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兵,能在錯綜複雜的官場步步高昇,國角自然不白給,晌午十分,他兒子的三個跟班被行人發現解救,第一時間就把鬍子留下的口信傳給了他,國角並沒有顯得驚慌失措,反倒是不急不緩的抽菸喝茶,在腦子裡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過了好幾遍,這才穿衣備馬,出門去了馬公館。

這個馬公館坐落在四道街,佔地面積不是很大,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除了東西兩院外,居然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園,整座公館精緻又低調,不明就裡的人很難想象得到,這裡竟然住著一位手握重權的奉軍高官,此人也是國角的頂頭上司,官拜綏海鎮守使的馬占山。

本來這個綏海鎮守使的官署設在呼蘭,作為最高行政長官,馬占山應該坐署辦公才對,可這位大人家小都在海倫,他自然也就居家辦公了,不但公事不誤,還能享享天倫之樂,可謂兩全其美。

別看東北目前暗流湧動,表面上卻是風平浪靜,操心勞力的事兒不多,老馬此時正躲在書房裡練字,他是個大老粗,識字不多能夠提職升遷全憑戰功博來,不過他的夫人卻識文斷字,是個有文化又有眼界的女子,他空暇之餘,總會督促他識識字,練練書法,老馬對夫人言聽計從,也覺得日後能派用場,所以欣然接受。

國角這個人還是很有心機的,他兒子被鬍子綁架,他並沒有怒髮衝冠的提兵去圍剿,也沒有莽撞的進行交換人質的事宜,他思前想後,覺得還是不授人以柄為好,畢竟他才四十多歲,日後還想更上一層樓呢,豈能因小失大?兒子固然重要,可有些程式那是萬萬忽略不得的。

馬占山是在會客廳接待這位部下的,等國少把所有事情經過敘述一遍之後,他氣呼呼的將茶杯一墩。

“這是要過年了,鬍子都瘋了,居然敢進城綁架軍屬,這件事絕不能善罷甘休,束之,你怎麼打算?”

國角號束之,他聞言立刻立正說道:“海倫一帶匪患猖獗,卑職既然身兼副剿之職,斷不會向鬍匪妥協,那個高三扯嘯聚山林,打家劫舍,要是不能將他們這樣的匪類清除,何來保境安民一說?不但鄉民父老會寒心,也對不起長官的栽培,明天我就將那些鬍子就地正法,殺雞儆猴。”

看他激昂慷慨的模樣,馬占山擺擺手示意他坐下,然後說道:“匪患是不能遷就,不過令公子也不能憑白捨棄,我可知道,束之你就那麼一個寶貝疙瘩吧?”

“那都沒什麼,只要能消滅土匪,保一方平安,卑職這條命都無所顧忌,何況犬子?”

“你的決心我知道,不過這匪患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的,白白的犧牲不划算,你抓到那個什麼高三扯民憤大不?幹了多少壞事?”

聽馬占山這麼問,國角心裡一動,趕緊如實告知:“據卑職調查,這個綹子倒是沒什麼大奸大惡之行,不過那是從前,誰知道日後會不會……”

“那就行了,既然民憤不大,你也不要顧慮太多,用他去把令公子換回來吧,有的時候,有舍才有得,這也是一次機會,只有把魚餌扔下去,才能知道河裡有多少魚!”

國角一個標準的立正:“卑職明白長官的意思,請您放心,這些匪徒最晚明年之內,我都清剿乾淨。”

看著國角向外走的背影,坐在沙發上的馬占山若有所思的撇撇嘴:“這也是個老狐狸啊!”

得了尚方寶劍,國角再不耽擱,從軍營的牢房裡將高三扯一夥人押出來,領著一個排的騎兵就向城外鬍子約定的地點奔去,別看他在馬占山面前裝得四平八穩,其實早就心急如焚了,那是他的獨子,怎能不牽掛?

南城門口,守城門計程車兵看到長官過來,趕緊立正敬禮,馬隊連停都沒停,直接魚貫而出。

“等等!”剛走出不遠,路邊突然站出一個人,硬生生的將馬隊攔下,馬上當兵的馬上摘下肩頭的步槍,槍栓拉的嘩嘩響。

“他媽的找死,敢攔我們的去路?”

