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玄王宮—穹宇殿】

烈日盛夏,午時過後烈焰當頭,穹宇殿外磚塊瓦牆都在烈日的炙烤中微微扭曲。

穹宇殿內,從凌室剛取出的冰塊裝在玉晶盤內,數名侍女在旁井然有序的侍奉,漆維禎高坐殿內,單手撐著清晰分明的下巴,審閱著堆疊如山的奏摺。

賀桉跨刀站在一旁,瞧著漆維禎微微緊起的眉頭,偏頭看了看殿外日光下站在門外的揚辰和張伯佔,這炎熱的日子確實讓人覺得難耐。

“讓他們回去吧。”高殿之上漆維楨的聲音響起。

賀桉回身看去,漆維楨正抬頭看著殿外的兩人。

賀桉頓了頓回:“殿下讓他們回,他們怎麼肯。”

漆維楨端起桌案上的冷茶喝了一口:“那就讓他們進來。”

賀桉得了令,幾步下了高階把那兩個烈日中的人解救了出來。兩人進來也不忘一通行禮謝恩。

漆維楨目光又轉向殿中玉晶盤內的寒氣從四周緩緩飄落,淡然的道:“昭華殿可有命人送去冰?”

賀桉聽聞立刻回稟:“今日巳時已過就已命人送去了昭華殿。”

“好”漆維楨只是應了一聲。

賀桉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楊辰撇了撇嘴,無奈攤手。

佔子壓低聲問:“王爺如此看重王后,楊大哥你不是說王后是太后派來的奸細嗎?”

“噓噓!”楊辰趕緊讓他閉嘴。

很顯然這看似輕言輕語的一句,還是讓賀桉這個“順風耳”聽見了,他抬眼瞪了一下二人。兩人立刻站立不動,這是得了賞賜得以進到殿中,如果再說下去,估計又被打發到太陽地裡了。

佔子很顯然不知道自已說錯話了,正準備趁著賀桉不備再多嘴幾句。

就遠遠的看見這話題的正主正在向這邊走來,佔子看見莫木槿和身邊的幾位侍女,正穿過連廊往這邊走,他趕緊悄悄的用手肘懟了懟楊辰,楊辰順勢看過去,倒吸一口涼氣。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

片刻之後,莫木槿已經來到殿前。剛準備要問之夏為何殿前無人守衛,就瞧見殿門邊內側的兩人,正探著頭一臉憨笑的看著她,她只能不解的對著二人點點頭。

楊辰趕緊行禮:“莫將參見王后。”

“莫,莫將參見王后。”佔子也緊跟行禮。

莫木槿回禮:“二位將軍有禮,勞煩將軍通稟一聲,予……”

“參見王后,王后請。”

楊辰和佔子還在大眼對小眼的功夫,賀桉已經看到殿外的莫木槿,通稟了王爺,出來迎接了。

莫木槿看著趕來的賀桉,微微行禮:“有勞將軍。”

然後在楊辰二人的注視下,走進了殿中。

漆維楨向下瞧著走進來了人,髮間盤起了重鬟,頭戴金簪玉飾,額中輕點金箔花鈿,淡掃蛾眉,唇脂以丹作之,面頰粉雕玉琢,著硃色曲裾,輕輕幾步上前,身子曼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漆維楨心跳驟升,但是臉上仍保持著平淡,莫木槿上前行禮。

“王爺安。”

“起來吧。”漆維楨道。“外頭日毒,王后怎得過來了。”

莫木槿起身,示意之雨上前把手裡食盒裡的銀碗拿出。

“妾想來王爺下朝歸來,身燥氣熱,特調了冰蜜湯,用銀碗盛著,現下還冰涼可口,王爺請用。”說著就將手中的冰蜜湯端到了漆維楨面前。

走上前去還是忍不住抬眼,看見漆維楨好看的面龐,心情瞬間愉悅了三分,為了自身在這王宮中得以立足,這麼熱的天還要頂著日頭來送湯,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但是想到是給漆維楨送,倒也就罷了。

漆維楨抬眉看著她:“早就聽聞本王的王后的容貌在這定安中也是首屈一指的,今日看來,果然是綽約多姿,柔弱美麗。”

莫木槿一怔,這人怎麼不分場合,張嘴就來,莫木槿趕緊把銀碗放下,想離開這是非之地。

“坐吧。”漆維楨自然的端起碗,一飲而盡。

莫木槿剛想要逃脫的心,被冷水澆頭,只能無奈的在他身邊坐下,莫木槿抬目望去,看到桌案上堆疊的怕是有幾尺高的奏摺,心涼了一半,這是要陪到什麼時候啊。

再看高殿之下昂首挺胸的幾個人,原來殿外無人是因為外面太過炎熱,都站在殿內了,如此剛剛跟著自已來的之雨和之夏也得以站在涼爽的殿內,不必在外面候著,自已一路從連廊走過,雖沒有被烈日曬著,但也是燥熱難耐,昭華殿中早早就送來的冰,也是他安排的嗎?這漆維楨聽聞治軍嚴明,從不手軟,但如今看來還是懂得體貼的。

