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上任了
馬車走了小半個時辰，街面上繁華起來，頗有另外一世燈紅酒綠的味道，街邊酒樓林立，小二門站在門前熱情的招呼著客人。
中間夾雜著一些畫著濃妝的女子也在往樓裡招攬著生意，順著車窗往上面看，時有一些穿紅戴綠的女子依在視窗，衝著下面的人群調笑著。
馬車停在一座酒樓門前，小二連忙過來撩開車簾，攙扶著李木丁下車。
李木丁看見在門口候著的阿三往裡面跑去，沒等李木丁進酒樓，燕赤霞帶著一眾人等迎了出來。
“執事，裡面請”
十幾個人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李木丁上了三樓，整個三樓已經被包下，中間擺著個長條桌。
李木丁自然而然的做了上首，左邊燕赤霞，右邊坐著呂三通。
燕赤霞的四個弟子挨著他這一側，馬家嵐和許光坐另外一側，霍羊退讓半天，挨著許光坐下。
桌子上已經擺了滿滿一桌，小二抱過來一個酒罈子，燕赤霞接過來拍開泥封：“執事，這可是三十年的女兒紅，我花了好大情面才淘換來的，今日一醉方休”
說著給李木丁滿上，隨即阿大接過酒罈子，依次給眾人滿上。
“執事，我老燕是一粗人，不會說什麼酸文儒句，就以此酒祝執事鵬程萬里”
說完端起酒碗一飲而盡，眾人附和皆一飲而盡，酒盞不大，也就三兩左右，李木丁知道這世界酒的度數不高，也就一口喝了，別說，味道還真不錯。
只是旁眼看見呂三通只飲了一點，吃了幾口菜，霍羊又提了一杯，不過燕赤霞倒是給面子，一乾而盡。
接著是霍羊，在後面是許光，一斤多酒下肚，桌上開始熱烈起來。
“頭，該你提一提了，我怕大夥都提一圈之後你就提不起來了”
燕赤霞笑著拍了拍李木丁的肩膀，瞬間酒桌上便肅靜了。
李木丁沒覺察什麼，但是看見所有人的表情就知道，燕赤霞這話是逾越了。
“我這個人不太會講話，用老燕的話，就是一粗人，只是長得比較細緻罷了”
眾人捧場一樣鬨笑起來。
“今日做這個執事也是趕鴨子上架，今後諸位多多努力，我好加官進爵”李木丁說完一口乾了一盞酒。
這次眾人倒真是笑了：“我等拼命努力，好讓執事早點榮升”
等眾人喝了酒，李木丁吃了幾口菜，隨意問道：“怎麼不見木婆婆前來？”
燕赤霞哈哈一笑：“她是屍巫門的，不飲酒，來了也怕大夥忌諱，所以這種事她從來不摻和”
“屍巫門是什麼？”
“用死屍做傀倀”呂三通在一邊淡淡說了一句。
“哦”從字面意思李木丁也明白了。
“不知道執事走的是哪一路？”
“什麼？”
“我是道家，老許是佛修，木婆婆是屍巫，還有武修，鬼修，妖……呸呸，您肯定不能是妖了，我問的是執事修哪一門？”
起身李木丁已經知道他想問的是什麼了，只是沒想好怎麼答，沉吟片刻道：“我是官修，就研究怎麼當官了”
眾人大笑，燕赤霞笑道：“不能，執事藏私，來咱們這監天司的還能一點異能沒有？莫不是執事在扮豬吃虎？來老燕我再敬執事一杯”
說著手一拍桌子，面前酒碗升起，緩緩飛向李木丁。
一直他以為若是沒了徐天，這執事之職肯定非他莫屬，他燕赤霞威名赫赫，但是在這監天司卻一直只是個掌旗，一直心有不甘。
可沒想到徐天走了，卻空降個執事來，今天他掃聽了一圈，知道這個李木丁是鬼母案裡監天司安插的細作，雖然聽說他沒什麼本事，可是也不敢掉以輕心，能當上執事的哪有易與之輩。
李木丁心裡還在讚歎這燕赤霞的法術高超 ，伸手剛一拿空中的酒碗，那酒碗卻啪的一聲碎裂，頓時酒水灑了一身。
“老燕，你越制了”呂三通冷冷的說了一句。
“哎呦，我真真是不知，執事海涵”燕赤霞一下跳過來，給李木丁擦拭胸前的酒水。