這個人正是等候多時的黑皮,他扯著嗓子喊到:“聽好了,我是高當家的人,要想保你們少爺平安,叫他爹出來說話。”

國角微微皺眉,心說這鬍子還真有膽量,這是吃定自己不敢難為他們了,想歸想,他還真沒辦法,於是撥馬越眾而出。

“我是國祖他爹,你有啥話說?我兒子呢?”

黑皮看馬上那個軍官軍服齊整,馬靴鋥亮,不像假的,於是說道:“我們家大當家的說了,你們靠不住,你帶著這麼多大兵,又是槍又是快馬的,一會兒要是翻臉變卦,我們豈不是要吃虧?所以你們最好把馬留下,至於槍嘛?我們老大也說了,也留下你……自己押著人去交換。”他一指國角。

我去你奶奶的!國角一聽他說的話,差點沒氣得從馬上跳下來衝過去給黑皮兩耳光。這也太無恥了,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嘛?怕我翻臉,老子還怕你們翻臉呢,要是老子一個人過去,你們再把我扣住,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你們真覺得我這麼傻?

強壓怒氣,國角倨傲的說道:“你以為我們軍人像你們鬍子一樣言而無信?不是我國某沒那個膽量,而是你們是不值得信任的人,鬍子講信譽?滑天下之大稽,這事兒沒得談。”

黑皮看了看天色,毫不怯場:“別覺得自己很牛逼,你們能比我們強多少?咱們只不過一個是有證的,一個是沒證的罷了,要是不按照我們老大的規矩來,那就一拍兩散吧!”

黑皮喊完這番話,心裡把周泰安恨得要死,這些話都是他教的,就是要把對方氣的亂了陣腳失去判斷能力,不過周泰安好像忘了一件事,那就是高三扯那幫人也在隊伍裡,他們又不聾,黑皮這番話指不定聽到了會怎麼想呢,又是大當家的,又是一拍兩散的,心眼小的會誤以為真,不拿他們的命當回事兒啊這是?

“散就散,我兒子一條命,換你們十來條,也算值個,兄弟們,別讓他跑了!”國角還真不含糊,明白越認慫越不好談,索性把心一橫,老子堂堂正規軍,還能讓土匪叫住號,那就不用混了。

“好吧!好吧!你贏了。”黑皮趕緊舉手認輸。

“不過你們的馬是絕對不能騎的,這是底限,另外我得驗驗貨。”

國角知道不能得寸進尺,鬍子的要求也不過分,他們是害怕自己騎馬追擊擺脫不了,於是點頭應允了。

所有人都下馬步行,高三扯和他的兄弟被士兵從馬背上扯下來,用繩子串成一串,三十多大頭兵押著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行進。

高三扯不願意欠人情,本打算也砸個肥窯,不但兄弟們過年寬綽一下,能把“震三省”的人情還了更省心,他欠別人的東西睡不踏實,老惦記是個事兒,哪成想砸響了,那戶人家有埋伏,他們一進屋就被人拿傢伙頂腦門子上了,一個沒跑了,隨後就送進了剿匪辦。

這些天高三扯的心都涼了,他知道鬍子落在官家手裡那是絕對沒好果子吃的,除了後悔搭上十來個兄弟,別的他也沒啥想法了,進了這裡那就是鬼門關前晃悠了,哪還有生機?今天被帶出來,他們還以為是要上路了呢,卻沒想到黑皮竟然出現了,而且態度極其囂張,膽量極其膨大,說的話,做的事兒讓高三扯越發糊塗,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

黑皮過來咯咯笑,自己那副裝逼的樣子一定很帥,看看把高老大和兄弟們迷魂成啥樣子了,一個個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你孃的黑皮,再裝神弄鬼看俺不踢死你,說,咋回事兒?”高三扯照著他的腿骨就是一腳。

黑皮機敏的一跳躲過去,然後也不藏著掖著,旁若無人的告訴他們:“我們遇到貴人了,有人救你們,一會兒就可以回山了。”

高三扯狐疑的盯著黑皮看了半天,沒發現有忽悠自己的樣子,不過還是有點不信的問:“誰?是哪路神仙?”

