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涼,行煜帶著絳顏從房頂輕盈躍下,二人做賊似地躡手躡腳開啟房門鑽回去。

乳黃色的燭光亮起,只能照亮黑夜中的一小片區域,行煜在床邊的腳榻上坐著,他的衣裳不乾淨唯恐弄髒床榻。

順滑烏黑的髮絲失去油亮亮的光澤變得毛毛躁躁,手邊沒有梳子他便像狐狸似的用五指去抓,嘟囔著該死的三頭蛇往他身上潑水,弄得他滿身妖腥氣。

少女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來,她端著一盆不知從哪兒搞到的熱水,盆邊還搭著一塊方巾。

“你要洗漱休息了?那我走了。”行煜作勢要走。

“等等。”少女叫住他。

行煜心想這個嬌氣包總不能因為沒有婢女伺候她洗漱從而要指使他吧?

衝她挑挑眉,少年雙手抱臂揚起下巴:“我說你別太過分,本殿好歹也是青丘氏的儲君,不可能給你當丫鬟,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他嘴上說著不願意,身體卻很誠實的去拿盆邊的方巾。

“你坐好。”

行煜不明所以只能乖乖照做。

絳顏絞了帕子一手舉著燭臺湊近他的臉,暖融融的火光融化在少年的眼眸,如初生朝陽的光華穿透黑夜,將黑曜石般的眸子照出一抹深栗色。

少女認真的為他擦拭著臉上的髒汙,柔軟的方巾輕柔的在臉上蹭著,用閒聊的口吻和他講話,“你都變成雜毛狐狸了還有閒心跟我貧?”

少女近在咫尺,她的呼吸均勻的噴灑在他的臉上,激起陣陣顫慄,燭光下顏色的變化並不明顯,行煜瞳中閃過慌亂垂下眼簾再不和她對視,接過帕子低聲道:“我……我自已來。”

絳顏又去梳妝檯前不知道拿什麼東西去了,行煜只悄悄抬眸窺了眼,一抹胭脂色悄然爬上他的耳垂。

白色的帕子擦完他的臉,附上些褐色的分不清是泥點還是血點的髒汙。

他將三頭蛇絞殺後只用法術將身上烘乾,湖邊寒涼他怕絳顏受風會生病又覺得大晚上沒什麼人會注意到他的形象於是便放著凌亂的發和臉上的髒汙不管先帶她回家。

“這是最後一隻在雲靈山伏擊咱們的惡妖了,今後能過一段時間的安生日子。”

房間裡太安靜,行煜主動拉開一個話題。

絳顏拿著東西走回來,蹬了鞋襪從柔軟的被褥上爬過在他身後坐定,細心的整理著他都沒耐心對待的髮絲。

桂花油的香氣幽幽的擴散,恍惚間讓他感覺回到了某個閒適的午後,太陽落在她綢緞般的發,烘烤著桂花油散發的便是這般味道。

絳顏:“這西夏境內雄霸一方的幾隻萬年惡妖都被殺絕了,想來不只是咱們百姓們也能過一段時間的安生日子,只可惜邪靈還是時不時的侵擾,真是讓人頭疼。”

行煜:“那東西便是主神還活著都沒辦法徹底清除,有我在呢問題不大,你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好好養身子,別整天病病歪歪的給我添麻煩。”

絳顏:“你不希望我早點完成任務而是希望我長命百歲?”

她的動作輕柔,梨花木的梳子一下一下從上到下細心打理著他及腰的長髮,行煜看不到她卻知道她說這話時應該是笑著的。

行煜淺淺的“嗯”了一聲,聲音小到連他自已都差點聽不到。

他們彼此打打鬧鬧著相互陪伴了很多年,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她作為世間唯二的上古神幼年時雖過著小混蛋一般瀟灑恣意的生活,肩上卻始終擔負著一個未知的責任。

或許六界有難要她像容隱神君一樣以身殉道,或許四海昇平她只需要坐鎮天域畫像被掛在神壇上供神仙們瞻仰。

天域的神仙都希望絳顏神女能夠像容隱神君一樣挑起大梁,希望她穩重,希望她強大,希望她無所不能,將無數希冀壓在她的身上期望她能撐起六界的未來。

容隱神君隕落後,行煜曾隨著父王一起去瞻仰神壇中上古神的畫像,一抬眼是少女的神像闖入視線,她端莊的被封在畫裡,那般莊重,看不出絲毫曾經的影子,常掛在臉上的嬌衿變成從容內斂的淺笑,眸光慈悲的俯視著眾人。

他不知道別人對絳顏這個上古神抱有怎樣的期待,但他只希望絳顏能夠平安喜樂的活著。

行煜只希望她能長命百歲。

絳顏輕笑一聲,“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註定活不長久。”

二人一時間陷入靜謐,絳顏意識到自已話術的不妥,像是在咒自已短命,總之不吉利,她思索了片刻,“嗯……我的意思是等謝景清當上皇帝我的第一個任務就完成了,九公主謝清梔也會成為過去,屆時我會擁有一個新的身份繼續去完成第二個任務。”

已經五年過去,於天域而言不過流逝了五天的時光,卻是絳顏以凡人的身份從十五歲到二十歲,期間發生了特別特別多的事情,當他還是皇宮中的小白狐時,曾親眼見過絳顏為了謝景清燈火長明的夜晚,第二日頂著烏青的眼圈繼續為他奔走。

最初她與高官內眷結交,八面玲瓏的周旋在這群心性各異的夫人之間,透過這層關係將謝景清介紹給各位官員;為他擋下宮妃們的陰謀陽謀,多次得罪容貴妃,像是一棵遮風避雨的大樹;她授他武藝教他詩書耐心而溫柔的扶正他的心性,也曾親口告訴他什麼是“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到後來有東西威脅到謝景清的生命,她以身擋箭又以身為餌,好多次一隻腳踏進閻王殿。

她下定決心要將危險從謝景清身邊引走的那一刻,將凡人能學的所有仙法傾囊相授,卻總覺得還差一點總是差一點,不顧惜自已的身體儘可能多的為他繪製符咒,只盼能在危難時給他創造一線生機。

這五年,她從沒喊過累叫過苦,他卻知道做這些事情要消耗無數的心力。

親眼看著她的身體每況愈下,走一步喘三步,幾乎夜夜不得安眠,行煜的心都揪在一起,或許自已還要親眼見證她的死亡和重生並且重複四次。

死亡是什麼感覺,誰都不知道,但他猜不會平和。

他不知道剩下的三個身份會給絳顏帶來怎樣的經歷,他只清楚一點,她會繼續為他們耗費心神。

行煜淡淡的露出一個笑容,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發誓:“沒關係,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你的。”

陪著她,像小時候一樣,她在前面闖禍出無數餿主意,他跟在後面跟著邊吐槽邊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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