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平街靠南,有一家新開張的紙筆店,毗鄰著最大的藥房“天益堂”,開業的鞭炮很是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年輕的店老闆帶著瓜皮帽,穿一襲長棉袍,正拿著一塊抹布,用力的擦拭著本就一塵不染的簇新櫃檯,圓圓的眼鏡片後面,一雙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轉動著,環視著街頭的情況,似乎是在期盼第一個顧客登門開張。

這個人就是馮春雨。

小澤瑪利亞已經順利的融入了日本守備隊,圍繞著她工作的展開,相應的聯絡點也必須及時的建立起來,周泰安之所以選擇馮春雨做為這個聯絡站的負責人,完全是物盡其用。

馮春雨的身份很敏感,他中共人員的身份無論如何也不能繼續留在自衛軍裡,周泰安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道理,這個年頭,人的思想觀念很單純,更何況共產組織宣傳改造人的頭腦,手段犀利無匹,為了不產生難以控制的局面發生,他必須快刀斬亂麻,把這個“危險人物”儘快剝離出去。

不過,周泰安是知道歷史走向的,誰最後成了贏家他當然不糊塗,儘管這個時空和他那個時代是兩碼事,但他也不敢保證歷史不會按照曾經的軌跡發展,所以,事情不能做絕。

你不是為國為民嗎?你不是信仰堅定嗎?你不是可以捨生取義,先天下之憂而憂嗎?那好,我成全你的精神,那就去對付日本人好了。

做出這樣決定後,周泰安親自找馮春雨面談了一次,不過並沒有透露自已知道其真實身份的事兒,只是說有一個任務需要他這樣機智勇敢,有文化和見識的人去執行。

馮春雨自從被溫柔弄到水泥廠後,已經有了警覺,知道自已被自衛軍懷疑了,不過隨後他就想通了,對方只是懷疑,並沒有證據坐實自已的身份,否則就不會讓他坐冷板凳了,驅逐出隊伍都是輕的,有了這樣的認知,他又暗暗高興起來,只要還有機會,那就一定會把發展組織成員的任務繼續下去。

馮春雨二十九歲,以前曾經參加過北伐,是一名投筆從戎的戰士,不但文化夠用,槍也打得熟練,他藉機在高三扯麵前表現幾次後,果然順利的得到他的欣賞,從而脫了脖子上的羈套,悄悄的恢復了自由之身,不過他曾經想要發展的那些俘虜們早就不在了不是選擇投誠,編入作戰部隊,就是被送墾荒隊服役去了。

在無產階級革命戰士的眼裡,這都沒什麼,他把目標重新定位,在身邊的戰士身上下起了功夫,去黑河支援備戰時,他故技重施,才再一次落入溫柔的視線裡。

“我們未來真正的敵人就是日本人,中日遲早必有一戰,在戰端沒有開啟之前,我們必須要做好一切先期準備,情報收集工作首當其衝,常言說得好,一個小紙條,可以抵上千軍萬馬,這個道理想必你也是明白的,你是個有文化,有理想的人,我覺得派你去建立一個情報聯絡點的工作最為適合,總比在部隊裡浪費青春要有意義得多,當然,這個工作危險係數還是很大的,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周泰安先是給馮春雨戴了一頂高高的大帽子,隨即又將了他一軍。

一把手親自談話,馮春雨知道自已絕對沒有選擇餘地,根本拒絕不了,只好硬著頭皮說道:“這是利國利民的正義之舉,我怎麼會不接受,至於膽量嘛,請軍長放心,我的膽量絕對夠用。”

於是,一家名為“翰園軒”的紙筆店就這麼開張了,店面不大,活計老闆只有馮春雨一人忙活,買賣盈利與否無所謂,他的重中之重就是負責收發情報資訊,為小澤瑪利亞一人工作。

馮春雨知道自衛軍裡有人打入日軍內部,不過他並不知道具體的是什麼人,因為周泰安並沒有告訴他小澤瑪利亞的真實身份,這也是單線情報工作人員的一種保護機制,他們有特殊的聯絡方式,並不需要面對面傳遞任何東西,這樣做的好處就是防備萬一有誰失手暴露,不至於在短時間內被敵人一網打盡。

眼看著這個地下交通站大功告成,一直躲在暗中觀察的周泰安心裡偷偷的樂,馮春雨在這個位置或許不是最合適的,不過卻絕對是最穩妥的,因為他深切的知道,像他這樣身份的人士,意志要比自已那些部下強硬得多,就算有一天失手犯了錯,也絕對要比別人能扛,小澤瑪利亞無憂矣!