“一會兒您就見到了!”國角和那些大兵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黑皮再傻也不能漏了周泰安的名號啊!高三扯也明白這個道理,把嘴閉上,不再說話,不過眼神亮了,身板也挺了,他的兄弟和他一樣,腳下的步子都快了不少,士兵們都要小跑兒著才能跟上這些鬍子,氣的大兵們直罵:“走那麼快乾嘛?趕著投胎去?”

時間剛剛好,國角領著隊伍趕到五里外的土地廟時,日頭已經消失在地平線盡頭,這個時間段既不黑得無法目視,也沒亮得纖毫可見,一切都顯得朦朦朧朧,國角喘著氣,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兒子綁著手,被一個青年男人推搡著走出了土地廟,站在那裡望著這邊。

黑皮走過來衝著國角說:“看見了?你兒子屁事兒沒有,開始換人吧!”

國角不動聲色,他眯著眼四處環顧,心裡暗暗分析局勢,他能看得出來,鬍子裡有高人,這時間,地點,環境對他們相當有利,自己就算真的能豁出去兒子的小命,想要將他們就地成擒恐怕也是難以實現。

鬍子之所以被世人顧忌,並不是他們的狠辣和武力值,而是他們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生存能力,如果沒有把握一舉消滅他們,無論是官府還是豪宅大戶,都不願意輕易和鬍子撕破臉皮直接開殼,因為他們怕的是不能斬草除根,一旦有漏網之魚,那可是天大的麻煩,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都是拖家帶口的人,誰知道鬍子會怎樣報復自己?

這種情況和後世一樣,那些描龍刺虎光著膀子滿街晃盪的社會邊角料,他們個個瘦得排骨一樣,是個爺們兒估計都能輕鬆把他們放倒,可是沒有人願意招惹他們,寧肯自己吃點虧,受點氣也會退避三舍,就是怕這些玩意兒糾纏不休,今天往你們家門上抹點大便,明天砸你幾塊玻璃,更有甚者去嚇唬你老婆孩子,這才是讓人防不勝防又無可奈何的下作手段。

國角不是沒有消滅鬍子的想法,但是他不認為今天是個機會,一來投鼠忌器,二來對方明顯準備充足,自己就算發難也很難達到理想效果,萬一被他們逃了幾個,那老婆孩子和自己日後可就寢食難安了,一日防賊或可,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更何況他早就瞄到道路兩側的林子裡,樹枝晃動,人影婆娑,鬍子不知埋伏了多少人在裡面?

“誰是震三省?”國角氣勢不輸,官威十足的喝問。

周泰安也不示弱,一揚手,嬉皮笑臉道:“嗨!國長官好,在下就是你口中的震三省,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國角眉頭皺成了大疙瘩,心想這人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看著行事風格不像正常人,莫不是個瘋子?兒子在他手裡多呆一會兒都危險,當下也沒了心情探底了,一擺手:“別廢話了,換人!”

大兵們將高三扯一串人牽出來,讓黑皮領著向周泰安走去,對面的國少也被釋放,兩邊人面對面擦肩而過。

這個時候是最緊張的時刻,彼此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對方,生怕誰出爾反爾,不過最終有驚無險,國角接了兒子,一刻也不停留,轉身就走,他那寶貝兒子狗仗人勢,這會兒膽氣又起來了,問他爹:“幹嘛不趁這機會將土匪全部消滅?”

“你懂個屁?鬍子不是吃素的,沒看到他們準備充足,兩邊林子裡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馬,收拾他們有的是機會,不爭一時。”

國少莫名其妙:“人馬?我咋沒看到?他們只有四個人啊?三男一女,對了,那個美女哪去了……?”

“什麼?四個人?”國角有點不敢置信。“嗯,就是他們四個人抓的我,我看得明明白白的。”

一拍額頭,國角有點懊悔,關心則亂,自己謹慎過了度,還是著了鬍子的道兒,有心回去廝殺一番,想想還是拉倒吧!天也黑了,鬍子早鑽了林子,上哪找人去?

周泰安卻不知道,他就此在國角的剿匪黑名單上掛了號,震三省的名號正式戴在了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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