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什麼?”周泰安兩眼炯炯的盯著張開鳳。

小女子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只不過……不管事情辦得如何,我都不想再回那個家了,不如干脆加入你們,咱們同甘共苦,嘯聚山林怎麼樣?”

“啥?”這次不是周泰安,而是那兩個堂兄弟,哥倆眼睛瞪得溜圓,小女子的話震驚了他們,她是不是被嚇傻了?還是腦子本來就有病?好好的人不做,居然想要入夥當土匪,這樣的想法也難怪讓他們詫異,這年月雖然不好活人,可是上至白髮蒼蒼,下至開褲襠,沒有一個人不明白當土匪是什麼後果,那可是相當嚴重的,當一天鬍子怕一輩子兵啊!就是說一個人哪怕只當了一天土匪,那一輩子也都落下了汙點,什麼時候看到官府的人都是膽戰心驚的,因為歷朝歷代衙門對土匪向來是深惡痛絕,下手絕對狠辣無情,除了詔安,再沒有一條可以漂白身份的路走。

“先說說你的法子!”周泰安不置可否的說道,小女子的心路歷程他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那樣的家庭,那樣的爹,能讓她有一絲留戀才真怪了,除非她是一頭沒有思想的豬,但她顯然不是,她不但不是豬,思想和眼界都相當開闊,或許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曾經很多次出現在她的夢裡!這只是其一,還有一種情況周泰安也剛剛領悟過來,那就是作為女肉票兒,她已經在土匪窩裡待的太久了。

綁票兒行業裡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男肉票兒無所謂,如果綁了女子,那都是當天人貨兩清,絕不能留置女肉票兒在手裡過夜的,因為土匪的名聲惡劣,誰知道這一晚過去,黃花一般的大姑娘會不會變成小媳婦兒?就算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家屬和左鄰四舍也絕不會相信她是清白的了,這種情況下女肉票不但清譽受損,家屬也會絕望,肯不肯再贖人那就很難說了,通常在土匪窩裡過了夜的女子回家後也只有懸樑投井一條路選擇,否則無法自證清白,人言可畏,有時候活著生不如死。

張開鳳目光閃動:“既然你這麼問我,那便是當我是自己人嘍?”

“自己人……?”大山子在一旁不識時務的插嘴,很是表示了一下他的大驚小怪,“這是壓寨夫人的意思嘛……!”

“滾犢子!”大海在旁邊沒好氣的撅他,大山子看看周泰安也面色不善的看他,頓時癟了茄子,裝模作樣的趕緊刷碗去了。

周泰安站起身,倒了一碗水放到張開鳳的炕沿上。

“我叫周泰安,那個是劉鳳山,叫他大山子就行,他嘴沒把門的,可心地不壞,另一個是老海子,大名劉寶海,是大山子的堂哥,我們雖然不是親兄弟,可也差不多了,所以,有什麼話你不妨直說,這屋裡沒外人,把你的想法說出來咱們商討一下,看看能不能實施,你知道,剛剛咱們吃的這頓飯,是最後的一點家底了,這屋子裡再也劃拉不出一粒糧食來了。”

“我姓張,名開風,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老天爺讓我碰到了你們,那就是命裡註定的,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了,我回去的結局想必你也能猜到,事已至此,我再沒有別的選擇,落草為寇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呵呵!”說著說著她突然又笑了,抬起素手指著三個人“可是你們哪裡又是什麼真正的綹子?我看頂多算三個小土匪而已,還是最落魄的那種,也不知道我這一把豪賭成敗會如何發展。”

劉姓哥倆聽了張開鳳這番話臉上登時不怎麼好看,周泰安卻不以為然的點點頭,人家說的沒錯,自己三個人根本算不得綹子,也稱不上鬍子,充其量是抽冷子打悶棍,黑燈瞎火截個道的小土匪,要不是實在捱不下去了,恐怕他們也想不出綁票這種事。

“你說的沒錯,我們頂多算個匪,而且是不入流的,你很有見識。”他老實承認。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能走上這條路,想必你們也是故事多多的人,不過想在這亂世之中苟延殘喘,你們的心不夠狠,手也還不夠辣,這樣下去長久不了。”張開鳳邊說邊偷偷觀察三個男人的臉色。

