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午後，靜謐得讓人昏昏欲睡。林靜坐在櫃檯內，強忍著趴下呼呼大睡的慾望，支起頭，看著外面炎炎夏日裡馬路上冒出來的熱浪，視線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最近文優集中檢查，同事之間不能聊天，又不能玩手機，還沒有午休。在這種沒有客戶又該午睡的時刻，沒有什麼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實在讓人忍不住要瞌睡。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正在半睡半醒狀態下的林靜聽到旁邊櫃檯黃美嬌舉手招迎的話術，突然就清醒了一點兒。來人是個年輕帥哥，笑著說：“你好，我要現金支票取現。”
黃美嬌雙手接過支票，低頭核對了一下金額，掛著標準的職業微笑抬起頭，說：“不好意思先生，您支票面額是180萬，我們庫存有限，暫時沒有這麼多現金。您看，如果不急的話，能不能明天再過來辦理這項業務呢？而且，一般情況下取現超過5萬，是需要提前一天預約的。”
“我跟朋友商量一下。”帥哥接過支票，拿起手邊的電話打了出去，複述了下黃美嬌的話，嗯了兩聲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隨即，一個長相更加帥氣的年輕男人走進了網點，徑直坐在了林靜面前。
如果聽黃美嬌與客戶對話時林靜還是迷迷糊糊沒有徹底清醒的狀態，那看到眼前突然坐下的男人，林靜算是徹底清醒了——是莫凡。看到眼前的男人，一股腦的回憶全部湧來，讓林靜一時有些發懵，做夢一樣，竟忘記了接待客戶的話束。男人一時愣怔，似乎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林靜，也是懵的狀態。陽光透過窗子斜射在莫凡身上，讓他周身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細小的絨毛貼合著肌膚，有種說不出的美好。面前的他依舊如當年一樣帥氣，時光在他身上停留的證明似乎只是讓他看起來成熟了些，除此，再無變化。老天有時也太不公平，總是把美好的東西饋贈給一小部分人。
“好久不見，你變醜了！”還是莫凡先反應過來，率先跟林靜打招呼，就如一個才幾天不見的熟人，沒有太多的驚訝，也沒有太多的客套，就這麼直白地說她變醜了。口中的惡意，與他表現出來的氣質完全不同。
“好久不見，你變帥了！”林靜看不出莫凡有什麼情緒變化，也沒有氣惱，看似自然地回應了他。
五年了，林靜也想過無數種與莫凡再見的可能，會是在什麼地方，會有怎麼樣的開場白。但都沒想到會是這種工作場景，她是櫃姐，他是客戶。
“您好，先生。請問您需要辦理什麼業務？”來不及回憶太多，林靜馬上進入工作狀態，補上了舉手招迎的職業禮儀。
沒等莫凡回答，旁邊的帥哥探過頭來瞧了一眼林靜，轉頭問莫凡：“喲，認識？那這事就好辦了？”
“具體什麼情況？我聽曉東說支票今天兌現不了？”莫凡瞥了旁邊男人一眼，沒有回答他的問話，直接問林靜道。
“是的，我們今天暫時沒有那麼多現金，您方便的話可以先留下聯絡方式，預約明天來取，等明天一早鈔車到了我們工作人員給您致電。或者您不方便留電話，也可以明天早上直接過來，我們早上八點半開始營業。”林靜對莫凡說，同時也衝他旁邊的曉東笑著點了下頭。
“如果不是要賬，我們哪會來你們這個偏僻的農商行呀，對方公司把公戶開在了你們這裡，我們也沒辦法。你跟你們領導請示一下，看看能不能特事特辦，這大熱天兒的，從市區開車過來都接近倆小時了，往返路費你們給報嗎？”曉東看樣子不想再跑一趟，一連串抱怨了好幾句。
“不好意思，不巧的是我們行長今天不在網點。您看這樣行嗎，我們網點雖然可用的現金不夠一百八十萬，但是加上殘幣和零鈔是夠的，殘幣不能兌付出去，所以您辦完取現業務後存到卡里是可以的。您可以辦一張我們銀行的借記卡，我給您兌現支票後，您直接把錢存到卡里。如果您想把錢轉走，可以辦理網上銀行或者手機銀行直接轉賬，我們網上轉賬是不收取手續費的。而且一百八十萬的現金您帶在身上也不是很安全。”林靜對曉東說道。
現金支票取現，開出支票的公戶所在支行必須有相應數額的庫存現金才能在系統裡操作。現在支行能付出去的現金不夠180萬了，但是加上不可以兌付的殘損幣可以湊夠180萬。所以，如果對面這位曉東不要現金，辦理取現業務再存到卡里是可以操作的。他可以拿著卡去其他支行取現。
“那我非要現金呢？”曉東執意道。
林靜看曉東雖然說的話有難為人的感覺，但表情卻是一臉嬉笑，斷定他不是那麼刁鑽的客戶。
“如果您不想留下轉賬記錄，把錢存到借記卡後，可以先在我們這裡取一部分現金，剩下的，再到我們市區的網點取。”林靜也不想下午了還要行長再折騰著向金庫申請調錢下來，雖然客戶是上帝，但多一事不如不如少一事。而且等鈔車把錢送來了、再辦理完這筆業務，估計就過了接兒子的時間。
“可以，大概要多久？”沒等曉東說話，莫凡倒是一口答應了。
“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林靜回道。
林靜沒有誇張，農區網點的員工一般都是剛入職沒多久的新員工，業務比較生疏。旁邊的黃美嬌七月份剛入職，才上櫃不到兩個月。而林靜也是去年才入職。農區的基本業務就是老人的存取款，像信用社這種地方性銀行，除非政策強制，很多大客戶是不屑來開戶的。所以，對林靜和黃美嬌來說，現金支票業務和開戶辦理手機銀行已經算是複雜業務了，一個月也碰不到幾次。
“那你來幫我們辦。”還是莫凡開口，抽過曉東手裡的支票就遞進了櫃檯。
“好的！”林靜依然是標準的職業笑臉。
這笑，對莫凡來說，既是期盼已久的，又是刺眼的。憑什麼，憑什麼她可以把他當作陌生人一般，毫無波瀾地從容面對。而他卻深深地陷在過去，不肯忘掉那些回憶。在她離開的這五年裡，他滿世界瘋狂地找她，這不公平。莫凡想發火，想質問，想把林靜從櫃檯裡揪出來問問，她究竟有沒有心。可是，如果那樣做了，又顯得他太小氣，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