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穿山越嶺的高三扯一夥人終於回到了他的窩子,周泰安本來不想來,可耐不住高三扯一夥兒人的撕吧,無論如何都不肯放他走人,他只好帶著張開鳳先隨同一路過來。

高三扯的老巢沒有周泰安想象中那麼高大上,也只不過兩三所東倒西歪的黃泥草房,手下自有人抱柴架火,很快就把屋子燒的滾熱。

高三扯將周泰安請到炕頭坐好,二話不說納頭便拜,慌得周泰安一屁股就蹦起來將他扶起。

“哎!哎?高當家的這是幹什麼?這不是罵我呢嗎?”

高三扯感慨萬千:“周兄弟真是義薄雲天,俺高三扯能結識你那是三生有幸,你不但贈俺糧食,更以身涉險救俺等性命,這恩情如何回報?磕個頭算個啥?”

周泰安笑道:“都是江湖兒女,說這樣的話那就外道了,誰還沒有個為難遭災的時候?說句實話,這年頭活命難,哥哥你能做到不忘根本,那就是仁義道德兼備,兄弟我佩服不已,旦凡能伸把手,又怎能看笑話不是?”

“俺高三扯別的本事沒有,不過看人的眼光還是不差的,俺看兄弟你行事為人夠敞亮,夠仗義,將來會有大作為,如果不嫌棄哥哥窮的叮噹響,俺和兄弟們就跟你混了,怎麼樣?”

周泰安趕緊擺手:“這可使不得,我幫你們是綠林兒女該有的道義,可真沒那心思,哥哥別誤會才好。”

高三扯搖晃著腦袋不認可:“俺是直心眼,想啥說啥,兄弟你也不用拒絕俺,俺們兄弟這命都是你撈回來的,對你那是十個頭兒的相信,你要是不同意才真是傷了俺的面子,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俺都不知道咋帶他們活過來的,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再這樣下去,兄弟們跟著俺遲早不是餓死,就是真的變了匪,俺就怕收攏不住他們,到時候去禍害老百姓,你有謀略,有手段,跟著你俺相信這樣的場景不會出現,所以你不能拒人千里之外才行,你放心,這不是我一個人的意思,在路上我和弟兄們都研究完了。”

高三扯突然回頭喊了一嗓子:“人呢?都齊了嗎?還不喊人?”

他身後十三個手下聽到話,立刻單膝點地抱拳喊到:“大當家的收留我們吧!”高三扯也要下拜,周泰安哪能讓他跪自己,趕緊扯住他:“行了行了,讓他們趕緊起來吧!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高三扯立刻眉開眼笑,喊手下起身。

周泰安想了想,對高三扯說:“這事兒先撂這不說,慢慢來,我那頭還有倆兄弟,一會兒吃完飯咱哥倆兒研究研究,看看怎麼弄好?這黑燈瞎火的,你這地勢我也不知啥樣,咱們得琢磨琢磨在哪裡安營紮寨能穩當一點。”

高三扯連連點頭,他這頭領的身份移交出去,立馬感到渾身舒坦,彷彿精神了不少,他確實是誠心實意的想撂挑子的,颳風下雨不知道,自己多大屁股穿多大的褲衩子心裡能沒個數嗎?以前是山中無老虎,才讓他這隻猴子來統領弟兄們,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這次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跟著周泰安錯不了,兄弟們也認可。

高三扯的日子過得確實窮,山寨裡除了上次周泰安施捨的苞米,啥吃食也沒有,死裡逃生加上並綹子的大事兒都趕一起了,本來應該好好慶祝一下的,可是酒就別想了,甚至連下飯的鹹菜疙瘩都沒有,好在騾子背上週泰安採購的鹹菜,海帶和鹹鹽還在,讓人取出來收拾了下飯。

大碴粥就鹹菜吃得高三扯腦門都冒汗了,他夾著一塊海帶條子說笑:“看看,這就是差距,跟著周老大就有好吃的,兄弟們,是不是都忘了這玩意兒啥滋味了?”大夥鬨堂大笑,連連點頭。

張開鳳的住宿不成問題,寨子裡房間多,讓人收拾出一間給她燒熱乎乎的,周泰安送她過去休息的時候,張開鳳笑眯眯的恭喜他,周大當家的喜收人馬!可喜可賀。

“賀個屁呀!老高這是拉我下水,把操心事推給我了,他躲清閒,這人吃馬嚼的?要命!”

