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何以忘卻（前篇）
能天使和可頌已經趕到了劇院的後臺
“空，你沒事吧？”能天使露出了焦急和擔憂的臉色
“嗯，我沒事”空擺擺手
“你要去找德克薩斯嗎？”能天使接著問
“我們先去別的地方避一避吧，這裡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可頌提議
“如果你們不想失去她的話，我建議你們追上她”拉普蘭德帶著笑慢慢的走來
“拉普蘭德……”
見到此景，可頌突然想起來能天使在今天早上說過的那句話：“我覺得拉普蘭德也是一樣的。像她們這樣的人，與其去猜她們到底在想什麼，不如干脆的去接受她們的每一句話。只有相信她們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才可以看穿她們最後是不是用真實編織一個謊言”
想到這裡，可頌問道：“為什麼？”
“你知道的吧，那間房間裡待著的，是誰”拉普蘭德露出了微笑
“喬萬娜·羅賽蒂”空回答
“如果說，這片大地上還有誰能讓德克薩斯迴歸敘拉古”拉普蘭德開口道，“那個人不會是我、不會是貝納爾多，也不會是西西里夫人……而是她，喬萬娜”
……
此時，喬萬娜所在的包廂裡，二人正在為久別的重逢敘舊
“切利尼娜，你長高了不少”喬萬娜說道
“過了這麼多年來，總會長一點的”德克薩斯回答
“我見過你的那幾位龍門朋友了，還有坐在你旁邊的那位，我聽他們說了一些你的事情，他們都很擔心你”
德克薩斯沉默了一會：“我沒想到他們會來”
“但我打兩份工”銳想著，“而且是能天使把我拉過來的……我原本是想去多索雷斯和那邊的幹員換班的”
“他們和你倒是完全不一樣，沒想到你的性格能交到這麼活潑的朋友”
“你不也是嗎？”德克薩斯反問
“你要是真把我當朋友，就不會這麼久也不給我報個信了”喬萬娜對此抱怨道
銳一邊聽著二人的對話，一邊給自已的手腕用彈力繃帶和木板固定好，但他很明顯感覺到空氣寂靜了下來
喬萬娜閉上眼睛：“好啦，直到你也有難言之隱”
“你呢？”德克薩斯問道
“我？”喬萬娜一愣，然後又是短暫的沉默“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清算來的太突然了，哥倫比亞的家族人人自危，我看不過去，就站出來主持了一下局面，然後又和西西里夫人交流了一下，算是把事情擺平了。就這麼簡單”
“說的輕巧”
喬萬娜聽到這樣的回答，想了想開口道：“這麼一說，我似乎應該向你訴苦。”但她又嘆了口氣，“可是我身邊已經沒有一個可以訴苦的人了。”
“畢竟你都把心思放在了寫劇本上”德克薩斯調侃道
“哈哈，你看出來了嗎，«德克薩斯之死»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喬萬娜笑了起來
“有些細節，也只有你才知道了”德克薩斯無奈的閉上眼睛
“那看起來我的記性還算可以”喬萬娜微笑著，“不過第三幕，你的‘死’我一直都沒想好……不過看起來，我不用想了”
德克薩斯聽到這裡鬆了口氣
“其實寫劇本還有一個目的，貝納爾多把家族的擔子交給兒子，自已在白日劇團擔任藝術總監，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喬萬娜笑著解釋道“我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和這位接觸一下的，你也知道，家族成員會去做這種事的不太多”她的話鋒一轉，“不過，沒想到，做得最絕的，也是他。不愧是在自已這一代把貝洛內家族壯大到這一程度的人，看來，他是真的想和西西里夫人掰手腕”
“你看起來並不緊張”
“我只能說，如果貝納爾多把你當做對付羅賽蒂的殺手鐧，那他未免有些太想當然了”喬萬娜收起了笑容，慢慢的閉上眼睛，“你來找我是對的，切利尼娜”但她又很快露出了微笑，“無論你和貝洛內之間有什麼，我都可以幫你擺平。”說著，她向德克薩斯伸出了手，“加入我吧，只要我們兩個一起的話，一定能在敘拉古闖出一番事業。這不是因為你是薩爾瓦多雷的孫女，而是因為，我知道，你，切利尼娜，是有這個本事的人，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切利尼娜”
