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晴雪面無表情的回到屋中,摔砸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整個錦寧宮雞犬不寧。
她鎖上房門,任何人都進不來,一群小宮娥在外面急得團團轉,這動靜把絳顏驚著,披著外衫走出寢殿。
琉璃忙道:“殿下,郡主一回來就這樣了,誰叫都不理,我怕她繼續砸下去會有個什麼好歹,她屋裡的燈可都還點著呢!”
絳顏嘆氣,這一天天都是什麼事兒啊。
拍門聲響起伴隨著那討人厭的聲音,白晴雪攤在滿地狼藉中,如惡鬼般怨毒的目光直射向門口,她沒應聲,抄起手邊一隻茶盞劈手朝房門砸去。
“咚!”的一聲緊接著便是瓷器碎裂的清脆。
便是扔再多東西都難平她心頭之恨,平靜的時候她也覺著自已對九公主的怨恨實屬冤枉,只是這樣的情緒通常只存在一瞬,她的委屈沒有宣洩口是以固執的認為謝清梔就是橫在他二人之間多加阻撓的罪魁禍首。
謝景清寧願不要皇位都見不得她受委屈,姐弟倆的感情中還真是插不進第三個人。
憑什麼?憑什麼!
心中一股戾氣攢上,越往下壓反彈的越狠,尖細的指甲扎入掌心,殷紅的血珠滲入甲縫,她忍不住的咬牙。
抬頭望向牆壁上懸掛的丹青繪卷。
她不甘心啊,真的不甘心……
暖色燭光落入她兇厲的眸,跳動的火苗明明滅滅,將她內心的怒焰折射進現實。
白晴雪咬牙切齒的喃喃自語:“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扭曲的執念逐漸將她墜向深淵……
次日,白晴雪在錦寧宮摔東西的事不脛而走,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先是在清涼臺上,十二殿下當著王都所有世家豪門的公子千金們將寧陽長公主的獨子痛揍一頓,再是陛下毫不留情的斥罵長公主並將人轟出宮外,最後靖安郡主深夜拆屋九殿下站在門口披衣相勸。
好幾年都不一定能看見的景兒一天之內像皮影戲似的演了個徹底。
三日後,風塵僕僕的靖安王一巴掌將女兒扇倒在地,嘴角都被打出血跡,可見他下手力道之重。
偏殿內,靖安王怒目而視,胸腔劇烈的起伏,指著地上被她千嬌萬寵長大的女兒,眼眶通紅,他恨鐵不成鋼道:“你就是這樣作踐自已的?為了一個男人撒潑拆屋將自已的臉面按在地上給人踩,你還知不知道體面兩個字怎麼寫!”
白晴雪倔強的揚起被打腫的臉,倔強的看著靖安王:“父王有這力氣責罵女兒不如好好想想辦法,讓他娶我!”
“你為何如此冥頑不靈!”
靖安王摔了茶盞,站起來便要踹她,靜安王妃一把抱住他的腰,哭喊道:“王爺,雪兒是被嬌養長大的,她可受不了你這一腳啊。”
靖安王掙扎著罵道:“蠢婦!若不是你自幼嬌縱,還養不出如此不要臉的女兒!今日我非得打死她!”
靜安王妃尖叫一聲,雙手死死環著他的腰:“你要打死她就先打死我吧!那可是你親女兒!”
面對髮妻的苦苦哀求,靖安王只好壓下全部怒火。
白晴雪跪在地上冷漠的看著一切,幽幽道:“我深夜去看望十二殿下時被好多宮人撞見了,事情已經傳出去了,覆水難收,父王便是打死我也於事無補,不如快些想想,怎麼讓他娶我以保證靖安王府的名聲!”
“你!”
靖安王只覺心口一痛,跌坐回去,靜安王妃嚇得臉色煞白,驚慌的為他順氣。
聽妹妹說的越來越過分,白謹弦的眉頭深深擰起,好像直到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他疼愛了十六年的妹妹。
她想嫁給十二殿下不惜犯蠢,如今名聲受損卻還想用全家的聲譽去要挾父王。
白謹弦心中憤懣,冷冷的目光瞥了她一眼,諫言道:“如今妹妹只是名聲受損,趁著這件事還沒有完全發酵起來,趕緊給她找個合適的夫家才是上上策。”
白晴雪的神情一瞬間的怔愣,隨即大怒:“我不要!你憑什麼這麼安排!”
白謹弦避開她抓撓過來的手,繼續道:“早些嫁人,也能斷了她的痴心妄想,若是在夫家還鬧,被休被罰便與家中無關了。”
靖安王欣慰的看他一眼,這個辦法可行。
他不求女兒能為家裡爭光添彩,只求她一生平安幸福,皇家是個火坑,跳不得!
白晴雪見父王做沉思狀,心中莫名湧出惶恐,她尖叫道:“我不要!你們休想擺佈我!我不要!”
“把她摁住,捆起來!”
白謹弦發了大火,家中的粗使嬤嬤立馬上前,在膀大腰圓的兩個女人手下,白晴雪像個小雞崽子,被摁著無法掙扎,任由她們將自已捆起來。
她雙目猩紅,喋喋不休,吵得人心亂。
白謹弦又道:“把她嘴堵上,先帶上車讓她冷靜冷靜,這些年的規矩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衝著父母也能大呼小叫!”
白晴雪走後,靖安王深深嘆了口氣,小女兒不懂事,讓他無可奈何。
他一個做爹的,狠下心管教恐傷父女之情,放任不管又怕流言蜚語將她中傷。
到頭來竟是兩相為難。
白謹弦洞悉父王想法,寬慰道:“玉不琢不成器,父王早應該狠下心來管教,當知慈母多敗兒啊。”
靖安王疲憊的瞳中浮現出一抹堅定,若是他早些狠下心管教也不至於鬧出這檔子事,趁著還有補救的機會,斷然不能再由著女兒的性子來。
以他靖安王府的地位,怎麼著也能為自家郡主擇一良婿。
便是女婿家中條件差些沒有爵位也無妨,這樣自家閨女嫁進去有孃家作為底氣,誰也不能苛待了她去!
名聲受損又如何?衝著她郡主身份而來的大有人在!
拜別陛下後啟程!馬上回家!
母子三人才走出御書房,就瞧見方才的一個嬤嬤急匆匆的趕來,腳步發虛滿頭是汗。
嬤嬤急得舌頭打轉兒:“王爺不好了,郡主她割腕了!”
聞言靜安王妃尖叫著朝馬車跑去。
靖安王一瞬像是老了十歲,扯著那嬤嬤道:“你們不是把她捆上了嗎?怎麼還能割腕呢?!”
嬤嬤欲哭無淚,只好跪下將頭貼在地上道:“郡主說想一個人靜靜便把奴婢二人都趕了下去,來時王妃在車中切果子,那小刀正好被郡主拿了去,等到奴婢發現時郡主已然昏厥。”
靖安王的身影踉蹌:“逆女啊——”