李木丁明白了，這個燕赤霞對自已心懷不滿，剛才是試探自已深淺呢。
“你是不是想說不知道我是頭豬？”李木丁冷冷說了一句。
燕赤霞立刻尷尬起來，狠狠抽了自已一個嘴巴：“執事您莫生氣，老燕是個粗人，沒規矩慣了”
李木丁擺擺手：“沒事，坐下吧”
燕赤霞訕訕的坐下，李木丁想拿起酒盞，可看見裡面有塊碎瓷片又放下，抬頭看了一圈，感覺氣勢拿的差不多了才道：
“沒什麼不可說的，我就是一隻豬，但是我這隻豬是唐副司正點了名的豬，誰有意見嗎？”
李木丁沒辦法，只得搬出曹文正的舅舅來壓場面，果然，所有人都一句話不敢說，露出恭敬的表情。
“再說了，你們自已想想，你們上面是坐一頭豬舒服，還是來一頭老虎舒服？我不過是來這混資歷，待不多長時間，你們覺得要是需要一個猛人帶你們衝鋒陷陣，那明天我就給唐副司正去新，調個能管住你們的，我嘛，一個混日子的，換個地方混就是了”
“大人，我們沒這意思……”
“執事，以後我們唯馬首是瞻……”
一桌人立刻表起忠心來，其實除了燕赤霞，旁人是萬萬不想來個厲害的主兒的。
“小二，換大碗來，今日我老燕陪執事一醉方休……”燕赤霞表現的最激烈。
操，這些年電視劇可不是白看的，李木丁腹誹一句，然後喝多了，不知道誰結的賬，應該是燕赤霞。
……
睜開眼睛，感覺頭還有一些痛，輕輕搖晃一下才清醒，隨即感覺左右都有軟滑細膩的身體纏繞著自已。
看看綵鳳，又看看也就十五六的彩雲，唉，禽獸啊，這萬惡的舊社會，真……踏馬的香。
沒捨得讓兩個美嬌娘起來做飯，和倆人又膩乎了一會，臨走給扔下一錠銀子做家用，兩個丫鬟伺候他穿好衣服出了宅子，在路邊吃了點東西，第一天正式上班了。
到了監天司，十個人都到了，一見李木丁來了，立刻起身見禮。
“行了，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李木丁打發掉這些人，然後去了後堂，讓霍羊沏了一壺茶，開始翻開以往的卷宗。
……顯宗十五年二月初十，陽縣白狼妖變，傷人十餘，許光捕殺，定級戊。
……顯宗十五年四月十九，三江府屍變，木小花解屍，定級戊。
……顯宗十五年四月二十七，聊城厲鬼作祟，死二十七人，燕赤霞捕殺，定級丁。
……
李木丁這才知道，這個世界是真有妖魔鬼怪的，翻了半日，都是這些差不多的事。
問過霍羊知道，事情嚴重程度以甲乙丙丁戊定級。
李木丁還見過妖，接著好奇的問題道：“這妖是何模樣，我還未曾見過，執房講講”
霍羊無語了，監天司做到執事，居然沒講過妖，估計這也是監天司成立之後的頭一個。
“妖千模百樣，多數是野獸碰到什麼機緣，比如吞食了什麼天材地寶，而成了妖，人乃天地間的靈者，本來野獸是懼怕人的，可成了妖之後強大數倍，便不再懼怕，所以妖之初期多傷人命。
絕大多數的妖也就如此了，畢竟機緣不是大白菜，可也有個別的能繼續往上走，這樣妖變開了靈智，也就是說通了人性，甚至能修到人身。
可開了靈智的妖便不會多傷人命，或在山野逍遙，更厲害的化身為人，混跡人間，這種大妖反而沒什麼訊息傳出來了。
所以咱們碰到的妖，一般丁級到頭了”
“那鬼可有厲害的？”
霍羊算明白了，這執事是完全不懂，也不知道上面是怎麼想的，派這麼個貨做執事，無奈，人家就是執事，他的頂頭上司，只得耐著性子繼續講。
“鬼乃人死之後陰魂所化，一般遠不如妖，只是這鬼多離人居住之處不遠，所以反而名聲更大些。
丁級的妖常見，丁級的鬼就很少見了”
拉著霍羊科普半天，李木丁這才大致瞭解，繼續翻看，不過快到最後看見一則記載：
祁縣東十里山中，發現屍首十四具，三女十一男，屍首已被毀，身份不可辨，具為修習之人，疑為米教，燕赤霞、木小花，馬家嵐勘，定級丙。
