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算是條漢子,放心,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山子,把他們都給我捆上,挨個的單獨問話。”周泰安眼珠一轉,開始安排行事。

共計十四名鬍子被綁了雙手收攏在一堆,大山子手持斧頭嚴密看管,不許他們交頭接耳,周泰安走出一段距離,然後讓老海子一個一個將鬍子押過來單獨審訊,他這麼做的目的無非是想得到這些人的真實情況,單獨訊問更容易判斷是不是有人撒謊,要是一堆一塊兒的問話,這些人難免會統一口徑。

十三個小嘍囉很快就問完了,情況基本弄清楚了,高三扯沒有撒謊,他們這支綹子雖然佔山為王,卻也真的沒禍害過老百姓,甚至對大戶人家也沒綁架勒索過,平日截個道就算最嚴重的惡行了,這把周泰安聽得直翻白眼,這他奶奶的,比自己還他媽循規蹈矩,好歹自己也算綁過票兒,砸過窯兒,殺傷過人命的真正土匪,現在居然腆著臉審問這些乖乖寶兒?

高三扯是最後一個提溜過來的,這傢伙深信自己難有善終,竟然激發本性,依然是副桀驁不馴的架勢,昂頭挺胸,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姿態。

周泰安心中已經有了計較,他也不說話,靜靜的注視著高三扯裝逼,不過心裡還是佩服的,換做是自己,可能沒有這麼大義凜然,弄不好還會尿褲子。

“要動手就快點,別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嘰嘰。”高三扯被周泰安看得有些不自然,不由氣哼哼的催促他。

“哈哈!果然是個人物,生死看淡,不服就幹,這脾氣,我喜歡。”周泰安哈哈笑起來,走過去,二話不說就將高三扯捆綁的繩子解開。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三扯愣了愣。

“我敬你是條漢子,落魄到這種地步也不願禍害百姓,我也不是沒長心,怎麼能難為你這樣的好漢呢,不如咱們交個朋友吧!你看行不行?”周泰安收了嬉笑,一臉莊重的抱抱拳。

高三扯懵了,這是唱的哪出?不過他也不傻,知道人家原本也沒打算弄死自己,想想自己剛才那副大義凜然的表演,一張老臉暗暗發紅,那副視死如歸的姿態其實倒有八成是硬裝出來的,他心裡也怕得夠嗆,人嘛!哪有不怕死的?現在人家肯放了自己,這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否則押解到海倫城裡,剿匪衙門怎麼也會給一筆賞錢的,況且看這年輕人的態度,確實是想結交自己。

“慚愧!俺高三扯承情了。”他抱拳說道。

“兄弟混哪條路子的?”

“同行!”周泰安微微笑道。

高三扯啪的一拍腦門:“我艹,俺就說嘛!咋感覺你們身上的味道這麼熟悉?原來竟是一槽子討生活的,俺叫高三扯,報號也是高三扯,這通肯山上安家,不知道兄弟你報號……?”

周泰安剛想說自己沒名沒號,一直在邊上看熱鬧的張開鳳搶先回了話:“我們當家的大名周泰安,江湖報號震三省,落腳張家堡子。”

“震三省?”

不但高三扯被鎮住了,就連周泰安也一頭霧水,這丫頭抽什麼瘋?突然給自己強加了這麼一個名號,而且霸氣十足,還震三省?自己憑三男一女連三個屯子都搞不定,哪來的底氣頂這麼大一個名號,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不過當著外人的面,他自然不好斥責張開鳳,只能無奈的對高三扯苦笑。

高三扯哪知道這個“震三省”是剛剛新鮮出爐的?他絞盡腦汁還在腦海裡搜尋震三省的資料,可惜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不過他也不在意,亂世之下,豪傑蜂起,自己孤陋寡聞也是很有可能的,於是他趕緊重新抱拳:“這個名號好,好!霸氣,只不過俺高三扯每日疲於奔命,對外界有些脫軌了,實在記不得兄弟的名頭,要不然也不會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恕罪,恕罪!”