“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咱們去個地方。”

跟在他身旁的張開鳳疑惑的問道:“去哪裡?”

“天益堂。”周泰安頗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張開鳳一努嘴,輕聲嘀咕道:“你是猴子變的嗎?咋啥事都瞞不住你?”

“哈哈!我可不是猴子變的,是鐵匠變的。”

“胡說八道!”張開鳳明白了什麼。

天益堂在四平街的正街面,而翰園軒則處在其一側的衚衕旁,兩人拐了個彎就到了。

天益堂是個大藥店,場子夠寬闊,光小夥計就有六七個,還有一位白鬍須,穿著大褂子的老中醫坐堂診病,此時正給一個老婦人號脈。

“二位,請問需要點什麼藥材?”看到來了客人,一個小夥計趕忙迎上來,態度極其殷勤。

“需要點啥?”周泰安笑吟吟的回頭問張開鳳,後者無可奈何的嘆口氣說道:“長白野參二克,車前子三克,當歸四克,我要先看藥品質量。”

夥計一愣,隨即問道:“需要打磨成粉嗎?”

“先看看成色再說。”

“那好,請隨我去後面看貨。”夥計說完頭前帶路,二人跟上。

“你們果然有暗號哈!”周泰安小聲笑著對張開鳳打趣道。

“這已經是違反紀律了,你會害慘我的。”姑娘瞪了他一眼。

“沒事兒,我會處理妥當的,怎麼會讓你受委屈呢?”周泰安自信的說道。

張開鳳只聽到最後一句,不由得莫名其妙一陣心神盪漾,那句不會讓你受委屈,在她聽來猶如男人的憐香惜玉之意。

後面並不是倉庫,而是一個類似書房一樣的客廳,四周架子上擺的全是各類書籍,周泰安看了一眼,發現大多是醫書一類,不乏《本草綱目》,《黃帝內經》,《針灸甲乙經》之類。

兩人沒等太久,一個人推門而入,周泰安看了笑起來。是老相識。

“表舅!真巧哈?”周泰安嬉笑著。

進來的赫然就是王寶貴,張開鳳那個便宜“表舅”,也是她曾經的聯絡員。

“山不轉水轉,這不兜兜轉轉又見面了。”王寶貴也呵呵笑了兩聲,不過瞄向張開鳳的目光裡卻滿是責怪,估計是對她違反規定氣惱了。

“這事兒是我要求的,和張姑娘沒關係,我會解釋清楚的,有些事兒我必須和你們負責人溝通一下才行。表舅你能做主嗎?”周泰安明知故問,他確定,王寶貴肯定不是這裡的主要話事人。

果然,聽到這話,王寶貴面上凝重起來,稍微思考了一下後說道:“好吧!那你在等一下,我去找人過來。”

周泰安發現這個中共交通站純屬偶然,也是必然,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好了的。

剛到瀋陽那天,他領著張開鳳和馮春雨在四平街頭尋找可以開店的門面房,打算或租或買一間作為聯絡站,經過天益堂時,馮春雨居然要進去買點拉肚子的藥,說是水土不服吃壞了肚子。

周泰安開始並沒理會,不過等馮春雨回來後,張開鳳居然也去買藥,她的理由是肚子疼,可能是著涼了。

周泰安八個心眼子,對這種情況如何不留意,四平街上晃盪了幾圈,無意中在天益堂門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就是那個“表舅”王寶貴,他立刻豁然開朗,明白這裡絕對是中共的一個據點,說事情就是這麼巧,還不如說是用心的結果,換做一個粗枝大葉的人,真就不一定能發現端倪。

等王寶貴再次走進來後,身邊跟進來一個穿著長袍的絡腮鬍子,張開鳳眼睛一亮,不過她緊閉著嘴沒有出聲,目光炯炯的落在那人臉上。

“是周泰安,周先生吧!你們好,首先介紹一下我自已。”絡腮鬍笑容滿面的先開了口。

“我姓羅,是這家藥店的二老闆,你們也可以稱呼我為羅掌櫃的,坐吧!”絡腮鬍氣質不俗,走路龍行虎步,四平八穩,整個人透著十足的自信神態,彷彿什麼事兒都不放在心頭一般。