聽到這裡，她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嗎？”她的眼睛瞟著別處，“喬萬娜，我並不是因為僥倖才是從那場清算中倖存的”
……
“既然你站在舞臺上表演了這部歌舞劇……那麼，你對七年前的事瞭解了多少？”拉普蘭德問道
“七年前…德克薩斯的父親朱塞佩謀殺殺了他的父親——薩爾瓦多雷，並且宣佈德克薩斯家族脫離敘拉古的掌控”空閉上眼睛，慢慢的說著“這招致了西西里夫人的震怒，她派遣了由十二家族組成的精銳前往哥倫比亞對德克薩斯家族進行清算……”突然，她睜開眼睛，看著拉普蘭德“你也是其中一員，對吧？”
“真聰明”拉普蘭德笑了笑“在那時，切利尼娜·德克薩斯是一個耀眼的名字，她來自哥倫比亞，但卻能讓敘拉古人對她讚不絕口”
“你一直想要……勝過德克薩斯嗎？”空疑惑的問道
“勝過她？”拉普蘭德笑了笑“不，不不不。她被寄養在薩盧佐期間，我和她進行了無數次的比試，結果各有勝負……我確實想要勝過她，但這並不是發生後來那一切的關鍵”
“那……”
“你很關心她，可惜，這也不是這個故事的關鍵”
“那麼，至少告訴我，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空一字一句的問著
“我參與了那場清算”拉普蘭德的語氣很平淡，“我幻想了無數種，她為了她的家族和我廝殺的場景，每一種都令我血脈僨張……但是，那一天，那一幕，超乎我的所有想象”
……
拉維妮婭追著丹布朗到一個包廂裡：“你也是一個殺手，是嗎，丹布朗”
“是的”丹布朗回答，他看著拉維妮婭那金色的眼睛“拉維妮婭小姐，在七年前，我就在清算德克薩斯的隊伍之中。但我提前抵達了那座城市，在城裡找了一份洗車店的工作作為掩飾，暗中觀察著德克薩斯家族的一舉一動。那一天，來自敘拉古的隊伍到了，而一群哥倫比亞人找到了我……哥倫比亞的家族成員往往輕浮而又自大，我原本可以輕鬆的將他們解決，然而，他們之中，有一個特別的人。我知道她，她也是個德克薩斯，但人們都說她像個敘拉古人”
拉維妮婭瞬間明白了對方說的是誰：“切利尼娜……”
“我看到你，時而就會想到她”丹布朗閉上了眼睛，靠在包廂的牆上
“她也像我一樣蠢，對一個殺手說了些有關理想的話？”拉維妮婭問道
“不，拉維妮婭小姐，我從沒有打算嘲笑你的理想，我只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丹布朗否定了拉維妮婭剛剛說的話，“我聽著你說那些事情的時候，就彷彿在聽一個美好的童話。對我來說，你的理想因為太過美好，甚至成了能讓我安然入睡的秘方。那天，我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我相信，她會看破我的偽裝，但是……”丹布朗對拉維妮婭做了一個動作“她就像這樣，讓我經過了她的身邊”
……
觀眾們早已四散逃離，殺手們的戰場也早已轉移到別處，劇院中此時已經空空如也。拉普蘭德一邊說著，一邊在空曠的舞臺上跳起了輕巧的舞步
“德克薩斯家族的人已經幾乎都被趕盡殺絕了”拉普蘭德說道“可是，切利尼娜呢？唯獨切利尼娜不見蹤影。留下活口是不被允許的，何況是她這個長女，所有人都在尋找她的蹤跡。一場大火就在這時發生了 ，烈焰包裹了德克薩斯家族的宅邸，像是要將這個家族的存在吞噬殆盡，而大火的始作俑者，就站在門口……我的面前，她緩緩轉身，向我走來。在那一刻，我明白了，對於德克薩斯家族的覆滅，她選擇了袖手旁觀，可誰又能職責她呢？”拉普蘭德笑了起來，“父親謀殺了爺爺，她只是不願意成為那個幫兇，只有她自已，才有資格指責她自已。但是，不只是這樣，我在那時候，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的是——厭倦”
……
