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女們接受了短暫的引導啟發後,選出幾名比較有特色的人先後上臺,周泰安也不要求她們敘述自己屈辱經歷的細節,只是讓她們將自己是哪裡人,家裡有什麼親人,如何被鬍子擄掠上山,一一從頭道來,這些女人是唱主角的,配角自然是周泰安本人,他會適當的提出一些問題讓婦女們解答。

比如她們被擄走,家裡的親人會不會悲痛欲絕,會不會導致家破人散,會不會求告無門?話題觸及婦女們自己的親人,讓所有女人情不自禁的悲從中來,當場大放悲聲,山上方一日,世上以千年,她們不知道自己的雙親是不是因為思念過度而抑鬱成疾?也不知道自己的男人能否經得住如此屈辱而憤然搏命?更不知道年幼的孩子離了母親的呵護,能不能健康成長?這一切離她們太遙遠了,彷彿上輩子的事一般。

一唱一和的演講已經打動了臺下眾多漢子的內心,他們的遭遇和女人們又有什麼不同?一時間引來不少長吁短嘆,心軟的人已經止不住的流淚了。

當一個名叫那金沙的年輕姑娘上臺後,整個訴苦大會正式掀起高潮。

可以看得出來這位那金沙姑娘性子剛烈,雖然臉上身上塗滿灰塵汙物,可是臉蛋和身材都屬上乘,她上臺來一把掀開自己的棉襖,裡面的夾襖和棉褲居然都是用粗粗的麻繩扎洞綁死的,姑娘未曾開口先放聲大哭,好半天才緩過來,抽咽著說起來:“鬍子滅絕人性,他們深夜進了我們屯子,不光搶錢,搶糧食,他們還搶女人,我們屯子裡有兩個姐妹不肯順從咬了鬍子的手,被他們當場用槍打死了,搶我的時候,我那可憐的父母下跪求饒都沒有用,後來我爹和他們拼命,結果兩個老人也被鬍子毫不留情的槍殺了,我也想反抗,被他們打暈過去帶到山上,鬍子頭頭兒想玷汙我,我哪會受他們欺辱?一頭撞在石壁上尋死,結果只撞得滿頭滿臉鮮血,沒死成,鬍子把我扔在地牢裡養傷,我用繩子將自己的衣褲綁死,這樣他們想禍害我的時候總會費點勁兒去解繩子,我尋思好歹也能有機會咬他們幾口解解恨……”

臺下的漢子們聽得低下頭,一個柔弱的姑娘尚且如此不畏強暴,他們自愧不如,想想在鬍子窩裡苟延殘喘的那段日子,漢子們痛恨自己懦弱無能,更痛恨鬍子的所作所為,此時此刻,心中湧動著什麼滋味,只有他們自己能感受得到。

周泰安看看火候到了,便大聲喝道:“這沒什麼好可恥的,都給我把頭抬起來!”臺下的青壯們被他這一聲斷喝震得一激靈,所有人下意識的抬起頭來去看周泰安。

“你們只不過是普通的民眾,一輩子嚮往的只不過是平平安安過好自己的小日子,面對兇殘暴孽的壞人時,你們沒有選擇奮起反擊,這不怪你們,畢竟你們沒有受過軍事技能訓練,有些人長這麼大可能連雞鴨鵝都沒宰過,赤手空拳的當然不能,也不敢去拼命,這些我都能理解。”

“不過,你們到目前為止,不知道悟沒悟出一個道理?那就是軟弱膽小隻能讓自己的境地變得更加悲慘,不是我嚇唬你們,如果今天我們不消滅鬍子,你們不敢起來反正,遲早有一天你們這些人會被鬍子推上戰場當炮灰,當替罪羊,到時候死無葬身之地,我不管鬍子給過你們什麼許諾,你們自己相信嗎?我猜你們自己都不信吧?”

“男人是幹什麼的?男人不單單是掙錢養家,更擔負著保護父母妻兒,保護自己家園的重責,如果有一天這種任人欺凌不敢反抗,妻女被人侮辱不敢吭聲的場面再次出現在你們面前,我會從心裡看不起你們,因為你們的懦弱已經讓你們不配成為男人。”

周泰安故意露出一絲不屑的表情,突然再次厲聲吼道:“告訴我,你們是不是男人?是不是爺們兒?有沒有勇氣保護家園?”