只是發現屍體，而且都不確定就給定級丁，可見朝廷對這米教的重視程度。
李木丁突然想起，這些人恐怕就是老道帶人殺的那撥人，隨即想起，不知道那個戚環跑出來沒有。
“執房，霍執房”
霍羊剛回去還沒喝口水，就聽李木丁又喊他，只得又跑回去。
“執事又有何事？”
李木丁把卷宗遞給他：“您看這個，不過找到十幾個屍首，怎麼就給定了丙級了？這米教是什麼來頭”
“哦，一般妖鬼作祟，不過是死些人罷了，這個是咱們監天司主要的事，但是不是重要的事。
而這米教可是乾的要推翻朝廷的事，這才是咱們最重要的事，所以只要涉及到米教，那最少是丙級起步。
再說說這米教，應該是叫景教，是前朝景帝的後人，與一群術士所立，裡面分幾個派別，以恢復舊朝為目的，這是我武朝大患，記著妖鬼無大事，米教無小事”
……
一連幾日都拽著霍羊請教，李木丁也就瞭解了大半的情況，他這監天司管的是這三江道，一共三府二十五縣，分別是三江府，雲州府，鑲城府。這三府都是吳王制下。
雲州府有兩城，雲州城和百角城，吳王的王府在百角城，離三江府非常近。
鑲城府地廣人稀，而且都是山，可耕之田不足百頃，說是不毛之地也差不多，制下多是山中獵戶，野味是唯一的產出，所以基本等於放棄的狀態。
許光是常駐雲州城的，快馬到雲州城也得四五天，所以多數時間是不回來的。
而百角城是吳王所在，有事自然有吳王府處理，預設的規矩是監天司也不去百角城。
這邊那個木小花木婆婆一般不怎麼出去，監天司兩側的院子也是監天司的，木婆婆住東邊，院子下面有監天司的地牢。
李木丁去過一次，只是在木婆婆的屋裡看見兩隻斷掉的手臂之後便再也不去了。
還有一個就是那個呂三通，妥妥的就是在這兒吃空餉，就住監天司西邊的院子，屋子裡供著不知道什麼神，連李木丁也不讓進，每天就是上香敬神。
院子裡一個下人都沒有，吃的每日有飯莊送來。
霍羊告訴他，這個呂三通什麼本事都沒有，甚至都不如他還能弄出個水球。但是有一宗，這人專精一卦，每次有比較重大的事都得他先卜一卦，這是給大夥保命的人。
所有人裡最忙的是馬家嵐，幾乎所有下面的事都是她去，她是武朝敵國北周的人，犯事逃到這邊的，因為北周的身份，所以使勁討好別人，活卻都是她幹。
只有她忙不過來，燕赤霞才會派個徒弟去。
燕赤霞則守著三江口碼頭，三兩日回來與李木丁打個照面，自那日飲酒之後對他倒還算恭敬。
這些人都是各忙各的，除了有重大的事才會召集起來一起出動。
混了七八日，倒真是天天無所事事，便拉著霍羊教他騎馬，又折騰幾天，終於會騎馬了，衙門裡也沒他什麼事，便每日下午出城騎馬玩去，還去了一趟清風觀，已經被人扒掉了，只剩些斷壁殘垣。
……
終於李木丁趕上一次捉妖，鑲城府山裡突然跑出幾隻熊妖，跑到三江府驛道這邊這邊傷了數人，下面縣城發了急腳信到了監天司。
馬家嵐找呂三通卜了一卦，沒什麼風險，只是要帶一個人一起去。
趕巧燕赤霞的四個弟子都不在，木婆婆擅長除鬼，斬妖就差許多，另外年歲大了，也不好讓她長途奔波。
其實燕赤霞倒是能去，只是回了話說幾個卯級的小妖根本用不到去倆人，三江口還得要人盯著呢。
李木丁知道這是燕赤霞在推諉，正好自已還沒見識過捉妖，幾個小妖，沒什麼風險，便自告奮勇要與馬家嵐同去。
霍羊可是知道自家領導是什麼貨色，攔了半晌見攔不住，便硬拉著他倆再讓呂三通卜一卦。
到了呂三通院子裡，霍羊與呂三通一說，呂三通非常不高興，自已的卦算無雙，這多年來一次沒差過，從來沒有算第二卦的時候。
抱怨幾句，架不住是給領導算，只得又回了他那個煙霧繚繞的小屋，從裡面也不知道鼓搗半天什麼，拿著一塊龜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