“無趣嗎?”身邊低沉的聲音傳來。

莫木槿回頭,看著低頭看著奏摺的漆維楨,並沒有抬頭看她,總不是自已幻覺了。

“若覺得無趣,可以在宮中尋些生趣的。”漆維楨又開了口,語氣還是如往常一般平淡。

莫木槿這次終於認定了是身邊的人在說話了。

“不會。”莫木槿趕緊答。“這殿中清涼舒適,又能陪著王爺,不覺無趣。”莫木槿說完自已都覺得難受,怎麼自已能說出如此作嘔的話。

“是嗎?”漆維楨把批好的奏摺放在一旁,微微挑眉“窮宇殿建構奇特,冬溫夏沁,如若王后喜歡,倒不必拘於禮數宿在昭華殿,大可搬來與我同住。”

莫木槿吞了一下口水,白皙的臉瞬間紅了一片。漆維楨帶著笑意看著她,眼神挑逗。

“妾,剛入王宮,諸多事宜還不熟,還需日日努力,多加學習。王爺公務繁忙,妾愚笨,恐會驚擾王爺,王爺親賜昭華殿,殿中奢華典雅,也是冬暖夏涼的寶地,兩座殿宇角鬥相連,相隔不過數尺,王爺若需要妾陪著,著人知會一聲便可。”

漆維楨看她慌亂的解釋,揚起笑意,溫柔道:“隨你。”

莫木槿嘆了一口氣呆坐一旁,自已長這麼大,還真沒陪著誰處理過公務,早些年之前阿母也曾這樣陪著阿父,可是不知從那一年開始,這就日子就再也沒有了,自已也跟著阿母去了西南的小院,阿父對她們母女也沒有再過問。

莫木槿把身子直了直,微微挽起袖口,拿起放置在桌案上的墨錠,學著曾經阿母的樣子,慢慢的磨了起來。她雖然是莫家的嫡女,但是大家閨秀所習的東西,她知道的並不多,要不是大母的寵愛,她也沒有那學書認字的機會。要論閨中學計,阿姊莫芙蕖比她不知高出多少。

如今自已已經出嫁,不知在家中孤苦無依的阿母有沒有受那洪氏的欺負,洪氏一直對玄王這門婚事虎視眈眈,要是自已搞砸了,那日後自已和阿母的處境怕是會更難。

漆維楨看著身邊這個心不在焉磨墨的姑娘,剛才還驚詫她竟然會主動為自已磨墨,再一低頭,看著硯中濃薄不均的墨水,如此看來,這是拿自已的墨錠練手呢。

漆維楨抬筆在石硯中好一頓的攪,才勉強把筆蘸勻。漆維楨很清楚她在莫家的處境,並沒有拆穿她的笨手笨腳,莫木槿也並不知道原來磨個墨還有如此多的講究。

楊辰站在門口,看著越來越大的太陽,眯了眯睜不開的雙眼,突然感到自已的手臂又被撞了一下,轉過頭,看著佔子一個勁兒的使眼色。

楊辰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正午的日光下,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正緩步從側院走來,一襲薄紗似有非有的搭在身上,一臉的濃妝豔抹,頭上更是琳琅滿目的珠翠首飾。

楊辰撇撇嘴:“安夫人怎麼也來了,看這打扮,看著就熱鬧,跟王后根本沒得比,我算知道什麼才叫清冷美人了。”

佔子壓低聲音:“要讓她進去嗎?”

楊辰眉頭緊皺:“我如何說了算,我去問王爺。”

兩人走出了大殿,站在殿外候著。

說話間,安氏已經來到了兩人面前,臉上的妝容已經在炙熱中被微微烤花,拿著絲絹不停的擦拭著,安氏都沒有抬眼看他們,冷冷的說:“去通傳,我來給王爺送涼湯。”

楊辰一臉的不服氣,轉身進了大殿,不到片刻就出來了。

“王爺說,外面炎熱,夫人請回吧。”楊辰歪著嘴說。

安氏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王爺不見我?!你可傳清楚了,我是來送涼湯。”

楊辰不懼,淡淡道:“傳清楚了,王爺說剛喝了王后送來的冰蜜湯,現下不渴,安夫人請回吧。”說著朝著外面比了個請的手勢。

安氏一聽裡面竟然有莫木槿!更是心頭火起,白了楊辰和佔子兩眼,就憤憤離開了。

“王爺真不讓她進?”佔子悄悄的問。

楊辰抱著肩膀,嘖嘖道:“你看看她那嘴臉,以前就說她惡毒婦人之心,我還沒看出來。如今有王后在這比較著,也太過明顯了,王后何等身份,見了咱們還知道客氣兩句,她倒好,直接使喚我,本將軍可是王爺的親兵,三品中領將軍,她還真把自已當寵妃了,啊呸。”

佔子表示十分肯定的點點頭,緊接著一個驚嚇:“楊大哥,你沒問啊?”