青壯們早就被周泰安的話帶進了腦補畫面中去,此時聽他大聲喝問,不約而同回應“我們是男人,是爺們兒,絕不會再當膽小鬼!”

“我們不是膽小鬼!不是懦夫軟蛋……”漢子們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震寰宇,彷彿只有這樣拼盡全力嘶吼,才能宣洩他們曾經的屈辱,曾經的畏縮不前。

“成了!”周泰安心裡偷偷的樂了,對自己的這場作秀洗腦活動很滿意。他相信,這些人經歷了苦難以後,能夠明白只有自己能救自己,他不想奢望誰能一夜成佛,最起碼心裡有了反抗意識,這就夠了。

周泰安在對四百多青壯開展攻心戰術的時候,中醫館裡的張開鳳也正面臨著一次攻心戰,只不過她經歷的這個攻心戰有點尷尬,怎麼感覺都是婆婆探底兒兒媳婦的意思。

國祖的母親,也就是團長國角夫人杜冷丁,那可是十足官宦人家出身,她父親曾做過一任北洋政府的外交大臣,在見識,談吐方面相當不俗,老夫人膝下只有國祖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從小就是百依百順,寵溺無度,眼看著這孩子就要被她慣廢了,卻沒想到突然之間性情大變,從一個紈絝浪蕩子弟驟然間變成知上進,懂世故的乖乖仔,老太太自然欣喜若狂,差不多拜謝了滿天的神佛。

不過老太太怎麼也沒想到,她拜錯了地方,改變她兒子的不是什麼神佛,而是這個年輕的鬍子女俠,國祖回家央求她過來照顧張開鳳的時候,老太太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都是從年輕時過來的,有些事兒她懂的很,所以自然相當的上心。

“國祖和我說了你的事兒,真是難為你這孩子了,世界上居然會有如此不近人情的傢伙,多好的一個閨女啊!竟然不知道珍惜,要是我能有你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乖女兒,恐怕睡覺都會笑醒的。”國祖媽將一個削好皮的大蘋果遞過來,憤憤不平的說道。

張開鳳的腿傷已經沒有大礙了,按郎中的說法是可以下地活動的,不過老太太可死活不讓她下床,說是怕牽扯了傷口,肌肉不易癒合,吃喝拉撒都讓她就地解決,這整得她無地自容。

從小到大,她接觸最多的都是老少爺們,家裡的幾個姨娘根本不稀罕搭理她,來自同性的關懷這還是第一次,而且是一個滿臉慈祥,和藹可親的夫人,張開鳳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怦然而動,她甚至想象,如果自己的母親依然健在,或許也就是這個年歲,也是會這般疼愛自己。

“這都是我的命!命裡註定的。”張開鳳不忍心拒絕老夫人的好意,伸手接過蘋果,捧在手裡,平靜的說著話,事情過去了,她早已想透看開,雖然心裡有一點不舒服,可是不後悔。

“命都是唬人的,關鍵還得靠自己,孩子,咱們娘倆既然認識了,那就是緣份,我很喜歡你,希望你也能喜歡我。”國夫人笑吟吟的坐在床頭和張開鳳攀談起來。

“阿姨既然這麼看得起我,我哪裡還敢嬌性?謝謝您這些天的關照真是不好意思。”張開鳳歉意的說道。

“哪裡哪裡?我和老頭子一直都想有個女兒,可是沒那個福氣,你給我這個機會照看丫頭,我心裡還挺美的呢,哪來那麼多客氣話?不許再客氣了。”國夫人笑了:“還是女孩子好啊!文靜,懂事,知道疼人,哪像我們家那個國祖,家裡都成他的旅店了,經常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想抓他說點話都困難。”

張開鳳笑道:“國……國長官身在軍營,自然會以軍隊上的公務為重,您也別多心,自古忠孝難兩全嘛!”

國夫人嘖嘖誇讚道:“你看看,這閨女多會說,你這麼講我咋聽著就那麼得勁兒呢?哎!其實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以前他沒當兵的時候整日遊手好閒,惹是生非,我恨不得他滾的遠遠的才好,現在他學好了,我還心裡不適應了,你說怪不怪?”