“切利尼娜的事……對薩盧佐來說，對我來說，並不是秘密”丹布朗對著拉維妮婭說著，“畢竟，當時帶領著薩盧佐家族隊伍的，正是拉普蘭德大小姐。她被除名，正是因為她為了追殺切利尼娜而獨斷專行，最後導致家族成員遭到反撲，損失慘重”
“我……”拉維妮婭想要說些什麼
我不會逃避，也不會別開視線，一直以來，她總是這樣告誡自已，但這一次她發現，自已說不出口
“看看這一路上的屍體，聽聽遠處的喊殺聲吧，拉維妮婭小姐，你能夠做到什麼？”丹布朗問道“我唯一能建議你的，只有和切利尼娜一樣——跑吧，跑的越遠越好，即使你依然被過去所追上，至少，你獲得了一時的安寧…否則——你會死的”
“可我…”拉維妮婭搖了搖頭，“還是不想。”
……
“她的過去，敲開了她的門”拉普蘭德繼續說著，“她一開始或許是不情願的，但是當她被迫走出門外，發現一切都沒有改變時——說不定她會覺得，也許過去逃避的東西，也沒有那麼糟糕。在龍門的生活對她來說，不過是出了趟遠門”
“……而現在，過去與她的家族最為親密的人就出現在她面前”空猜到拉普蘭德的下半句說道“你想這麼告訴我，對嗎？”
“嗯哼”拉普蘭德笑了笑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會尊重她的選擇”空慢慢的說著
“即使你們是最好的同伴？”拉普蘭德笑著問
“正因為我們是最好的同伴”空的語氣多了一份堅定
“沒錯”可頌也符合道
“除非……敘拉古的披薩在哪天變得難以下嚥”能天使笑著道
……
“爺爺是個念舊的人，他把我送來敘拉古，是想讓我不要忘本”德克薩斯說道“我在敘拉古生活了一段時間，在那段時間裡，所有人都會說，我像個敘拉古人。但對我來說，我只是在做我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我在哥倫比亞生活的方式，和我在敘拉古的生活方式別無二致；而我在敘拉古見到的東西，與我在哥倫比亞見到的東西，並沒有什麼區別。你對德克薩斯家的故事瞭如指掌，可我親眼目睹了那一幕”德克薩斯頓了頓，接著說：“生活不是一場戲劇，那裡沒有發生一點屬於英雄或反派的情節。那只是一場實在算不上面的謀殺。”德克薩斯慢慢回憶著，“父親從黑鋼那裡搞來了仿製銃，卻在擊發的時候炸膛了，傷到了自已，爺爺摔倒在了地上，父親用傷了的手抽出刀，第一下卻刺偏了…我在門口聽見一切，嘶啞的咒罵，痛苦的呻吟”德克薩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那些動靜持續了很久才結束，我在那一刻，對這一切都噶感到了厭倦……所以我才選擇了離開”
聽完德克薩斯的回憶，喬萬娜問道：“所以…你想說，龍門才是你的歸宿？”
“我不知道，我無法確定”德克薩斯搖了搖頭，“但至少，我在龍門的日子過得還算開心”
聽到這個回答，喬萬娜沉默了，過了一小會，她說：“你還真是和過去一個樣，總是有話直說”她又想了想，“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我還以為，你是來向我求情的，至少，你應該和我敘敘舊……”喬萬娜的語氣越來越激動，“原來，你是想來告訴我，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子做很過分，切利尼娜。擅自告訴我你還活著，給我驚喜，又擅自熄滅我的希望”
“抱歉，喬萬娜”德克薩斯說道“我既不想成為敘拉古人，也不想成為哥倫比亞人……我只是切利尼娜·德克薩斯”說完，她站起身，走向門口
喬萬娜看著德克薩斯的背影，憤怒的說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切利尼娜。你只要走出這扇門，就會成為我，成為羅賽蒂的敵人。你會成為羅賽蒂的障礙，而我，身為羅賽蒂家族的領袖，會毫不猶豫地清除攔在我面前的障礙！”
德克薩斯沒有回答，她慢慢的開啟了包廂的門
“不要逼我……”喬萬娜的語氣突然放緩
“喬萬娜，我們都太念舊了”話音剛落，德克薩斯從包廂裡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