“娘們家家懂個啥?我們可都是殺過人見過血的狠角色。”大山子不服氣的小聲嘀咕,周泰安卻若有所思。

“哎呦,那可是我看走眼了,對不住了各位,嘻嘻!”張開鳳語氣一轉:“要是真如此,怎麼會被一個區區土財主給弄得焦頭爛額?隨便在我身上卸個零件拿過去,估計事情發展都會有所不同,再怎麼說,我爹也絕不會真的虎毒食子。”

“對呀……這招我咋沒想到?”

“啪!”大山子剛說完這句話,頭上就被老海子呼了一巴掌,人家敢說好像你就真敢做似的?

“我們不願傷及無辜,同時也是沒有趁手的傢伙,沒辦法和他們靠的太近,雖然你們家的護院個個看起來膀大腰圓,可是我們要是有傢伙在手,還真不懼他們。”周泰安也不願被女人看得太扁。

“你說的是槍對吧?”

“嗯!”周泰安敘述道: 我們三個原本是奉軍郭松齡部大頭兵,去年郭從灤州起兵伐奉,他們一路跟著打到了奉天城,本來勝利指日可待,可惜張作霖有日本空軍支援,不但斷了郭松齡部隊的後路,還對他進行了沉重的打擊,導致了郭松齡最終功敗垂成,落得一個死無葬身之地。

主帥一死,手下部隊群龍無首,除了大部分被奉軍接收,剩下的都做鳥獸散了,周泰安和大山子哥倆兒都是沒家沒業的孤兒,除了當兵吃糧,他們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去哪安身,於是隨波逐流的就歸了奉軍,隨即被調駐黑龍江北安。

一開始還算太平,當兵吃糧,在哪裡都是混日子,每天除了跑操訓練就是清山平匪,要不是因為老海子背後說長官的壞話被人告了密,惹得那名長官暴跳如雷要收拾他,他們三個八成會把部隊番號混沒了也想不出來會半夜潛逃。

那年頭當兵的就是軍閥的私有家奴,人格上得不到尊重,生活上沒有關愛,官兵一心只是喊喊口號而已,真正能讓士兵有歸屬感的部隊簡直鳳毛麟角,而郭松齡在治軍方面卻有獨到之處,這位教官出身的將官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不少舊軍隊裡的作風,他帶過的隊伍無論從凝聚力還是向心力方面都出類拔萃,要不然也不能一路打到張作霖的老巢。

這些昔日郭松齡手下的兵新舊對比,免不得要對現在隊伍裡的各種不公平現象發發牢騷,說點怪話之類,老海子就是這麼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他們要是不連夜當了逃兵,日後怎麼死的估計都很難說得清。他們一路跑到海倫附近,在這個叫做綏稜的一處山頭落了腳,現在這個地窨子不是伐木隊留下的就是跑山的獵人留下的,反正他們總算是有了一個喘息之地,說實話,他們三個也不想再跑了,這天下亂成了一鍋粥,哪裡都不安生,不如省點力氣就地生根也好。

至於槍,他們倒是想偷偷裹挾來著,奈何各個隊伍都把這玩意兒視如珍寶,甚至毫不誇張的說槍比士兵還金貴,除非有戰事配發到人手,平日都是由軍械兵看管的,就連日常訓練士兵們練習刺殺用的都是木頭削的玩具槍,所以這三個逃兵是一把槍刺都沒帶出來。

周泰安說完他們的經歷,掀起棉襖的後襬,從褲腰帶上拽出一把黑漆漆的玩意,砰的一聲扔在炕上,張開鳳拿起來一看,不禁笑得花枝亂顫,居然是一把輕飄飄的木頭槍,也不知道上面刷的什麼東西,居然有金屬的光澤,遠遠望上去,倒也頗像盒子炮,用來唬人應該還湊合。

“既然咱們互相交了心,那麼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的這個計劃一舉三得,不過挺考驗膽量的,你們怎麼看?”張開鳳目光在三個人的臉上游移。

“你只管說,俺們哥們兒除了膽量,別的都缺!”大山子也掀開棉襖,從後腰上扯出一把短柄斧頭,咔嚓一下砍在面前的木頭墩子上。

“你只管說,我得看看什麼路數才行。”周泰安知道這個小女子不一般,備不住她還真能給三兄弟帶來什麼好運氣也說不定。

“東邊井子你們知道吧?”