“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嘛!這才剛起步啊,慢慢捋順了就好了。”張開鳳看似無意的一句話,不由讓周泰安多看了她一眼。

夜裡躺在炕上,周泰安閉著眼,腦海裡不由得響起張開鳳那句——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的話。

周泰安總覺得那丫頭是故意這樣說的,可是她啥意思呢?我有個屁的能力?別老高三扯他們一夥人把自己捧得很高大,那也是基於救命恩人的前提,幾天之前,自己和他們也沒區別多大,一樣是窮困潦倒,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都說,文能安邦武能定國,可這兩樣自己有啥?

自己唯一比他們強的一點就是擁有超前的認知,知道歷史未來的走向,可是又能怎麼樣呢?就算自己有啥想法,一個螻蟻般的小人物在這濤濤流逝的歷史長河中,他能折騰出多大個水花?禁得住幾個浪頭的洗禮呢?

唉!輕輕嘆息一聲,周泰安翻了個身,在滿屋的呼嚕磨牙聲裡漸漸睡去……

————

接下來的兩天很忙碌,周泰安在高三扯,黑皮的陪同下,視察了他們這個寨子的地理形勢,發覺不盡人意,根本就不適合作為秘密據點,因為這裡不但無險可守,就連撤退都是問題。

至於高三扯口中所說的通肯山,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他們所處的地方雖然地勢隆起,視野開闊一點,但是和這個山字根本搭不上邊,海拔高度充其量不超過十米,用張開鳳的話說,就是個面積足夠的大土包。

高三扯撓著頭笑著解釋:“這個名是俺起的,咱們後面就是通肯河,索性就起了個通肯山,這樣報號的時候也好聽一點,總不能說俺是通肯河高三扯!感覺不赫亮,有點俺是通天河沙悟淨的味道,嘿嘿!”

周泰安指著西邊的通肯河說:“這條河冬天還好,夏天就是禍害,雖然離河近點吃水方便了,可你想過沒有,夏天如果被官兵包圍,咱們有多大機率能遊過河去,或者順水逃脫?”那條河雖然跨度不算很寬,但是水流湍急,沒點好水性很難游過去。

高三扯拍著頭,連連承認,確實沒考慮那麼多。

周泰安看了一圈,最後總結,這裡除了有他們開荒耕種的幾垧土地之外,根本不適合作為綹子或者隊伍的集結地,以後如果人馬壯大了,必然招致官兵的圍剿,到時候攻無可攻,守無可守,很難發展起來,高三扯他們之所以在這裡久居無事,那是他們多數時間靠自力更生,既沒有民憤也沒上官府的眼線,否則還真危險了。

至於自己張家堡子那個地窨子,那更是不用說了,還不如高三扯這裡方便,斟酌半天,周泰安和高三扯會同大家做出決定,開春之前暫時住在這裡,春暖花開的時候,尋一個穩當點的山頭重新安家落戶。

接下來就是把大山子哥倆兒從地窨子裡接過來,連同屋子裡的一切破爛都劃拉個一乾二淨,在他們眼裡,就沒有能扔的東西,哪怕是一塊破布也是好的,做個鞋墊,包個腳,關鍵時候都能排的上用場。

人多了,規矩自然也就得有了,一盤散沙什麼時候也不能凝聚成戰鬥力,於是圍繞著團隊的建設構架周泰安和張開鳳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張開鳳的意思是按照綹子的結構組建,人手既然充足了,那麼七梁八柱的就要配套而生,大當家,二當家,甚至三當家什麼的也要落實清晰,分工明確,下面的兄弟也需要獎賞分明,並且將什麼能幹,什麼不能幹都形成明文制度,人人牢記,這樣才能形成有效的約束和激勵,綹子才能長遠發展。

