優批駁,場子就這樣尬住了。

於是,太尉元天牧又雙叒上場了。

龍哥最佳代言人、狼牙棒愛好者、魏帝國太尉、元氏宗室、元天牧,果然不負爾誅龍所望,順順利利地,在皇帝陛下的\"親切問候\"元氏先祖咆哮聲中,給元際的\"太師資格證\",蓋上了印章。

沒事,陛下您愛罵就罵,反正我們都是同一個祖宗....。

賀子勝最近就很滋潤了。

妻子楊涓帶了兒子回武川,身為右衛將軍,應酬就多了不少。

年輕時的賀子勝就以\"任俠\"聞名,這種喝酒交際,本就是他的愛好。

現在到了雒楊,經過一段時間的謹小慎微後,賀子勝也逐漸放開心防。

尤其是老婆小孩都不在,那更是\"放飛自我\"的大好良機。

賀子勝喝酒應酬也不挑物件。

同是秀戎系的李滸找他,他欣然赴會。

門閥勢力約他,他也跟人家暢飲結交。

皇上嫡系邀他,那更是心花怒放,稱兄道弟。

引薦他的老熟人費沐,幾次私下勸他,別什麼人的酒都喝。

賀子勝都是滿口拍胸脯答應,說自已立場堅定,心裡有數。

轉過頭來,又能看到他和皇帝一系的勾肩搭背。

賀子勝自認為,他是在幫爾誅龍做好\"潤滑劑\",以六弟賀子驍及弟媳樓昭君,兩人在驃騎大將軍心目中的親近地位,他這個做二哥的,當然必須幫忙分憂解勞。

他是這樣在心裡說服自已的。

但是他一直忘了,有句話叫做:論跡不論心....。

就在雒楊看似表面平靜無波,私底下卻暗流湧動之際。

北方六鎮又開始風雨欲來。

一道訊息,從懷槊鎮高歡的手上發出。

透過武川鎮,傳遞到了秀戎。

\"韓拔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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