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果然是假的

……假的。

她平靜看著，像是在看一團空氣。

何止遙不動嘴巴了，皺了皺眉頭，關切地嘗試用眼神詢問。

林物餘選擇無視，躍過他，解鎖，開門，關門，自顧自做著。

轉身，何止遙還在身後。

林物餘冷眼靜看，她們幾乎貼在一起。

他的外貌細節，他的面板狀態，他鼻尖撥出來的熱氣，每一處都好真實。

如果是何止遙，早就不管不顧親上來了。

所以……果然是假的。

林物餘避開視線，近距離對視，絕對的細節把控，哪怕知道是幻覺，也讓人覺得是真的。

甚至還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那熟悉的跳動旋律。

她不受控制向後退去，何止遙伸手就想扶，她躲開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小心翼翼看向林物餘，猶豫著張開嘴，又說了什麼。

聽不見。

林物餘不想看他，轉過身，就看見上星期留下的爛攤子———滿地的碎紙片。

不像客廳，像個垃圾回收站。

她犯懶，不想整，自暴自棄想，這幻覺怎麼不把紙屑一起帶走啊。

何止遙自然也注意到這滿地狼藉，走到她的身旁，低下頭說了什麼。

林物餘故意沒搭理他，目視前方，何止遙又變成一團空氣。

他似乎笑了一下，習慣性走上前，單膝跪地，自然地開始清理垃圾。

這幻覺真要把紙屑一起帶走啊……

“別動！”

林物餘反應過來，立刻出言制止。

這是她今晚說的第一句話。

何止遙動作一頓，林物餘久違的聲音，讓他心梗得難受。

他低下頭，緩解一下情緒，然後聽話地回過頭，望向林物餘。

“坐著，別動。”林物餘指著餐桌旁的椅子，對他說。

何止遙不敢有絲毫反抗，乖乖坐好，一動不動。

真像一個玩具。

如果現實中的何止遙也那麼聽話就好了。

林物餘覺得有些好玩，看著他，視線慢慢挪到餐桌。

餐桌上還有林物餘吃剩下一半的粥。

“……”不好。

“忘記扔了，沒有隻喝這個，我點外賣了……”

林物餘看見何止遙皺起的眉頭，不自覺就想狡辯。說完又覺得自已莫名其妙，和一個幻覺解釋幹什麼。

轉身，不想看見他。

腳下踩著的碎紙片，經過三天的冰凍，覆蓋著厚厚一層冰霜。

自已造的孽，最後還是回到自已身上。

20本筆記本的工程量有點大，林物餘將它們全部聚集到一塊，手凍得發抖，但她沒停下來一秒。

將它們清理乾淨，全部扔進垃圾桶，她用了將近一個小時。期間，一直感受到身後若有似無的眼神盯著她的後背。

每一回，林物餘像是有預感，在何止遙起身的那一瞬間，命令道，“別動”。

這幻覺和何止遙一樣聽不懂人話。

收回剛剛誇他的言論，不管是真是假，都是那麼煩人。

清理完，站起身，林物餘固執地依舊不願轉身。

她知道背後那道目光還在，她逃避見到他。這讓她感到深深的無力，對自已，深深的無力。

林物餘往另一邊的落地窗走，不知道做什麼，就打算去看看外面真實的城市。

客廳依舊很冷清，冰散發的寒氣圍繞在她的四周。

她盤腿坐在地上，靜靜凝望窗外的景色，手支撐在一旁的沙發上，胳膊碰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林物餘一慌，心快速跳了一下，像是被發現偷東西的小偷，裝作無事，拿過一旁的衣服蓋住滿沙發的藥盒。

然後繼續無事發生，等待著，一切結束。

時間一秒一秒，漫長地前進。

地上的冰快速地爬滿林物餘的下半身。

落地窗外的夜景依舊璀璨奪目，也依舊和往常別無二致。

只是今天天氣不好，外頭的世界蒙上一層薄薄的淺霧。

真真假假，看得有些虛幻。

林物餘還是看入神了，等回過神，身旁多了一個熟悉的人。和她一樣，盤腿坐在地上。

何止遙什麼動作都沒有，就這麼安靜地陪著林物餘，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物餘轉頭，看向何止遙。

同一時間，何止遙也轉過頭，看向林物餘。

他們在迷霧之中，在冰天雪地之間，熾情對視。

何止遙看向林物餘的眼神，依舊是那個眼神。

沒變。

林物餘忍不住了。

“你為什麼那麼愛我？”

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何止遙一愣，張開嘴半天，磕磕絆絆說了什麼。

還是聽不見。

好煩。

“為什麼要救我？”

“我們都沒有見過面，你怎麼就愛了？”

“我有什麼值得你喜歡的地方嗎？”

“我不會好的……”

“做什麼不好，非要喜歡我？”

“……”

“你累不累啊，何止遙……”

“愛我是不是很累？”

林物餘發瘋般不斷質問，她聽不見，她什麼都不用管。

對面的何止遙不停說著無言的話語，臉上的表情也是越來越著急。

林物餘安靜地看著，心慢慢沉入冰中。

“是因為你殺了‘我’，所以你來代替‘我’是嗎？”

何止遙閉上嘴，表情一下變得空白，沒有明白她在說什麼。

這種安靜地對峙，持續了一分多鐘。

這次，是林物餘先開口。

她的眼神下落到何止遙的唇，很輕很輕地說，“回去吧，我不需要你。”

沒有反應，何止遙依舊沒有動作。

四周唯一發生變化的，只有他身下坐著的冰，開始消融了。

速度極快，閻羅王奪人性命都沒有那麼快。

地板露出它真實的模樣，林物餘低下頭注意到它的變化。

她茫然若失看著冰生命的消亡，看著地板終於恢復它原本的模樣。

這地板，終是被她害了。

林物餘下肢的冰也化了，化作水，沁入她的血液，這下陽光也曬不透她溼漉漉的身體。

“算了……”她很淺地笑了一下，像在自嘲。

這世上遺憾的事情那麼多，多一樁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林物餘溫柔地撫摸上何止遙的臉，眼裡全是釋懷。

“何止遙，”她輕身呢喃，“再見。”

親了上去。

不帶任何的情感。

何止遙傻了一秒，下一秒，緊緊抱住林物餘的身體，回吻過去。

他們撕咬，纏綿，難捨難分。

如同將這幾年的愛戀全部付諸在此吻之上。

何止遙緊閉雙眼，雙手不斷安撫著林物餘的身軀，輕輕一用力，讓她坐在自已的懷中，全身心交付於他。

林物餘睜開眼，撐起身體，很配合。

雙手懷抱著他的頭，居高臨下落下低吻，像是施捨愛戀的神明，動作多情，眼神冰涼，慾望與理智並存。

在心開始痛的前一秒，林物餘毫無眷戀地推開了他。

何止遙沒有防備，直接被她推翻在地。

林物餘從他的身上爬起來，看了他一眼，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走入臥室，關上房門，杜絕一切。

只留下何止遙一人，傻傻倒在地上，一臉不知所措，半天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