可是周泰安不想這麼組建,他其實並不想當鬍子,也不想把這些人都變成徹底的鬍子,這是一個沒有前途,也沒有善終的行業,政權無論如何更迭,誰也不會允許這樣組織存在,最後的結局不是被精神消滅就是肉體消滅,那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因為他很清楚,這個行業沒多少年蹦躂了。

周泰安的真實想法是按照軍隊的編制進行組建,現在他們總共十八個人頭,他可以先按兩個班的建制分配,自己和高三扯各任一個班長,張開鳳負責後勤保障,哪怕日後繼續增員,也不過是從排遞增而已,這樣每個人在這個團體裡都是平等自立的,更有利於團結互助,那些交椅之分不適合日後發展。

他的想法說實話張開鳳也很認同,不過她還是反對,她反對的理由就是這樣搞起來的隊伍不倫不類,也很扎眼,容易樹大招風。

目前的情況是遍地鬍子,大大小小的山頭數不勝數,官兵早就習以為常,只要不主動招惹官府,兩下倒也相安無事,這些鬍子土匪作的再兇,官府也不會放在眼裡,因為他們畢竟都是烏合之眾,成不了大氣候,想收拾他們,隨時都可以手拿把掐。可是你弄個帶有軍隊性質的隊伍出來,那官府看在眼裡可就大不一樣了,這是擺明了要和地方政府分庭抗禮,顛覆政權的節奏,試問哪個官府能忍?到時候就算你不招惹他,他也會主動揍你來,要不然他的上司知道他的屬地內有咱們這樣一支軍隊性質的隊伍存在,第一個就得拿地方話事人治罪。

周泰安覺得張開鳳說的也有道理,想不到她的眼光還挺獨到,但是他也堅持。

“你覺得咱們和官府能夠長久相安無事下去嗎?只要咱們存在,最終還是有開戰的那一天,無論你以哪種方式存在,對他們都是帶有威脅性的,所以,我覺得,趁早不趁晚,要打就趁早,一支不敢打仗的隊伍,我要它何用?不如解散了大家都找地方種地要飯好了,那樣最安穩。隊伍必須磨鍊才能成百戰精兵。”

“你真的想打造一支軍隊?”張開鳳瞪大了風眼,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聽到周泰安的理想。

“圖什麼?”張開鳳目光閃動。

周泰安的神情有些黯然,他想了好一會兒,指著屋子外面的那些人說:“他們!我圖的就是他們,還有他們這樣的人,你或許讀過書,應該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張開鳳的心突然跳的快起來。

“咱們自己的土地上,卻住著兩頭野獸,沒有他們撕咬爭奪,這些人怎麼會流離失所,成為世人痛恨的鬍匪?我沒多大的理想,可是我有血性,我這麼想有一支隊伍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野獸再出來傷人,我有能力自保,順帶結果了它也說不定。”

張開鳳的兩隻小手在桌子下面緊緊的掐在一起:“你認為會有那一天嗎?”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這是改變不了的,戰爭遲早的事兒。”周泰安淡淡的說道。

張開鳳想了想說:“周大哥,你的想法我頭一次聽說,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子,不過我支援你,但是,關於構建隊伍的事情我還是覺得暫時先不要按你的意思辦,那樣咱們就木秀於林,成了出頭鳥了,不但招惹敵對目光,做什麼事也放不開手腳,有些時候,鬍子這個稱謂可以解決不必要的麻煩!比如吃大戶的時候,你的隊伍以什麼名頭去砸窯做買賣?你別告訴我,你也像高當家那樣開荒種地,自力更生?”

兩個人最終沒有達成統一,最後沒辦法,把所有人都叫進來,讓大家舉手表決。

結果是張開鳳贏了,高三扯和他的兄弟們不熟悉軍隊裡的那一套,自然覺得還是綹子的氣氛更熟悉,換個玩法不習慣。

周泰安這邊,大山子和老海則是堅定支援周泰安的,這倒不是他們倆個任人唯親,當過兵的人,更想念軍隊裡的那一套。

周泰安輸了也沒有生氣,他知道,人的習慣是天長日久積累下來的,對新生事物確實很難接受,不過這沒什麼,一點一點來吧!他還有時間,況且,只要自己有心想讓他們接受點新鮮的東西,那還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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