周泰安裝腔作勢擺手道:“都是道上朋友捧我而已,高當家的不必當真,咱們這是不打不相識,別計較了。”說著狠狠瞪了張開鳳一眼。

“周兄弟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日後必會化龍乘風,高三扯放句話,但凡有用得著俺的地方,你只管言語,到時候就看俺老高辦不辦事兒就得了。”

“高大哥,聽你口音不像本地人啊?你的綹子咋混得這麼拮据?”周泰安其實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高三扯聽他問這個,神情黯淡下來:“俺是莊河人,原本也有爹有娘,守著海邊打魚摸蝦,日子倒也安穩,可是該死的日俄戰爭中,爹孃都被炮彈炸死,我沒辦法,隨著本地的親戚就奔了漠河,那裡盛產黃金,可是還沒走到地方就遇到鬍子打劫,將我們洗劫一空,沒了盤纏,又死了人,我們進退兩難,索性就地落草,也當了鬍子。”

嘆了口氣高三扯接著說:“兄弟們跟著我受盡委屈,這都怪我心軟,我自己就是窮苦人出身,不忍心對百姓下手,所以綹子的規矩有點複雜,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幹打家劫舍,綁票勒索這樣勾當的……這幾天實在接不上流了,只好出來碰碰運氣,這才遇見兄弟你們。”

“哎呦!還是一支義匪!”周泰安樂了,在這樣的世道,還能保持人性本善的人不多,這事出在綹子土匪那就更是蠍子粑粑——獨一份了!

“不騷擾百姓,那你們平時是靠啥生活啊?”

高三扯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們在林子裡開有荒地,春種秋收,要是年頭好,倒也衣食無憂,只怕碰到欠收的年頭,那就不怎麼夠用的了。”

我去!這夥人太有意思了。周泰安聽得兩眼都冒小星星,這哪是什麼鬍子啊?分明就是若干年後的南泥灣嘛!自給自足,自力更生,放下刀槍便是民,扛上刀槍即是兵(匪),有特色!有特色!

張開鳳在旁邊忽閃著大眼睛,她聽得比周泰安還認真,腦袋還不住的晃動,看不出是點頭還是搖頭。

“老海子,你去把車上的糧食過個數,留下夠咱們四個吃到開化的,其餘的留給他們。”周泰安將老海子喊過來,趴在他耳邊吩咐,老海子身子一震,但還是去執行了。

看是一騾車糧食,充其量不到八麻袋,一袋子滿打滿算一百八十斤,周泰安留下兩袋半,足足給了高三扯六袋子,一千多斤苞米不算很多,但是合理分配的話,也夠十多個人吃到春暖花開的了。

高三扯和他那幫小弟感激涕零,連連抱拳作揖,感動的都語無倫次,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謝意了。

“兄弟,你敞亮,大恩不言謝,往後看我的。”高三扯拍著胸脯說。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就此別過,咱們後會有期吧!”周泰安抱拳上車,騾車在一幫破衣婁嗖漢子的注目禮下揚長而去。

車上的糧食卸下去不少,騾子減輕負擔,四個蹄子跑起來更輕快了。

“老大,你可真敞亮,那些東西咱們還沒捂熱你就送人了,這還有好幾個月才暖和呢,咱們能夠吃嗎?”大山子有點心疼。

周泰安笑而不語。

“泰安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別跟著操心了。”老海子也心疼,不過他知道周泰安肯定有想法,也有辦法,跟著他不會餓死的。

“還是老海大哥看得明白,咱們這位“震三省”大當家的自然有他的小算盤,你們等著看吧,那些糧食可不是白吃的,遲早要換那些人回來的,呵呵,是不是啊,大當家的?”張開鳳果然心思縝密,把周泰安看得底兒透。

“滾蛋,我還沒找你麻煩呢,為什麼瞎給我起外號?什麼震三省?咱們連三個屯子都擺不平,拿什麼震三省?以後可別亂叫了,讓人笑掉大牙。”周泰安氣不打一處來。

張開鳳不服氣:“震三省怎麼了?這名字多赫亮?你們倆個說是不是?”她用腳踹了踹大山子,大山子偏著頭想了好一會兒,點頭道“還湊合,不過我覺得不如叫與天齊更霸氣!”