“羅掌櫃的,咱們是不是打過交道?”周泰安看著羅掌櫃,居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以前是開大掛車可哪出溜的人,記道和記人都有特殊的天賦,不能說過目不忘吧,起碼輕易不會輕易忘記某個人和事。

這個羅掌櫃雖然面孔陌生,但是那雙眼睛卻讓他非常有感覺,自已絕對曾經和這雙眼睛對視過。

“不會吧!我們是頭一次見面,周先生大概是記錯了。”羅掌櫃笑著打哈哈。

“是嗎?好吧!就算是我記錯了。想必羅掌櫃可以代表你們的組織說話,是吧?”周泰安不想追根刨底,直接開門見山。

“具體事情具體分析,不是絕對的,那要看周先生想和我談什麼?”羅掌櫃風輕雲淡。

“首先我對你們的支援表示感謝!沒有你們的支援,我起步想必很困難,也不能這麼快走到今天。”周泰安笑道,他忽然想起來了,這個羅掌櫃雖然否認了和自已見過面,但周泰安卻已經肯定了,當初王寶貴介紹的那個軍火販子,也就是賣給自已起家用的槍支彈藥那個送貨的蒙面人,就是眼前這位。儘管羅掌櫃把臉捂的嚴嚴實實,他記得他的眼睛。

“呵呵!”羅掌櫃呵呵兩聲,依舊不置可否。

“我來是想和你們談談馮春雨的事兒,我想他被我安置在聯絡站你們一定是知曉,也首肯了的。”周泰安淡淡說道,羅掌櫃的態度猶如一碗水,平靜的讓他感到厭煩。

“你說的沒錯,我們知道了。”提到他的人,羅掌櫃終於不再故作深沉,眼睛裡透出疑惑。

原本以為周泰安並不清楚馮春雨的底子,想不到是自已一方一廂情願,這個周泰安不但有組織能力,頭腦也是精明的,羅掌櫃不敢再裝糊塗了。

“我們讓他進入你的部隊,並沒有惡意,只是想做個朋友而已,周先生別誤會。”

“這一點我很清楚,否則他,還有你們也消停不了。”周泰安說道。

“至於朋友不朋友的無所謂,我周泰安之所以組建部隊,一點稱王稱霸的私心都沒有,我是在為未來的民族積蓄力量,這一點請你們拭目以待。而且我這個人一向做事喜歡特立獨行,不想過早站隊,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羅掌櫃沉吟了,好一會兒才說道:“我們並沒有讓你站隊的企圖,就是不希望你站隊才派人融入你們,打算在你搖擺不定的時候助你一臂之力,既然被你看出來了,那就當個朋友處吧!你也說了,你積蓄的力量是為了保家衛國,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和義務,所以咱們應該是能合作得來的,是吧?”

周泰安笑了:“共產人能言善辯,個個都是高手。”

“我就是來談合作的。”

“哦?說說看。”

“我已經在日本軍隊裡面楔進去一根釘子了,這事你們也知道的,我猜這一點你們組織是做不到的吧?就目前來說。”周泰安不容置疑的問道。

羅掌櫃沒有遲疑,立刻點頭道:“確實,我們眼下還沒辦到。”

“你剛才也說了,咱們有相同的目標和義務,我願意將這條秘密戰線與你們共同利用。”周泰安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有什麼條件?”羅掌櫃的眼睛一瞬間亮了起來,能看得出來他是強抑制著臉上的表情在問話。

“呵呵!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們必須保證馮春雨這個人的可靠性,畢竟我不是特別瞭解這個人。”

“這一點你放心,馮春雨這個同志我還是瞭解的,兩次北伐的老戰士了,信仰堅定,值得信賴。”羅掌櫃信誓旦旦的說道。

“那樣最好,不過咱們醜話說在前頭,一旦他將來有什麼問題,我會毫不猶豫的替換掉他,到時候或許不會跟你們打招呼。”

“這……?當然沒問題。”羅掌櫃看了一眼一旁的張開鳳,沒再猶豫,一口應承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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