楊辰高傲的擺擺手:“問了也是這個結果,何苦擾煩王爺。”

之雨和之夏站在門內側,聽著二人的對話,努力的掩住笑意。

【定安——玄王宮——昭華殿】

夕陽西落,夜晚還是悶熱異常,莫木槿在窮宇殿呆了一個晌午,除了磨墨、看書、插花、做茶、準備晚膳。她自是覺得自已把作為妻子的該做的職責都做到了,而且沾沾自喜的覺得每一件事情,漆維楨都沒有說過任何不妥,應當是自已做的很好。

殊不知,當她走後,漆維楨命人扔了她磨碎的墨錠、砍了她剪壞的花枝、倒了她烹壞的茶。又命人重新準備了一套新的放回原處,等她下一次來糟蹋。

莫木槿大步走向臥榻,把身子狠狠的一歪,把這一天委曲求全的腰肢癱軟的放在憑几上。

之夏趕緊走上前:“女君今日想必是累壞了,休息片刻再看帳吧。”

莫木槿一下子彈跳起來:“看賬?”

之夏被她的大動作嚇了一跳,趕緊道:“今日是女君入宮以來第一天掌事管家,這王宮中一天下來的大小開支收入,女君是要過目的呀。”之夏越說越小聲,因為看到此時的莫木槿知道自已一天的工作還沒有做完,面色凝重。

“女君剛剛接手管家的事宜,自是要做出一番樣子的,若被別人聽了閒言去,傳到王爺的耳中,怕是對女君日後不利。”之夏只能苦口婆心的又嘮叨了幾句。

莫木槿雖然內心在強烈的嘶嚎,但是一想到家中翹首以盼的阿母還是咬了咬牙,讓之雨點上了燈,坐在了書案旁,很顯然莫木槿還是高看了自已,她不擅長的不止是小女娘的活計,看賬更是難如登天。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她就趴在桌案上幾近昏厥了,之夏和之雨努力了幾次把她叫醒,她們本想著再次把她叫起來,但是踏門而入的漆維楨把她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都沒來得及把沉睡的莫木槿藏起來。

漆維楨抬手讓之夏兩人退下,走上前一把將熟睡中的莫木槿抱了起來,輕柔的放在床上,然後悄悄的離開了。

次日清晨。

莫木槿伸著懶腰,緩緩的從床上坐起,看著不遠處的書案上還疊放著大大小小的賬本,心中一驚,昨日我不是看賬本嗎?怎麼賬本還在?

之夏端著梳洗之物從殿外進來,看到呆坐的莫木槿,笑著道:“女君醒來了?奴為您梳妝吧。”

“我昨夜睡著了?”莫木槿開口問。

之夏笑的更甜了:“昨夜您剛剛看了幾頁就睡了,還好王爺來了,還把您抱到床上,還囑咐奴不要打擾您休息,賬本何時看都不晚。”

莫木槿一聽,王爺昨夜來過,心中一顫,那豈不是自已酣睡的樣子也被看了個正著,昨日剛剛樹立好的形象,就這樣前功盡棄了。莫木槿在床邊抓耳撓腮,把之雨之夏兩人看的一愣。

孫常婦端著一身丹色的金絲繡邊的曲裾,規規矩矩的走進來,行了常禮。

“王后安,這是年末新貢的絲料,王爺讓奴按照您的身量制的新衣,樣子小巧玲瓏,今日入宮參拜不如就著著一身,華貴倒也不張揚。”

莫木槿看了看孫常婦手裡捧著的衣服,不自覺的走上前去,輕輕的摸了摸,不由得感嘆:“是好,摸著也不生熱。”

孫常婦趕緊道:“這是入年荊州紡城新進貢的,極其珍貴,做成衣衫的更是少之又少,王爺看重王后,新婚之前就早早命奴去做了,如今剛剛成衣。”

“婚前就……”莫木槿詫異,且不說婚前與王爺也未見過幾面,自已畢竟是莫家女,這般堂而皇之的寵愛,不會引起什麼誤會嗎?

“是,王爺早就準備了,只是做工複雜,需要的時日也長,王后不妨一試,若是哪裡不合適了,奴在差人去改。”孫常婦還是喜笑顏開的端著衣服,催促著莫木槿去試。

莫木槿叫了之雨之夏替她梳洗更衣,畢竟進宮參拜之事不可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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