“霍?你看叫齊天大聖是不是更好呢?”張開鳳氣笑了,又給了大山子一腳。

“要我說啊,叫什麼名號都無所謂,翻來覆去也不過是個匪號,不如咱們原來在軍隊裡的名號聽著順耳,什麼軍長,師長,旅長,對了,還有大帥,更好聽。”老海子甩了一個響鞭,騾子得得的提了點速。

張開鳳一雙大眼睛落在周泰安的臉上,他正眯著眼望向天空,臉上透露著一絲異樣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回到他們的宿營地,地窨子裡很快就被燒的熱浪襲人,四個人沒一個閒著的,小小的地窨子裡顯得喧鬧充實,很有一絲家的味道。

大山子燒完炕灶,又幫張開鳳劈柴做飯,苞米碴子洗淨加水放進大鍋裡熬,兩人抽冷子還看看老海子在炕上清點戰利品,除了糧食外,衣物被褥,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的都要分門別類,山林生活,每一樣所得都是大有用處的,他們自然相當珍惜。

周泰安拎著斧頭鋸子,正在和一根根原木較勁,屋子裡太熱,汗水從他額頭泌出也沒工夫擦拭,除了張開鳳,老海子和大山子不知道他弄這些木頭幹啥用。

木頭絆子火很硬,苞米大碴粥很快就煮熟了,糧食特有的香味撲鼻而來,引得大傢伙放下手裡的活計,捧著碗開始吃飯,兩天沒正經吃飯了,糧食下肚的感覺讓每個人都愜意無比。

“嘿!張姑娘的手藝不賴,就是比老海子手藝強。”大山子毫不吝嗇的對張開鳳猛誇,同時保持本色的順帶打擊老海子。

“她做得好,那你就讓她做一輩子飯給你吃。”老海子扒拉著飯粒,頭也不抬的說。

“呵呵,我倒是想了,可惜咱恐怕沒那福氣!”大山子居然回的滴水不漏,而且意味深長的瞄了周泰安一眼。

“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張開鳳不幹了,湊過去要踢他,嚇得大山子趕緊舉起碗嘿嘿笑:“再盛一碗,沒飽。”

吃過飯,周泰安喊哥倆兒幫忙,將他處理好的木頭一塊塊的在火炕上安裝完畢,又從繳獲來的被子上扯下一塊被單釘好,一個獨立於火炕之外的單間很像樣的大功告成,大山子和老海子這才弄明白,原來他是給張開鳳弄的,頭幾天作為肉票兒,她的待遇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晚上一條破被子扔下來,是鋪是墊隨她便,反正屋子裡燒的很暖和也凍不死她,不過現在人家入了夥兒,再睡在地上那當然不行了。

男女有別,大傢伙總不可能一個大炕上軲轆?周泰安其實在回來的路上就想到了這個問題,透過這次行動,張開鳳也算是透過考驗,正式入了夥兒,別的都好說,這住宿條件太不好弄了,天寒地凍的,離了火炕根本無法睡覺休息,所以另外給她找個住處的打算不用考慮,那麼只能和他們擠一鋪火炕了,可是這也不方便,一個黃花大姑娘的,好說不好聽,被土匪扣留過夜都沒法解釋,這要是再和土匪一個炕頭睡覺,那死八百回也掰扯不出個清白了。

好在周泰安見多識廣,前世工地上的夫妻間他也是看到過的,索性照葫蘆畫瓢也採用這個辦法,在炕頭用木頭給她隔離出一個屬於自己的獨立空間,雖然也是在一個炕上,但卻屬於兩個房間了,這樣不但讓她有了自己的隱私空間,大傢伙也不至於過於尷尬,當然,睡覺時老海子咬牙,大山子放屁這樣的事兒那就避免不了會發生,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吧!周泰安覺得那都不算事兒了,既然張開鳳決心走這一步,自然不會拘泥這些細枝末節。

其實他想多了,張開鳳真不在乎這些,就算他不給她弄單間,她也能適應,只不過有了這個單間,姑娘還是蠻感激的,自己選擇的路或許真的正確無比,沒有哪個男人會這麼細心了吧?這是一個真正的漢子,值得自己付出,跟隨……

這一夜,沒心沒肺的大山子呼嚕不斷,老海子咬牙說夢話,只有張開鳳和周泰安悄無聲息,不過兩人近在咫尺,翻個身都能感覺得到,彼此都知道對方沒睡,翻來覆去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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