“知道。”

“那裡有一個特殊的大財主,家境不差,而且防衛方面也沒我家的嚴謹,咱們如果去那裡幹他一票,估計有十成的把握,錢財有多少不好說,糧食吃喝那絕對可勁劃拉。”張開鳳停頓了一下,充滿誘惑的說下去“如果我猜的不出意料之外的話,很可能還能得到這個……”她雙手作勢,比劃了一個端槍瞄準的動作。

“有槍?”大山子和老海子眼睛立刻冒出了光彩。

“既然有槍,那就不是一般人家,咱們現在吃喝不濟,想要踩點掃外圍,估計是沒那功夫了,這家大戶你知道多少?越詳細越好。”周泰安在心裡合計著。

“確實不是普通人家,那是東洋人假扮的……”

“日本人?”這次連周泰安也驚訝了,不過他只是在腦海裡略略一思慮,便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這些東洋人不知道搞什麼名堂,他們裝扮成外地過來的土財主,以東邊井子為據點,四下裡高價收買土地良田,只要被他們相中的土地,總會想方設法買到手裡,聽我爹說,他們手段不怎麼光彩。”

周泰安心裡生出了一絲警覺,他對張開鳳剛剛打消的疑慮重新聚攏起來,一個小女子怎麼會知道東邊井子有這麼一處所在?張家堡子離東邊井子可不算近,而且日本人行事向來神秘鬼祟,她是如何瞭解得這麼清楚的呢?

不過他的疑慮一提出來,張開鳳馬上就給了他答案。

原來這些隱匿了真實身份的日本人曾經和張開鳳她爹打過交道。張士臨作為遠近聞名的地主老財,手裡自然掌握大把的土地,這些土地裡面難免良莠不齊,那些地況不好,光投本錢不打糧的雞肋之地也不在少數,日本人就是來和他交易這些土地的,而且價錢方面給開的很公道,和熟地也沒多少分別,打的交道多了,老奸巨猾又老於世故的張士臨豈能看不出同他做買賣人的身份?張開鳳就是透過她爹和家裡人的交談獲得的這些資訊。

周泰安聽她說得還算合乎邏輯,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三男一女四個腦袋湊到一起,開始研究怎麼下手洗劫日本人。

周泰安確實知道那些日本人是怎麼回事,因為他的記憶裡早就將東北,甚至目前全國的形勢都過了一遍篩子,儘可能的搜尋出能夠讓他在這個世界上趨利避害的資訊,這是一個風雲交匯的時代,也是一個遍佈荊棘,危機四伏的時代,他想要在這個時代平安無事的活下去,必須要利用上一切自己掌握的知識才行。

沒錯,大家的眼睛沒有花,周泰安確實是一名穿越者。

前世的周泰安父母離異,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周泰安名義上跟著父親生活,可是他一天都沒和父親生活過,那個後媽面色不善,看起來也不像善茬子,他幾乎是被爺爺奶奶養大的,大學沒考上,於是進了一家汽修廠做了學徒,接下來幾年,他開過出租,也開過箱貨,後來看到跑長途大車生意不錯,在爺爺奶奶的資助下交了首付,貸款養起了半掛。

周泰安其實很能吃辛苦,幾千裡的路程他都是一個人扛下來,從小到大他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掙錢,掙掙錢對他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情,爺爺奶奶已經老態龍鍾,還有幾年時間很難說了,他希望自己能夠掙到足夠讓他們安享晚年的錢,讓二老在最後時光裡感受一下孫子的回報,至於父母,他連想都沒想過,父親倒還是見過幾面,母親自打離婚後始終未曾露過面,她的容顏周泰安已經幾乎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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