“其實國長官沒你想的那麼差,最起碼他人不壞,還很樂觀。”張開鳳說道。

國夫人笑的眉飛色舞:“真的麼?你真是這麼看國祖?”

張開鳳心裡明鏡一般,知道國夫人用意非淺,不過自己不能給她太多幻想的空間,於是趕忙轉換話題:“阿姨,我看我的腿已經沒事兒了,您在這裡太辛苦,不如回去好好歇息吧!真的,我啥事兒也沒有了,明天早上我準備回去了。”

國夫人急了:“幹嘛那麼急?多養養畢竟對身體有好處的,再說,你咋的也得等國祖回來再走啊?要不然我咋跟他說?這小子還不得認為我沒照顧好你,該和我耍驢了。”

“呵呵,不會那麼嚴重吧?”張開鳳捂著嘴笑了,不過一想到小孩子和母親撒嬌耍潑的場面,心裡不禁一酸,這種感覺恐怕自己窮盡一生也體會不到了。

—— ——

就在張開鳳和國祖的母親在醫館裡其樂融融之時,隔了三條街道的馬公館裡,也有一男一女再談論國祖,不是別人,正是這裡的真正主人綏海公署的行政長官馬占山,他下午的時候才從黑河返回海倫。

對於北京當面從東三省抽調兵力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按理說,馬占山本人也應該在徵調之列,不過因為他現在擔負的是文職公職,儘管武夫出身卻不在入關名冊上,這讓喜歡征戰沙場的他有點不開心,另一方面,當初隨少帥征討郭松齡,他的部隊可是擒獲郭鬼子夫婦二人的首要功臣,按理說,黑龍江幾個騎兵旅的旅長一職應該有他一席之位的,等了一年多,快兩年了,也沒動靜,這也是老馬煩躁的原因。

此時的黑龍江政局說起來有點複雜,地盤和軍隊是張家父子的,也就是奉系軍閥的,可是行政長官,尤其是各大城市以下的市縣,很多官員都還是北洋政府認命的老人,兩方面不是一個主子,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裡去,不過也沒有太大的明爭暗鬥,北洋官僚們精明的很,人在屋簷下自然得低頭,他們只求奉系不拿他們開刀祭旗,每日照常領薪水就心滿意足了,對地方上的所有事情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張作霖也沒工夫搭理他們,所以黑龍江地面上看似保留兩套班子,其實奉行的是先軍政治,軍隊統管一切。

馬占山這個綏海公署長官雖然是文職,卻是貨真價實奉系認命的,不同於北洋官員,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現役軍人從政。

老馬也是鬍子起家的,扛槍打仗早就不是為了生計,而是樂趣,哪裡有仗打心都癢癢,他年前去黑河,是奉命籌建邊防警備部隊的,正好把入關參戰的時機錯過去,沒有仗打他肯定不開心,等他回到海倫城,一眼就發現城裡情況不對勁兒。

衛戍城防的部隊調走大部分他是知道的,可是他看到的景象卻令他生疑,滿城幾乎看不到像樣的巡邏士兵,就連城門l的雙哨也抽條成了單哨,只有一個大兵扛著槍在那裡曬洋洋,一問他們的長官竟然是剛剛認命的國祖,而且這小子居然成了代理連長,國角帶走了所有人馬,只給海倫留了一個連計程車兵。

馬占山想要見見國祖,瞭解一下城防部署情況,卻被告知長官不在,領著兄弟們出去剿匪去了。

馬占山驚詫不已,一個剛剛就職的代理連長,一個剛剛當兵不足旬月的新瓜蛋子,居然有這樣的膽略和魄力,以一個連不到的人馬,去剿匪?這讓老馬百思不得其解,回到家裡在飯桌上和夫人說起這件事,夫人竟然點頭稱是,說她也知道國祖剿匪的事情,馬占山更吃驚了,這小子作的哪門子禍?自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夫人都知道他的舉動?

當下馬伕人就把國祖前來借虎皮的事情學了一遍,聽得馬占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無論如何也猜不出借虎皮怎麼會和剿匪扯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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