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堅逐漸明白,每個不幸的生命個體背後都有一個幽暗的原生家庭。

齊婷婷的被害,固然有某種偶然因素,但這些偶然因素基本上由她那個惡劣的父親造成的。

他雖然與齊樂天打交道比較少,但是從有限的接觸中,白庭堅發現這個男人是個十足的混蛋。

白庭堅決定要親自看看這個混蛋的表現,從他那裡找出毛果果的一些線索。

他在電話裡告訴馬鋒,他要去看望一下死者家屬齊樂天。

馬鋒立刻明白了白庭堅的用意,當即表示支援,並安排有關人員協助,叮囑道:

“這個齊樂天社會關係很複雜,也很狡詐,和他打交道還是要注意一點。”

白庭堅說:

“我主要是從他那裡探聽一下毛果果的情況。”

馬鋒似乎想起點什麼,大聲說:

“辦案人員報告說,他家的那個保險櫃空空如也,這也不太正常,你問問他怎麼回事。”

白庭堅心裡暗暗一樂,保險櫃是他搬空的。

齊樂天要是知道他的全部家當不翼而飛,是自已續絃老婆殺了前妻的女兒,他會是什麼心情呢?

於是他對馬鋒說:

“明白,我會的。”

收了線,他驅車去錦雲賓館。

錦雲賓館是月西區局定點公務賓館,五一兇殺案發生後,齊樂天的家作為案發現場被封存保護起來,區大隊就把齊樂天夫婦安排在錦雲賓館作為臨時住所,提供三餐服務。

當然也有專人看護,雖然不限制他們的自由行動,但是也不會讓他倆離開視線。

那天,毛果果潛逃,是透過地下車庫的逃生通道跑的。

之後,他們吸取教訓,對齊樂天加強了看管力度,幾乎是形影不離。

白庭堅從路邊買了一個果籃,匆匆來到賓館。

按照馬鋒提供的樓層和房間號,他遠遠就看到房間門口有一個穿制服的人站崗執勤。

幸虧馬鋒給這邊打了招呼,白庭堅一報自已的名字,那人立刻給他開門。

見到齊樂天,白庭堅吃了一驚:

“齊主人,你怎麼一夜白了頭!”

齊樂天緊緊握住白庭堅的手,熱淚奔湧,嚎啕大哭:

“庭堅兄弟啊,家門不幸,老天沒眼,要我家破人亡啊,嗚嗚嗚……”

白庭堅看到的齊樂天,比往日瘦了一圈,眼窩深陷,頭髮白如雪,關鍵是精神完全垮了。

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領導幹部,變成了一個精神萎頓,邋遢發臭的髒老頭。

白庭堅寬慰了他幾句,給他沏了茶,自已也泡了一杯。

又幫他削了個蘋果,切成片,放上牙籤,示意他扎著吃幾片。

齊樂天不吃不喝,哭了一陣,到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後稍稍情緒穩定些了。

看一眼白庭堅給他帶了果籃,看看桌上餐盤裡已經氧化變黃的蘋果片,齊樂天拿起牙籤紮了幾片,放進嘴裡,邊嚼邊流淚,滿眼感激地說:

“謝謝你,庭堅兄弟,你是第一個來看我的朋友。自從出了事,好多天了吧,我的那些平時引為知已的同僚、過命交情的朋友、隔三差五走動的親戚,沒有一個來看我,過去我可沒少幫他們啊,怎麼我如今遭了難,都不見了人影呢?想想看,真是世態炎涼啊。”

白庭堅不答話,只是點頭,讓他發洩自已情緒,痛痛快快大罵和大哭。

約摸過了半個鐘頭,齊樂天說煩了,罵夠了,哭累了,就在那裡發愣。

白庭堅此刻適逢其時,是引導他往外吐露實情的時候了。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白庭堅道:

“齊主任,您是我的領導,出了此等大事,我必須來慰問,來看望的。一來呢,同您說說話,紓解紓解,二來呢,向您報告一聲,案子有進展,嫌犯已經落網。”

聽到白庭堅的話,齊樂天立刻站起來,睜大眼睛,急切地問:

“誰?殺我婷婷的究竟是誰?”

白庭堅站起身,安撫他坐下,看著他的眼色說:

“不是別人,正是您的夫人毛果果。”

齊樂天騰地再次站起來,氣急敗壞地說:

“我就知道是那個臭婊子!那天警察來問她幾句話,嚇得她魂兒都飛了,半夜裡趁我睡熟,逃跑了。如果不是心虛,她為什麼跑?這個臭婊子,毒蛇娘們兒!”

第二次將他安撫坐下,白庭堅說:

“齊主任,您先彆著急,警方已經把她抓了,正在審。只是她殺害婷婷的動機方面,還有待調查,您有沒有這方面要提供的線索。”

齊樂天不解地看著白庭堅:

“白兄弟,你這是在替警方辦案?”

白庭堅說:

“沒有,是區大隊的馬鋒大隊長委託我來看看您,他知道我同您比較熟,囑咐我向你諮詢一些情況和線索,有利於他們破案。”

齊樂天迷惑不解:

“不是已經將那個臭娘們抓起來了麼,抓起來審就是了,實在不行就動大刑,弄死那個毒婦!”

白庭堅說:

“初步鎖定毛果果是嫌犯,但是需要更多證據和線索。比如,她和哪些人來往密切。不瞞您說,警方發現您夫人外面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這句話像射中靶心的箭矢,直接讓齊樂天惱羞成怒,暴跳如雷:

“我就知道,姦情出人命,淫婦弄是非。白兄弟,我也不嫌丟人了。我和毛果果結婚八年,從第二年開始,我就發現她在外有姦夫,而且一直沒有斷過。”

白庭堅因勢利導地說:

“齊主任,這個時候了,人命關天,抓壞人比面子重要。您要毫不保留地告訴我,都是哪些人與毛果果暗地裡交往,一個不落地講給我聽,儘早找出真兇,為婷婷報仇雪恨。”

最後這句話說動了齊樂天。

他拿出手機,從手機裡調出一張張照片,一一發到白庭堅的手機裡。

一共有十一張照片。

白庭堅吃驚地問:

“十一個,都是她的相好?”

齊樂天狠狠地說:

“這婊子簡直就是個色情狂,每年都發展一兩個情人,有老有少,上六七十歲的老頭,下到二十幾歲的大學生,只要她喜歡的都不放過。”

十一個人中,白庭堅認識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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