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兩個朋友怎麼勸,絳顏依舊堅持親自去看看,拗不過她行煜只好陪著一起。

她受傷時還是初夏,如今已經入伏,火辣辣陽光炙烤著大地,池水都變得燙人。

絳顏的指尖冰涼一片,走兩步路便如那八十老太腰痠腿疼,無比疲勞像是頭老黃牛不停步的拉了一整日的車。

空中鳥兒的羽毛都快被這日光燒著她竟覺得有些冷,寒氣順著腳底往上攀。

行煜將胳膊上搭著的薄斗篷披在她瘦削的肩上,細心的打了個結,惋惜著嘆氣道:“你的身子骨不比之前,需得格外注意。”

絳顏抿唇,整了整斗篷,“反正……我也沒幾年可活了,不是嗎?”

她說的輕巧,彷彿話中人不是自已是個毫不相干的人。

雖知曉她並不會真的死亡,行煜的心還是狠狠一抽,這副身軀死亡她要承受相同的痛苦,以前那個嬌氣包好像真的消失了。

行煜的眼睛突然不舒服,他揉了揉催促道:“說這些有的沒的做什麼?不是要去看他嗎?快走吧。”

重錦宮中的藥香不比錦寧宮淡到哪兒去,絳顏站在謝景清床前目光復雜的凝著他。

少年面色蒼白,紅潤的嘴唇也失了色,整個人清減許多,臉皮緊貼著骨頭。

太醫說他身上只有一處腿傷,卻不知為何昏迷不醒。

絳顏揮退宮人,鏡黎從她袖中鑽出上前把脈,沉吟片刻:“他沒有大礙,只是自已不願醒來,許是知道自已的腿傷難愈,一時間接受不了現實。”

絳顏眉宇間壓著鬱氣:“對於皇子而言殘廢就相當於宣告與儲位無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東流。鏡黎,無論如何都請你讓他能好起來,否則我真怕會影響到容隱的元神。”

鏡黎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欲言又止。

絳顏疑道:“怎麼了?”

鏡黎搖搖頭:“沒事。”

絳顏這個人心有悲憫卻又最是無情,她和謝景清相伴的這些年說只把照顧他當成任務顯然不是,能看得出絳顏在他身上花心思下功夫從不吝嗇,可若涉及容隱她對謝景清的所有好就都可以頃刻間收回,冷靜理智的簡直讓人懷疑與之前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眼前看不太清,絳顏本能的去揉,手背貼上眼皮的一刻她才想起些什麼,認命般緩緩垂下雙臂。

行煜將手搭在她肩膀上一下下拍著安撫著,絳顏衝他扯扯唇角並未宣洩半個字的委屈。

她的身體太差,與十幾只萬年惡妖的血戰幾乎耗盡她未來幾年的精氣,剩下的時間她只能掰著手指頭計算著下黃泉的日子,才站一會兒便覺周身乏力,咳嗽不止。

絳顏聲音發虛,虛扶著行煜小臂支撐身體,“回吧,我有些累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重錦宮到錦寧宮要走那麼遠的路?謝景清以前還住在宮裡時來來回回的往返兩處得多累啊。

烈日烘烤,行煜就這樣陪著她慢慢的走在樹蔭下,汗水很快將他的後背打溼,行煜話多的毛病像是改了,他沉默著一言不發,只聚精會神的盯著她邁出的步子。

美人面上三分病容,好看的血色被如紙的蒼白所代替,那空靈的容顏柔弱的讓人心痛,瘦削的身影更為單薄彷彿要同冬日飛雪一般飄走。

他不說話絳顏很不習慣打趣道:“怎麼不說話了?怕嚇到我崴了腳?”

行煜的聲音沉悶像是包著一層厚絨:“你好好走路吧。”

少女的笑聲很小卻依舊如銀鈴似的清脆,“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覺得我病弱怕我站不穩,放心吧我有數的,雖比不得之前健壯,倒也不至於連路都走不了。”

二人沉默著走了一會兒絳顏又問:“我們什麼時候啟程去青州?”

少女掩唇輕咳起來,行煜一邊為她拍背順氣一邊道:“不著急,先在宮中養養。”

喉嚨發癢似有無數螞蟻爬過,她沒辦法說話,長眉微蹙著衝他擺擺手。

“不急不急,慢慢說。”

絳顏好不容易才奪回嗓子的使用權:“我們不能再等下去,那幾只未被殺掉的妖不會就這麼輕易放棄,只要得到這股神息它們便能獨霸一方,它們不會放棄的,你相信我。”

“可是你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風波,你想把所有視線都轉移到自已身上從而讓它們忽略掉謝景清,那你有想過自已該怎麼辦嗎?”行煜擔心她,不覺間說出的話有些急躁。

“可是我冒著受天罰的風險下界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

絳顏一句話把行煜的千言萬語堵在心口,他深邃的眸閃爍著複雜的光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她。

她嘆息著目光落在行走的腳尖,“有所得必有所失,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已經做好將命交出去以命換命的準備。但是行煜,我可以答應你絕不輕易捨棄性命,但你應該知曉容隱於我而言分量之重,你可以不幫我,請不要阻止我,好嗎?”

少女的眸中閃爍著柔和且堅定的光,行煜垂下眼簾,“好。”

絳顏獨自在殿中休息,坐在梳妝檯前凝望著銅鏡中倒映出的自已,模模糊糊看著看著她輕輕笑了。

一定要走的原因不單單是因為要保護謝景清。

其實她連行煜都騙過了,她的身體比他預料的還要糟糕,絳顏甚至能感知到那微不可察的死氣。

三次再生已經被她用光,這扶桑木製成的身體只會隨著時間一點點死去,或許她還能再有個幾年的時間。

她真心不希望被謝景清瞧見她脆弱的一面,絳顏希望在謝景清心中永遠留下自已溫和健康的樣子,也是她一點小小的私心。

生病的人最終都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她也是個女子也愛美,不願這樣狼狽的一幕被熟人得見。

行煜今日告訴她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後日她便可以披上嫁衣嫁出宮去。

離別的日子即將來臨,絳顏心中反而空落落的,她思索著自已做的是不是還不夠。

手腕血珠滾落與硃砂交融,一張張符紙一字排開,純淨的眼白遍佈血絲,捂著唇 的指縫溢位殷紅。

終於在黎明之前她將攢下來的所有符紙連同覃州大營的虎符一併放入錦盒,虛脫的倒在床上。

腦海中回憶著從初見謝景清到現在的一幕幕。

景清,姐姐能留給你的也就只剩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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